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3/楚天江阔
次日早上五点，季修淮家别墅。
清晨凉爽的微风，带着纸张的油墨香在空气中流转。
显示屏的冷光，与台灯的暖光交织，在深色地毯上投下明暗错落的光影，像极了此刻直播间里割裂的氛围。
看着直播间的标题《高考状元等着我》，弹幕跟疯了似的涌现，恶言恶语满屏皆是。
虽然他对付余家的时候打了胜仗，但一些对他的鄙视依旧存在。
再加上这个标题，就更加一发不可收拾。
【一个乡下来的土包子，竟然想通过自学拿下高考状元，你当御城的天才们都是废物吗？】
【建议他重回精神病看看脑子。】
【凌晨五点起来装什么勤奋？】
【怕不是连高中课本都没摸全，还想考状元？】
【御城一中的学霸每天刷题到三点，星澜附中的学霸兼顾高考还能拿国际奖，你算哪根葱啊？】
【别到时候高考分数出来，连专科线都够不上，丢死人！】
【御城的天才们随便拉一个出来，都能把你按在地上摩擦，你有点自知之明吧！】
【别浪费时间直播了，赶紧回乡下种地吧，至少不会出来丢人现眼！】
【精神病院的诊断书是不是造假了？这种人就该回去接着治，别出来影响高考公平！】
【握笔的姿势都不对，怕不是连正规学校都没上过，纯纯靠K组织炒作出来的假货！】
【K到底为什么要帮他？K疯了吧？】
余玖坐在定制的人体工学椅上，脊背挺得笔直，丝毫不在意直播间的弹幕，满心满眼只有学习二字。
他左手边摊开的知识点手册上，密密麻麻画着彩色思维导图，知识点被拆解成清晰的逻辑树。
时过境迁三百年，这个时代虽然还有高考制度，但变成了3 1 2的选科制，而且如果他想进御城顶级大学——A大的计算机系，就必须得选物理和化学。
尽管这两科还叫这个名字，但增加了许多新的知识，他必须先梳理知识点的底层逻辑，才能打通学习的任督二脉。
于是他将逻辑部分用蓝色马克笔标注，语言用橙色区分，细碎小知识点则以绿色串联。
然后，旁边还贴着几张泛黄的古籍复印件，那是他从K组织资料库中调出来的绝版资料，用来佐证细节。
余玖指尖捏着一支印着荆棘图腾的钢笔，笔尖悬在某一学科高频考点的上方，指节因用力而微微泛白。
突然，他手腕轻转，在空白处快速画下一条扭曲的曲线，旁边标注“星际飞船航线修正轨迹”。
这是他自己创立的“场景化记忆法”，可以把抽象的公式转化为具象的空间模型。
这种独特的联想方式，让原本枯燥的知识点瞬间有了画面感，也能让他在十分钟内记住并理解二十个复杂公式的应用场景。
早上七点，余玖抬手看了眼腕上特制的生物钟，表盘显示，他此刻的大脑海马体活跃度非常高，正是记忆的黄金时段。
他起身走到吧台前，从冰箱里拿出一瓶纯牛奶，倒进玻璃杯中，又从抽屉里摸出一包速溶黑咖啡。
他没有放糖，也没有加奶，苦涩的粉末在热水中迅速溶解，升腾的热气模糊了他眼底的红血丝。
“咚咚——”
轻叩桌子的声响打破了寂静。
敲桌力道很轻，像是怕惊扰了什么。
余玖回头，就看见季修淮将一个盛满东西的白瓷碗放到了桌上。
彼时，他的身上还带着清晨的微凉，浅灰色家居服的袖口卷到小臂，露出腕上一串黑色玛瑙手链，那是他老师送给他的东西。
在这些日子的相处中，余玖从裴大口中知道了不少关于季修淮的事，就比如他那位老师。
他无论如何也没想到，季修淮的老师竟然是他的徒孙的徒孙的徒孙。
所以季修淮已经不知道是他第几代徒孙了，反正高低是得喊他一声老祖宗才对。
见余玖忽然出神，季修淮直接断了网，让直播间死机，然后请敲了一下他的额头，然后夺走他手中的咖啡：“宝贝，我的脸很下饭吗？一直盯着我看。还有，咖啡因不好，最好别喝。”
余玖收回视线，语气认真：“你的脸没有下饭的作用，我只是在想，你可能需要喊我一声祖宗。”
“你占了裴大的便宜，那就不能占我的了。”季修淮将碗往余玖面前推了推：“先吃饭，一会儿再直播学习。”
垂眸看了一眼今天的早餐粥——是南瓜小米粥，里面还加了红枣碎和一层白芝麻，看起来口感就非常丰富。
看着看着，余玖的脑海里不禁冒出来一个想法。
就是说季修淮的手艺这么好干嘛，让他根本不舍得走，每天都厚着脸皮在他这里蹭吃蹭喝。
摆好勺子，季修淮又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巴掌大的青瓷瓶，和一个抽满液体的针管。
青瓷瓶的瓶口是用软木塞堵着的。
季修淮抬手一拔，发出“啾”的一声，随后飘出一股淡淡的时花草香，同时里面还夹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泠冬花香。
“料到你复习会累，所以我调制了一个安神油，里面加了提醒醒脑用的时花草和泠冬花，并剔除了刺激成分。”
“只要累了，就可以倒出来一点放进香薰机，不仅能缓解疲劳，还不影响思维活跃度，比咖啡好。”
季修淮说着，就拿起桌上的香薰机，小心翼翼地滴了三滴精油，白色的雾气很快从出雾口冒出，在空气中晕开。
“很香。”
余玖仔细闻了闻，而后给出这个评价，转而又看向桌子上的针管。
“这是什么？”
“这个啊。”季修淮将针管的盖打开，将空气推出来：“我的易感期快来了，这是我自己调配的抑制剂，来压制易感期。”
差点忘了，alpha每个月都有三天的易感期，这个期间的alpha无法控制信息素的释放，而且因个人性格不同会呈现出不同的样子。
有的人会表现出脆弱胆小的一面，有的人则会变得特别暴躁，所彼时有匹配度合适的omega释放信息素进行安抚，则会好一点。
总之，一句话总结，这个期间的alpha比精神病更像精神病。
不过——
余玖看着他给自己注射抑制剂的熟练模样：“抑制剂用久了会失效，甚至会给身体带来负面影响，所以我建议你去匹配一个omega，陪你一起度过易感期。”
季修淮将用完的针管收好，咧着个大嘴开心的问：“宝贝，你是在关心吗？”
余玖想了想：“算是一种出于对朋友的关心吧。”
相处这么长时间，确实算朋友了，关心一下合情合理。
季修淮蹬鼻子上脸：“那不如再关心一点，你成年后，选我做你的匹配对象吧，我们互相帮助。”
“做梦去吧，吃饭。”
余玖拿起白瓷碗，安静的吃起了饭。
指尖碰到碗底时，发现那里刻着极小的荆棘图腾。
这疯子真是把‘荆棘元素’刻在生活的每一处。
温热的口感顺着喉咙滑下去，熨帖了胃里的寒意，连带着起大早带来的疲惫，都消散了大半。
季修淮坐在他对面的椅子上，目光扫过满屏的知识点图谱。
屏幕还停在专项突破的文档上，里面不仅有常规的解题步骤，还标注着独家方法，甚至还有几道他自己改编的拓展题，难度远超高考。
季修淮挑眉：“你这复习的范围是不是太广了些？”
“不广。”
余玖摇摇头，放下了勺子。
“我研究了一下这几年理科几门的压轴题，全部都是超纲题，有的甚至涉及到了未证明出来的重要猜想，所以这个范围可能还有点小。”
季修淮：“你说的都对。”
反正他对做题没兴趣，只喜欢研究人体和开膛。
说着，余玖放在桌上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
屏幕亮起，弹出一条热搜提醒。
#精神病想当高考状元#赫然登上微博热搜榜前三，后面还跟着个“热”字。
余玖点进去，就看见一条配有模糊照片的帖子。
照片里的人穿着病号服，侧脸与他有几分相似，内容写着“精神病竟妄想当高考状元，简直就是本世纪最大的笑话。”
评论区已经炸开了锅，满屏都是“疯子也能考大学？”“哈哈哈哈，笑死我了”之类的恶意评论。
甚至还有人刻意带节奏，把带着“易司承”和“余栎”的词条给刷了上来，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有人在背后操纵。
余玖的指尖不急不缓在屏幕上滑动，直到吃完饭，他才重新给直播间联网，并改了一下标题，就两个字——碾压，然后继续做只露脸的直播复习。
季修淮打开直播间，看见这个标题不禁挑眉。
换别人在这个紧要关头取这个标题，他只会觉得是“不自量力”。
但换余玖来，那感觉就完全不同了，仿佛他本该如此，俯视众人。
......
......
备考的日子总是枯燥的，但余玖的生活似乎又不那么枯燥，他每周都会给自己的直播间改不同的标题，去刺激一下网友们脆弱的神经系统，然后引发新一轮的热搜。
大眼仔的员工看着他不断迭代自己的热搜，心情已经从最开始的“活爹你收收吧”转变到的“爹你开心就好。”
时间一晃而过，眼看着就到了高考报名的日子。
这个时代能参加高考的人有两种，第一是在读高中生，第二就是初中毕业满三年的社会人士。
余玖没有重回学校，只能用第二个身份参加高考，他在系统上填好了报名申请，谁料点了提交后没多久，他就收到了“考生办”的短信。
【余玖先生，很抱歉。经核实，您的初中学籍资料无法在学籍系统查询，故判定为伪造材料，不予通过高考申请。】
查不到？
伪造？
余玖挑眉，反手就黑进了江城的学籍系统。
一查，还真没有他的学籍资料。
就连操作日志也被清空了。
但这都不是问题，他操作了一番，恢复了操作日志，在其中发现一条有意思的删除记录。
点开，具体信息为。
【是否删除余玖的学籍资料？】
【是。】
余玖将这条记录调出来，然后摸出了操作人的IP地址和这条IP地址背后的人。
不摸不知道，一摸更有意思。
进行操作的人，竟然是K组织一个在海外的普通会员。
能雇到K组织的人来办这件事，那组织证明对方的来头不小，余玖心下有了一些猜想。
但为了进一步确认这个猜想，他调出K组织的通讯名单，找到这个人的联系方式，用组织的内线联系方式拨通了出去。
K组织的内线还算隐秘，普通会员权限低，来电显示只有等级和代号。
做了这件事的普通会员，一看来电显示是“高级会员Y”，当即虎躯一震，欣喜又小心翼翼的接通了，用英伦语打了招呼。
“您好。”
余玖慵懒的陷在沙发里，直入正题，用纯正的古英伦腔回问：“是谁让你去删除余玖的学籍资料的。”
普通会员不知道对方为何会问这件事，但还是如实回答：“御城连家下的单子。”
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余玖淡淡的应了一声：“哦，知道了，挂了。”
啪叽，听着听筒里回荡的“嘟嘟”声，普通会员莫名惊出了一身冷汗。
他立即上网搜索了一下有关于“余玖”的资料，差点两眼一闭入土为安。
虽然不知道组织为何会护着余玖，但能被组织护着，那对方的身份肯定不简单。
而他，竟然黑了组织护着的人的学籍！
救命！救命！救命！
SOS！SOS！SOS！
普通会员立即把余玖的学籍资料给恢复了，然后又把连家打过来的报酬给退回去了，才觉得自己活了过来。
连家，连振雄的秘书见刚刚被打出去报酬又被退回来了，不禁迷茫。
秘书尝试联系对方，被接通后，他客气的问：“您怎么把钱退回来了？”
“你们差点害死我知不知道！这单子你们爱找谁就去找谁，反正我不会接，K组织更不会接。”
普通会员叽里咕噜的说完，就立即把电话给挂了。
听着回荡的“嘟嘟”声，秘书的脸色青黄交加，为难的看了一眼连振雄：“老板，我们的单子被退回来了，怕是没有办法阻止余玖参加高考。”
连振雄握着手里的手杖，摸了摸光滑的杖头：“阻止不了，那只要让他进不去高考的考场，不就得了。”
秘书为难道：“可他一直和催眠师“季”在一起，他们的身边又有裴家大少爷，咱们怕是我们不好动手。”
“跟了我这么多年，这点事的解决办法要是都想不出来，你明天就别干了。”
说完，连振雄便撑着手杖走了出去，独留秘书一人在原地想办法。
苦思冥想了一会儿，他打给了手底下的人：“安排个人，让他撞死余玖，做干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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