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长得很像我儿时见过的一只猫。”
骆庭时抱着浑身僵硬的小猫,目光缓缓从它洁白如雪的皮毛间滑过。
与幼时那只小猫不同的是,这只浑身都脏兮兮的,沾着不少灰尘,似是刚钻到什么地方疯玩过。
忆起那只蹲在他肩头不断蹭他脸颊、朝他撒娇的小白猫,骆庭时冷冽眸中难得显出一丝暖色。宽厚大掌扫去小猫背上灰尘,顺着后颈一路摸到尾巴处。
指腹忽触到一抹潮湿。
骆庭时捻了捻手指,眉心微皱:“怎么湿漉漉的……”
“喵!”
小猫瞬间炸毛,伸出锋利爪子狠狠抓了骆庭时一下,猛地弹出他怀里,连滚带翻窜过庭院跑没影儿了。
愤怒的猫叫声传进王满耳朵,他悄悄抬眼,帝王鲜血淋漓的右手跳入眼中,王满惊呼一声,吓坏了:“陛下,您的手!奴婢这就去请太医!”
“陛下,卑职守卫不力,让那只畜生伤了您,卑职去将它抓回来请您处置!”一旁的侍卫连忙向跪地骆庭时请罪。
骆庭时垂眸,目光停留在皮肉翻卷的右手中,连绵不断的刺痛从伤口渗出,连带着昨夜被那人抓伤的后背也隐隐作痛。
呵。
性子倒跟这小野猫一样。
骆庭时眸光幽深:“不必了,随它去吧。”
-
奇耻大辱!
虞止沿着宫墙狂奔,在心底恶狠狠咒骂骆庭时。
那个禽兽不如的男人,竟然摸他那里,还说……
男人的话语在虞止脑中不断回荡,恍惚间,虞止似乎觉得有什么顺着后腿滑落。他双眼圆睁,喉间滚出一声低低的怒喝。
该死的骆庭时,总有一日朕要将你碎尸万段!
虞止心里憋着一股劲儿,从宫墙边的小洞里钻出去,循着记忆一路直冲向四方馆。一盏茶的功夫,奔至四方馆东院外墙处,绕了一圈,虞止找到空隙钻进院内。
“砰!”
路过后院假山,虞止右爪不小心踩中一颗石子,钻心疼痛瞬时沿着右腿窜上来,虞止身子一歪,重重摔在草地间。
昨夜被折腾狠了,虞止浑身本就酸痛无力,这一摔,方才提起的那口气彻底散了。他无力地躺在地上,连爪子也抬不起来了。
眼前一片青绿,虞止毛茸茸的脸颊贴着翠绿草牙,小口小口喘息,一呼一吸皆是青草香。细碎日光穿过树梢,在虞止后背印下斑驳暖光,日光中的身子无意识地微微发抖。
全身上下哪哪都疼,虞止心中蓦地生出委屈的情绪来。
活了十八载,头一次这么狼狈。
虞止此刻无比痛恨自身血脉,说是上古妖兽,实际根本没有什么法力,身上那点灵脉,最多也就只能让他施施简单的障眼法。
反而为他带来了无尽的麻烦。
他们白灵一族长到十六岁时,便会定期发.情。
虞止出生时身子骨很弱,父皇命御医精心调养许久,才将他养得如常人一般。可到底落了病根,虞止十六岁时并未发.情。
不发.情便无法生育子嗣。
太医院的御医们没日没夜替他诊治,最终仍是束手无策。在外游玩的两位父亲得知此事,立即赶回京。两人对此忧心不已,虞止心头却暗暗生出几分高兴。
虞止见过父皇发情的模样,每到那时父皇都变得十分焦躁,根本无法处理朝政大事,只会按着父君窝在寝宫行.欢。
与他不同,父皇威猛健壮,需求也格外旺盛。
每次发.情期后,父君都被父皇弄得可怜兮兮的。
虞止不喜欢这样。
他不想让自己成为无法控制**的野兽,不想在处理事关万千生民大计的关头,满脑子却是那档子事。
没了发.情期,正好遂了他的愿。
他曾偷偷问过太医院院首,院首隐晦道,他极有可能这辈子也不会发.情。
虞止心花怒放。
谁承想,他居然猝不及防地发.情了。
还栽了这么大一个大跟头。
庸医!
虞止绝望地闭上眼。他都能想象到,将来骆庭时知晓他的身份,会如何大肆羞辱他了。
虞止心中头一回生出后悔的情绪。
早知今日,他为何非要来晟国去见骆庭时?
“哎!好漂亮的小狸奴。”
一道熟悉的声音忽然唤醒了沉浸在悔恨中的虞止,他抬起头,对上长临侯劫后余生般的笑容。
长临侯小心翼翼抱起地上小猫,笑眯眯道:“陆大人好养猫,我将你带给他看看。”
说着,长临侯抬脚径直走向渝国使臣所居小院。踏上台阶,来到“陆景”屋前轻轻叩了叩门,稍等片刻后,推门而入。
关上屋门的一刹那,长临侯脸色骤变,耷拉着眼皮,表情像是要哭出来了:“陛下,您这一夜去了哪儿?吓死老臣了。您若出了事,臣有几颗脑袋也不够太上皇砍的。”
怀中小猫看了他一眼,慢吞吞开口:“朕这不是全须全尾地回来了,侯爷莫要忧心,将朕放下吧。”
长临侯心头一惊。
传到耳边的嗓音嘶哑不已,全无往日清越。长临侯不知小皇帝经历了什么,可肉眼也能看得出来,小皇帝此时已然累到了极点。
他连忙轻手将小猫放在柔软床铺间,低声道:“陛下,您先歇息一会儿。”
虞止摇头:“往朕房里送盆水,随后去跟骆庭时辞行,我们这就回渝国。”
长临侯脸色微变:“陛下,可是出了什么事?”
床上小猫滚进锦被里,闭上眼睛,露在外头的蓬松尾巴轻轻晃着,一副不欲与他多谈的模样。
长临侯无声地叹了一口气,离开屋子。过了一会儿,他端着一个小木盆走了进来,将盛着水的盆放在床前不远处,向着床铺道:“陛下,可要臣伺候您沐浴?”
“不必。”虞止想也没想回绝了他,“你退下吧。”
长临侯依言退下。
关上屋门,余光瞥见袖中某处颜色深了些,鬼使神差般,长临侯抬起袖子闻了闻。
一股咸腥的气味扑鼻而来。
身为男人,长临侯对这味道再熟悉不过了。
长临侯呆若木鸡,如遭雷劈。
隐约猜到发生了什么,长临侯面如死灰地看向紧闭的房门。徘徊半晌,他缓缓放下抬起的手,紧绷着一张脸,拂袖而去。
屋内。
虞止歇息了小半刻,待四肢恢复些许力气,他钻出被子,双爪攀着床单小心翼翼爬下床。
双腿还是酸软的,虞止一步步蹭到水盆前,跃入盆内。
“咚!”水花四溅。
虞止全身的毛都被打湿了,他抖了抖耳尖水珠,撇着嘴。他不喜欢在化为原形的时候沐浴,浑身的毛都黏在身上,很不舒服。
都怪骆庭时。
虞止沉下身子,没在水中。
乌黑双眼巡视一圈,确认屋子内外只他一人。虞止强忍下内心羞耻,伸爪探向水中。
“喵呜……”
毛茸茸的身体微颤,他不自觉地发出软绵绵叫声,露在水面上的双眸聚起水色。虞止咬着牙,试图将声音锁在喉间,可无济于事,喵喵声压抑不住地从他唇畔溢出。
哪怕屋中只有自己,虞止也有些承受不住。
耳尖红得快滴血了。
他忍不住埋下头,想要将自己藏起来。这一低头,双目接触到变得混浊的水面,隐约浮着星星点点的白色,虞止表情一僵。
骆庭时,朕要杀了你!
虞止内心无声尖叫。
-
皇宫,骆庭时正在接见长临侯。
骆庭时正欲开口,忽然打了个喷嚏,他清咳一声,揉了揉鼻头。
“晟皇可是着了风寒?应当多休息才是,莫要过于操劳。”长临侯礼节性地开口,落在一旁青瓷花瓶上的目光被骆庭时动作吸引,看见他被包扎起来的右手,长临侯讶然,“陛下的手受伤了?”
骆庭时语气淡淡:“被一只小野猫抓了。”
长临侯心狂跳起来,脑海中莫名地浮现出一个可怕的想法。
他试探着开口:“陛下是怎么被抓伤的?”
骆庭时瞧他一眼,似是不明白他为何会如此发问,不过还是回答了:“朕瞧那小野猫生得雪白漂亮,一双乌瞳又圆又亮,忍不住抱起它,不料被它狠狠抓了一把。”
长临侯悬着的心终于死了。
他可以肯定,这只猫就是他家陛下。
长临侯惨然一笑。
原本他以为陛下是不小心跟哪个陌生男人滚上了床,没想到,那个男人居然是晟国皇帝。
看骆庭时被裹得厚实的手,想必伤得不轻。
活该!
想起小皇帝那哑得几乎听不清的嗓音,长临侯愤怒至极,他家陛下一定是被折磨惨了,才会重伤骆庭时。
长临侯心头生恨,对骆庭时的态度也冷淡了几分:“陛下传信来命我们即刻返京,此次无法在晟都多待几日,真是遗憾。日后若再有机会来晟国,老夫必要尝遍晟都美食!”
骆庭时察觉到长临侯的转变,不明其意。
他大笑一声,礼节性与长临侯寒暄几句,放人离去。
骆庭时看着长临侯的背影渐渐消失,面容微沉。
一位身着红色官袍的官员从侧室走出来,回头瞧了一眼殿门的方向,躬身道:“陛下,渝皇突召使臣回京,必有蹊跷。”
骆庭时沉声道:“等探子传来消息便知。”
那官员从袖中掏出一本奏折,呈到御前:“陛下,这是臣拟定的攻渝之策,您瞧瞧如何?”
王满立即接过奏折,递给骆庭时。
骆庭时大致瞧了瞧,拧起的眉头舒展开来:“褚大人之计甚妙,假以时日,渝国山河必将归于晟国。”
说罢,骆庭时站起身来,走到窗前,望向东侧渝国的方向,眸中闪过一丝莫名的情绪。
“虞止,朕很期待与你重逢。”
可怜的小虞,骆庭时你等着追妻吧[狗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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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第 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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