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在去图书馆的路上，何亦辰注意到苏沂突然停下脚步，就出声询问道。
苏沂看着他，冷静地说：“抱歉，今天不能和你一起去图书馆了。有人受伤了，我需要过去一趟。”
何亦辰怀疑，他方才在苏沂脸上看见的担忧与焦虑，只是一瞬的错觉。
因为苏沂冷静地分析着局面，迅速地作出了决断。答案就是放下今天的计划，立即赶去对方那里。
“有人”是谁？不言而喻。
“如果情况严重的话，还是让他就近的老师或者同学马上送他去医院吧。”何亦辰看着转身欲走的苏沂，斟酌地说。
他相信苏沂也能意识到这一点。
苏沂只是摇了摇头，淡淡地说：“现在这个时间，初中部的老师和同学已经差不多走完了。”
而且无论如何，他都不会留贺芜舟一个人在那里。
他看了眼手表，没有时间耽搁了，就在出发前有人拉了一下他的手腕。
他下意识地立即避开，疑惑地望着何亦辰，对方也发现他脸上突如其来的尴尬，就悻悻地松开了手。
片刻才说，“我跟你一起去吧，两个人也好帮扶伤者。”
“不了，你去图书馆复习吧。我和他今天可能都回不了学校了。”贺芜舟应该会待在医院或者想跟他一起回家。
在猜贺芜舟心思上，他几乎是无师自通的高手。
而且...他皱了下眉，等会要问清整个事情的真正起因。
但愿是他多想了......
**
从高中部到初中部也有不短的距离，苏沂骑着自行车迅速达到贺芜舟所在教学楼的楼下。
他往上快步地走着，终于在三楼的楼梯拐角处看见一个靠墙的身影。
对方修长的双腿自然地耷拉着，白皙的皮肤上有明显磕伤的血痕和少许淤青，当事人却没什么表情，低头一直盯着手机。或许是感到无聊，便用灵活的手指作各种手势。
“贺芜舟？”
一声呼唤立马吸引他的注意力，看到只有苏沂一个人的身影，他又克制不住微微勾起嘴角，看上去可不像差点断腿的伤患。
也许是意料到这点，贺芜舟马上移动了一下右腿，“嘶——”果然自觉发出抽气声，因为是真的痛。
看见这一幕，苏沂暂时把那些猜想都抛之脑后，立即蹲在贺芜舟面前，关切地问：“你现在感觉如何？”
“痛，很痛。”贺芜舟望着眼里只映着他的苏沂，朦胧的泪珠突然溢满眼眶，但他不愿意在苏沂面前，像小孩一样哭泣。
比起对他来说微不足道的痛意，他只是惊讶感动于竟然真的有人，因为一句话就赶来拯救他。
自从谢芜走后，渺渺十载他很少感受过如此细致的关怀，真正被在意的感觉。
“不要哭。”真的像哄孩子一样温柔的语气，苏沂朝他伸出手，说：“我背你下去吧，我们先去医院一趟。”说完，主动蹲下身体，留给贺芜舟适合上背的距离。
将手臂紧紧绕在苏沂锁骨下，贺芜舟用鼻尖和脸颊轻轻蹭着苏沂的肩膀，片刻小声地说：“谢谢。”
与之相反的，他内心却有一瞬间产生堪称狠戾的想法。温柔的苏沂，只能是他的，决不能让其他人看见。
可下一秒，他有些羞愧，因为他的行为某种程度上，也算“撒谎”。被苏沂知道真相，会怎么想他？
担忧是多余的，因为下一刻苏沂的语气就有些严肃地说：“除了谢谢，你应该也说一句真诚的对不起。”
**
躺在医院病床上，贺芜舟心虚地撇开眼睛，不敢直视苏沂。苏沂也没有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意思，只是用心倾听着医生的诊断结果。
医生和护士都走后，贺芜舟就想马上溜走，但无奈他摔坏的正是两条大长腿。
看到贺芜舟这么害怕的样子，苏沂也不想吓他了，开门见山地问道“你今天怎么摔的？”
“就是...和你发信息的时候，一时没注意楼梯。”这应该算事实的一部分，贺芜舟暗自鼓了下嘴，接着郑重承诺“我保证，下次一定会小心点的。”差点就要举起右手，行个宣誓礼。
“唉...”苏沂少见的叹了口气，似乎拿他没办法。片刻，放缓语气地问“你就没有其他要说的？”
当然有。但贺芜舟不想说的那么直接，就望着窗边的一抹绿意，委婉地问“你能不能跟何亦辰减少接触？”
或许是察觉语气不对，他马上补充道：“我感觉他背景很复杂。”
潜台词是靠近可能会发生难以预料的事。贺芜舟觉得自己还是保守了，他本来想说何亦辰这个人心思不纯，但怕苏沂生气。
不过论复杂，贺家应该远超其他吧。苏沂也不是会害怕退缩的人，贺芜舟觉得自己的请求很无厘头，不免更沮丧了些。
“可以。”苏沂正视着他惊讶的神色，轻声说。
本来他担忧的就是，贺芜舟因为贺家最近的烦心事，重新回到几年前低沉的状态，甚至不惜伤害身体。他很清楚那种情况，因为...亲自带对方去见过心理医生。
好在贺芜舟只是偶尔谢芜，贺州等敏感回忆有创伤性应激反应，跟其他人相处很友好融洽，情绪也一直很稳定。
苏沂盯着对方微微扬起的嘴角，因欢快而显得明亮的双眸，内心涌现复杂的情绪。
他迟疑地开口“你看起来很高兴？不痛了？”
“不...还是很难受。”贺芜舟咬了咬牙，想伸腿下床却被迫弹了回去。
下一秒，一个身影覆盖了他面前大片光影。“别乱动。”苏沂冷淡的警告从头顶传来。
还想说谎？真的以为他什么都不知道。
“如果你对我有什么请求，以后直接跟我讲。”而不是像今天这样，不在意自己的身体，事后只想用更多谎话掩饰真相。
贺芜舟微微低下头，真挚地说“我错了。”然后突然伸手抱住苏沂，将整个脑袋埋在对方怀里来回蹭着，喃喃低语：
“对不起。以后都不会了，小沂哥哥原谅我，好不好？”尾句还自动上扬，透着几份无辜和示好。
苏沂刚想说话，突然觉察到什么，“不要乱动！”轻声呵斥树袋熊转世的贺芜舟。他将紧紧拉着自己的双臂拉开了一点，松了口气。
“你先休息，等会我们一起回家。”
“是没开空调吗？哥耳朵好红。”贺芜舟笑着说。一时分不清究竟是恶劣的调戏还是天真的询问。
苏沂看着眼前大获全胜的小鬼，淡淡地宣布“回去你的休假比较多，我会考查你最近的复习情况。”
笑容逐渐凝固，贺芜舟半仰头望着天花板，突然觉得今天真的是场梦也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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