两人避开监控和巡逻的保安，悄悄来到了事发楼层。警方已经完成了现场勘查，封锁线还在，但看守的警察已经撤走，只剩下一个简单的封条贴在门把手上。
衡硕不知用了什么方法，轻易地弄开了门锁。风野决定暂时不去深究这位太子爷为什么会这种技能，两人闪身进入房间，迅速关上门。
房间里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和消毒水混合的刺鼻气味。尽管尸体已经被移走，但地面上用粉笔勾勒出的扭曲人形和大片无法彻底清洗干净的黑褐色血迹，依旧昭示着这里曾发生过何等惨剧。墙壁上甚至还有几道深刻的、像是利爪划过的痕迹！
风野感到胃里一阵翻腾，强忍着不适，闭上眼睛，全力感知。
残留的情绪能量极其强烈：巨大的恐惧、极度的痛苦、还有……一种冰冷的、残忍的、充满兽性的杀戮**！这股气息让她感到一阵阵寒意。
但依旧没有清晰的邪气形态。那东西……似乎来去无踪，或者说，它极其擅长抹去自身的能量痕迹？这绝非普通怨灵能达到的程度！
“这里有东西。”衡硕低沉的声音传来，他打破了沉默。
风野睁开眼，看到衡硕正站在房间的空调通风口下方，仰头看着那百叶窗式的出口。他不知从哪里找来了一把螺丝刀，正小心翼翼地拆卸通风口的盖板。
盖板被卸下，露出黑黢黢的通风管道口。一股更加浓重的、难以言喻的腥臭气味从管道里弥漫出来，比工地坑穴里的味道更加新鲜、更具野性！
衡硕拿出手机，打开手电筒功能，向管道里照去。
光线所及之处，可以看到管道内壁上，有着几道清晰的、深深的刮痕，像是被某种巨大而锋利的爪子抓挠过！而在刮痕附近，赫然粘着几撮粗硬的、深褐色的毛发！以及一些已经发黑凝固的、疑似血迹的斑点！
风野倒吸一口凉气！那东西……是从通风管道里来的？！它能以这种形态穿梭于现代建筑之中？！
衡硕的脸色也变得极其难看。他尝试着用手电筒往管道深处照，但管道曲折，看不到尽头。
“我进去看看。”衡硕沉声道，语气果断，带着一种不顾一切的架势。
“太危险了！”风野立刻反对，抓住他的手臂，“里面什么情况都不知道！而且管道这么窄，万一遭遇……”
“必须弄清楚这东西的来龙去脉和行动方式，否则所有人都处在危险中。下一个目标可能是任何人，甚至是酒店其他无辜住客。”衡硕打断她，眼神坚定，甚至有些偏执，“你留在外面，如果我十分钟没出来，或者里面有异常动静，你立刻出去叫保安……不，直接联系李建明，让他想办法通知能处理这种事的人。”他似乎并不完全相信风野能应对所有情况。
“不行！”风野抓着他的胳膊，声音因为紧张而有些发颤，但目光毫不退缩，“我跟你一起进去！你的方法太冒险了！”
衡硕皱眉看着她：“里面空间很可能只够一个人行动，而且……”
“我能感知到你看不到的东西！”风野坚持道，眼神同样坚决，“两个人互相有个照应。而且，如果那东西真的在里面留下什么能量痕迹，我能发现！我的判断是，它现在不一定在管道内，但这是找到它根源的重要线索！你不能一个人去！”她的决断力在此刻凸显，并非盲从，而是基于分析的坚持。
衡硕看着她苍白的脸和那双异常明亮的、毫不退让的眼睛，沉默了几秒钟，终于妥协：“跟紧我。一旦觉得不对，立刻后退。”
他率先双手撑住通风口边缘，利落地跃入了通风管道。管道内部比想象中更加狭窄，高度仅能勉强容一个成年男子猫着腰前行，宽度也仅容一人通过。他回身借力给风野攀上来。
衡硕打开手机手电筒，弯腰艰难地向前摸索。风野紧随其后，也爬了进去。
管道内一片漆黑，只有手机电筒微弱的光芒照亮前方一小片区域。空气浑浊不堪，充满了灰尘、铁锈、还有那股令人作呕的腥臭味。管道壁冰冷粗糙，不时有冷凝水滴落。四周寂静得可怕，只能听到他们两人压抑的呼吸声和衣服摩擦管壁的窸窣声。
黑暗、逼仄、未知的恐惧如同冰冷的潮水般包裹上来。风野的心脏跳得飞快，她努力集中精神感知周围，但除了残留的淡淡腥臭和一丝若有若无的暴戾气息，并没有发现活物的迹象。然而，这种环境本身就已经足够恐怖。她从小就有点怕黑，更怕这种狭窄密闭的空间，总觉得有什么东西会突然从黑暗深处扑出来。
他们艰难地往前挪动了大概十几米，管道出现了岔口。衡硕停下来，用手电照了照两个方向，都是深不见底的黑暗。
“走哪边？”他低声问，声音在管道里产生轻微的回音。
风野强迫自己冷静，仔细感知两个岔口的气息。左边那条，残留的腥臭味似乎更重一些，而且……似乎隐隐传来一种极其微弱的能量波动，引而不发。
“左边。”她小声却肯定地说，“这边有微弱的残留，可能通向它常去的路径。”
衡硕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左边。这条管道似乎更加狭窄，他需要更费力地弯腰前行。风野跟在他后面，感觉周围的管壁几乎要贴到自己脸上，呼吸变得越来越困难。
又前行了几米，突然！
“咔嚓……”一声轻微的、像是金属疲劳断裂的声音从衡硕前方不远处传来！
衡硕猛地停下脚步，手电光迅速扫向前方。只见前方大概两三米处的管道底部，有一块焊接处似乎锈蚀严重，刚刚承重后发生了轻微的变形裂开！
“小心！前面可能不牢固！”衡硕低声道，语气凝重。
话音未落！
“吼——！！！”
一声极其低沉、仿佛来自地狱深处的恐怖咆哮，毫无预兆地、猛地从管道前方深邃的黑暗中传来！那声音仿佛近在咫尺，带着无比的愤怒和嗜血的**，震得整个通风管道都在嗡嗡作响！这一次，比在酒店房间里听到的更加清晰、更具威胁性！
风野吓得魂飞魄散，下意识地猛地后退，却忘了自己是在狭窄的管道里，后背重重撞在冰冷的管壁上，疼得她眼泪瞬间就涌了出来！极度的恐惧攫住了她，她浑身发抖，几乎无法呼吸，脑子里一片空白，只剩下那声咆哮在不断回荡！
走在前面的衡硕也是浑身一僵，手电光剧烈晃动，但他迅速稳住身形，猛地转身！
看到风野吓得脸色惨白如纸，缩在管壁上瑟瑟发抖，眼泪无声地往下掉，那副脆弱无助、与平时冷静沉稳截然不同的模样，让衡硕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揪了一下！
他立刻艰难地在那狭窄空间里挪回来，伸出手，不是拉她，而是轻轻覆上她冰凉颤抖的手背，声音压得极低，却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令人安定的温柔：“别怕！别怕……声音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的，只是管道传音显得近。听声音的方向，它不在我们这边，好像在往别的方向去……像是被什么惊动了……” 他努力分析着，试图安抚她。
他的手掌温暖而干燥，沉稳的声音有效地驱散了一些那恐怖咆哮带来的惊悸。
风野抬起泪眼朦胧的眼睛，在手机微弱的光线下，看到衡硕近在咫尺的脸。他的额头也沁出了细汗，眼神锐利地警惕着前方，但看向她的目光里却没有丝毫的不耐或嘲笑，只有担忧和安抚。
“对不起……”风野的声音带着哭腔，小的几乎听不见。她真的被吓坏了，这种环境下的突然袭击，彻底击溃了她的心理防线。
“不，是我太莽撞了……”衡硕的声音更加柔和，他小心翼翼地用拇指擦去她脸颊上的泪水，动作轻柔得仿佛在对待一件易碎的珍宝，“没事了，有我在。我们慢慢退回去，好不好？不往前走了。你的判断是对的，这里太危险。”
他的温柔像是一道暖流，涌入风野冰冷恐惧的心底。她看着他专注而担忧的眼睛，感受着他指尖的温度，一种难以言喻的悸动和依赖感悄然滋生，暂时压过了恐惧。她用力点了点头。
衡硕护着她，两人极其缓慢地、小心翼翼地原路退回。每一声细微的响动都让风野心惊肉跳，但衡硕始终挡在她身前，保持着高度的警惕，他的存在本身就成了她最大的安全感来源。
终于，看到了来时那个通风口透出的微光！衡硕先出去，然后转身，小心翼翼地将几乎虚脱的风野扶了出来。
重新站在宽敞的房间里，风野腿一软，差点瘫坐在地上，被衡硕及时扶住。劫后余生的恐惧和委屈瞬间涌上心头，她再也忍不住，抓住衡硕的胳膊，低声啜泣起来，身体还在微微发抖。
衡硕没有推开她，也没有说什么安慰的话，只是任由她抓着自己，一只手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像安抚受惊的小动物一样。他看着她哭得通红的眼睛和鼻尖，心里涌起一种复杂而陌生的情绪，有怜惜，有保护欲，还有一丝……自己都无法解释的心疼。
过了好一会儿，风野才慢慢平静下来，不好意思地松开手，擦干眼泪，声音还带着鼻音：“对不起……我失态了……”
“没事。”衡硕的声音恢复了平时的清淡，但眼神依旧温和，“你做得很好。我们找到了重要线索。”他示意了一下手中用纸巾小心包好的那几根兽毛和刮下来的血迹样本。
风野看着他手里的“战利品”，又想起管道里的惊魂一刻，心有余悸。但她迅速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分析道：“它能在通风管道这种地方活动，说明形态并非固定，或者具有某种穿行能力。酒店和工地距离不远，它活动的范围可能以工地为核心，但覆盖了周边。我们必须尽快找到它的根源。”
两人悄悄离开封锁房间，回到了楼上。惊魂稍定后，他们开始研究那几根兽毛。毛发粗硬，深褐色，看不出是什么动物。衡硕动用关系，将样本送去进行紧急的DNA检测分析。
等待结果的时间里，风野再次尝试感知，但工地方向那股沉闷的怨气似乎变得更加难以穿透，像是有意识地在阻挠她的探查。这让她更加确信，下面的东西不仅强大，而且可能具备一定的智能，或者受到某种更高意志的支配。
“你能感知到那是什么吗？”衡硕问她，他的状态比之前更加紧绷，似乎在极力压抑着什么。
风野摇了摇头，面色凝重：“它的气息很古怪，驳杂，混乱，充满了兽性的愤怒和痛苦，但又不仅仅是动物……似乎还掺杂了别的……更古老、更黑暗的东西。它能通过通风管道之类的狭小空间移动，形态不定，来去无踪，还极具攻击性，我怀疑，”风野不太能确定，或者她希望不是，“但结合罗天师都处理不了的情况看，那大概率不是单一的怨灵，而是无数邪气和怨气，经过长时间叠加、异变，甚至可能融合了地底某种更古老的不祥之物，形成的恐怖产物。酒店的袭击只是它部分力量的显现。”
衡硕沉吟片刻，忽然问道：“你觉得，这东西和工地三次封顶失败，有关系吗？或者说，封顶触怒了它？”
风野一愣，她不希望有，但是逻辑上完全说得通：“很可能。封顶意味着彻底镇压和封闭。它或许将此举视为挑衅或囚禁，所以反应才如此激烈。但……”她犹豫了一下，“我觉得可能不止如此。它的愤怒似乎更深层，更悠久……”
风野感觉自己表达得不好，她看向衡硕，果然发现他没有听懂，但是，她实在不是很擅长表达这些在她眼里清晰可见，旁人却完全感受不到的东西。
衡硕感觉到了她的失落。他走到迷你吧台前，倒了两杯水，将其中一杯递给坐在沙发上、脸色依旧有些苍白的风野。他的动作恢复了那种从容不迫。然后他蹲下身，与坐在沙发上的风野视线齐平。
“风野，”他开口，“我知道这很困难，你刚受了惊吓。但我们需要理清头绪。我需要你帮我……帮我理解，我们现在面对的，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他停顿了一下，似乎在寻找合适的词语，最终选择了一种更贴近他们工作的方式：“你把它看作一个地产项目，一个金额庞大、需要过多投入、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回本的项目。现在你是首席顾问。告诉我你的初步‘评估’和‘数据分析’。任何直觉、任何碎片化的感知都可以，不需要确切的结论，我需要的是可能的思路和方向。”
风野双手捧着微凉的水杯，汲取着那一点实在的触感。她深吸一口气，努力将残余的恐惧压下去，将注意力集中到专业的感知和分析上。衡硕的比喻某种程度上让她感到熟悉，似乎能够找到思路。
她闭上眼睛，再次回顾和梳理刚才在管道中及之后感知到的一切，试图用语言将那些模糊而恐怖的意象描绘出来。
风野缓缓开口：“这个‘项目’的核心，是一个极其复杂且恶意的‘能量聚合体’。”
她睁开眼，看向衡硕，眼神专注：“根据目前的感知，我怀疑……它可能不是单一的，甚至存在层级或者……共生关系。”
“什么意思？”衡硕向前倾身，手肘撑在膝盖上，目光锐利地锁定她。
“在管道里，当那声咆哮传来时，我的感知虽然被恐惧干扰，但之前和之后，我其实捕捉到了一些轮廓。”风野努力回忆着，“最明显的，是在我们正前方管道延伸的黑暗深处，有一股非常浓烈、非常狂暴的气。它纠缠、翻滚，勉强凝聚成一个……一个大型四足猛兽的形态。”
她用手比划了一下：“非常巨大，轮廓像是……老虎，或者豹子那种大型猫科动物，充满了纯粹的、兽性的愤怒和杀戮**。酒店袭击事件中残留的那种冰冷嗜血的感觉，主要就来源于它。它很‘新’。”
“新？”衡硕捕捉到这个关键词。
“对，”风野点头，“它的能量虽然强大暴戾，但感觉‘形成’的时间不会特别长，几十年？或许更短？它的怨念很直接，很表面，就是痛苦、愤怒和想要毁灭一切的攻击性。像一头被折磨致死的困兽，只剩下复仇的本能。这或许能解释酒店里的袭击方式——那样直接、野蛮、血腥。”
衡硕的眉头紧锁：“所以，我们面对的是一头……幽灵猛兽？”
“可以这么想，但不止是这样。”风野继续说，“我处理过这样大型猛兽的怨灵，虽然麻烦，但是有迹可循。真正让我感到不安的，是更深处的东西。”
她顿了顿，仿佛在斟酌如何描述那难以名状的恐怖：“在那头‘兽形’怨气的后方，更遥远的下方……大概是工地，乃至更深的土地深处，我感知到了另一团‘气’。”
她的声音不自觉地压低了，带着一种本能的敬畏和恐惧：“那团气……更古老，更黑暗，更……深沉。它不像‘兽形’气团那样张扬咆哮，它更像是……在缓慢地呼吸、蠕动，如同蛰伏在地底深处的某种庞大无比的存在。它的黑暗不是愤怒的黑色，而是……死寂的、虚无的、能吞噬一切光的那种黑。它散发出的不是兽性，而是一种……我无法准确描述的恶意，非常古老，非常冰冷，不是动物，动物的通常比较简单和纯粹，你能懂我的意思吗？”
风野看向他，想要寻求一点肯定，衡硕点点头，回应她：“动物没有人类这样复杂的思维和情感，所以可能呈现出来的气比较‘简单和纯粹’。你想表达的是，那更深层的东西，是属于人类的。”
风野点点头，眼睛里浮现出一种奇异的光彩，看起来高兴的有点想哭了，这还是第一次有人愿意细细听她说这些。
她继续道：“现在，我无法确定这两团‘气’之间的关系。是那头猛兽在依靠地底那古老的东西生长？还是地底的东西在操控甚至供养这头新生的猛兽？或者……它们彼此独立，只是恰好存在于同一地点，相互影响了，所以形成了某种可怕的关系？我现在还不知道。”
她看向衡硕，语气沉重：“如果放任不管，它们会相互激发，就算不是现在，那能量不断膨胀，早晚都会出问题的，就像……”她想着该怎么形容，然后想到了商场，“像一个不断被充气的气球……”
“最终会爆炸。”衡硕接下了她的话，脸色变得极其难看。
“是的。”风野肯定道，“如果放任不管，绝对不仅仅是项目失败或者再死几个人那么简单。罗天师肯定也发现了这些，但是他的力量来源在大陆，所以才让你们找我。”
衡硕沉默了一会，他盘腿直接坐在了地上，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膝盖。风野的描述让他大致清楚了目前的状况。
新南SOHO那地块的地下，大约是埋藏了两块东西，一块浅一点，年代比较新，更深层的地下埋着更棘手的东西，年代也更久远。现在那两块东西产生的怨气相互影响，实体化开始闹事了。
他缓缓总结，像是在确认行动计划：“我们现在要做的，第一步，是设法‘处理’那头具攻击性的‘猛兽’，切断两团气之间的联系。第二步，查明更深层的那东西是什么，再找到克制它的方法。”
他看向风野，想要让她确认计划的可操作性，确发现她看着自己的眼神有些惊讶，和……钦佩？
视线交会，风野有些不好意思地埋下脑袋，点了点头。
得到确认，衡硕站了起来，拍拍衣摆上的灰，动作干净利落。
“找到方法就可以，接下来就看怎么操作，无论如何，必须先阻止它继续伤人。”衡硕的声音充满了决断力，“DNA结果应该快出来了。希望可以提供一些线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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