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啧,这家伙……我有这么残暴吗?!”
见二人走远,连煜气笑了,薄情的嘴唇张扬地向上勾起,全没有一点悔过之意。
星延轻哂,眉眼间也全是嘲讽。
别的不知道,至少她破元婴第一件事情就是要提剑追着连煜砍上三天三夜以解心头之恨!
邱月见并不清楚连煜刚刚招了多少仇恨值,褚明夷和易思渊离开后,她把话题拉回来:“连煜师兄,师尊还有透露其他吗?正好我近来在山中无事,可以帮着料理一二。”
“我也是。”孰轻孰重,星延自然知晓,她火速放下个人恩怨。
“镇守主要天裂的门派自有其应对之法,”连煜收回漫不经心的姿态,剑眉微蹙,“麻烦的是凡间百姓对此毫无招架之力,仙门百家若要出手也难免鞭长莫及。”
……
魔气没有任何净化、驱除的法子。
一旦附到凡人身上,或致其死亡,或使其成行尸走肉为害一方。倘若修士为魔气所侵,也逃不了走火入魔、身死道消。
所谓的料理也不过是一刀了结了为魔气所侵之人,以绝后患。
对于尚在天地流荡的魔气,现今只有镇压一法。
——这就各显神通了。
但头痛医头,脚痛医脚肯定是行不通的。天裂一日不补,魔气便一日不绝。
星延如是想到。
“总之大家先各干各的,天塌了都还有高个顶着。”连煜摇着扇子又恢复了浪荡公子的模样。
“不过以星延师妹天纵奇才之资,说不定真能整出个通天绝地的阵法来,”连煜朝星延挤眉弄眼道:“到时候保师兄小命一条应该是不成问题的,桀桀——”
星延没让连煜继续嘚瑟下去,长剑出鞘,凌空一斩。
她实在接受无能,这人给了阳光就灿烂,话说一半就算了,现在还顺势矫情上。
“哎呀——有人谋杀亲师兄啦!”
连煜薄唇轻挑,夸张叫嚷。同时手上动作也不耽误,轻扇抵剑,一来一去间卸去力道千钧。
星延没管这人贱兮兮的挑衅,手腕一翻,向他下三路砍去。
“叮——!”
龙泉出鞘,连煜长眉一挑,神色认真起来。两人就这样蠢蠢欲动,准备大战三百回合。
又要打起来了……
一旁的邱月见头疼不已,连忙将师尊给的草药收起来,免得沾灰。
她觉得这两个战斗狂魔是指不上了,还是去药王谷找清歌了解情况比较靠谱。
邱月见看了眼没个正形的两人,无奈地摇了摇头,仔细清点好后,顺手将回元丹丢给战意沸腾的连煜,便匆匆离开。
“真贴心,”连煜一手挡住星延刺来的寒芒,一手接过丹药收入囊中。
他眼尾上翘,露出洁白犬牙,嚣张地盯着星延,“让师兄看看你长进多少!”
“呲——”星延擦着剑身一挑,朗声道:“领教师兄高招!”
说完便开展了更猛烈的攻势。
劈、截、挑、刺、撩……
刚烈霸道的剑气纵横四散,寒光耀目,云外峰剑吟烽起。
两人都未使用灵力,只是进行单纯的剑意比拼。
然而规矩是死的。
“喂喂喂——!说好不用阵法的,你干什么?!”
战至酣时,正要起跳聚气的连煜骤然被阵法拍落,俊美的脸蛋挨了树枝一顿乱揍的他,火冒三丈,大声痛呼。
“什么——大声点!”星延居高临下,青色衣袍猎猎作响,嘴角邪恶地勾起,扬声说:“我听不见——”
你大爷的听不见!
连煜抹掉脸上的血丝,咬碎一口牙齿,恶狠狠吼道:“星延——我今天跟你拼了!!!”
星延长眉半挑:“你看你……又急——我可没说我不用阵法。”
连煜三两剑把缠绕束缚他的藤蔓砍断,接着举剑就要把眼前不讲武德的阵法劈成两半,他发誓不给师妹一点颜色瞧瞧,从今以后他连煜就把名字倒过来写!!!
“铛——!”
龙泉触碰到结界,发出一声震响,但连煜期待中的另一柄灵剑并没有迎上来。
这——结界没碎???
连煜傻眼了,表情一片空白……
不是,这对吗?!
他好像有点那什么碎了!
以他对星延阵法卑鄙程度的了解,这种囚仙阵里百分之一万有镜像阵。
如果真是这样,那就有个好问题,如果现在放大招,他会不会把自己也劈死?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她能笑一年……
上头的星延见连煜不再动作,御剑飘然点地。
“大师兄,怎么样——星延可有长进?”她歪着头,真挚地瞧着眼前活像被水泼蔫巴的连煜,坏笑着问。
“不怎么样,哼——列个阵这么久,换我用灵力跟你打,你还能在这笑我?”
连煜长剑入鞘,一道表示不满的剑吟在空中荡开,他冷冷道:“还不快放我出来。”
“哈哈——”
星延毫不客气地放声嘲笑眼前狼狈的红孔雀,“早跟你说了老暴力破阵要不得。”
她挥挥手收起阵法,一道青色灵光迅疾收拢,缓缓没入眉心。
连煜拍拍屁股站起来,浑身刺挠不已,嘟囔道:“你是哪里来的鬼才,可没人敢一边打架一边布阵。”
要不是怕阵法反噬太重,他赢得一时意气,却有被师尊杀个回马枪,砍成千瓣莲的风险,连煜才不会这么老实。
不过星延可不管那么多,她学着连煜欠欠回应:“我云外峰的啊——”语调至少拐了十七八个弯。
连煜面无表情,他觉得这人特别欠揍。
不过师兄妹之间哪能真有啥深仇大恨,犯不着弄个你死我活,连煜在心中悄悄安慰自己。
他施术把自己捯饬出个人样后,看着水镜中自己秾丽的五官,又有点惆怅了——唉,已经过了想揍师妹就揍的年纪了。
大师兄掬了把岁月无情的辛酸泪,悔不当初。
早知道他当时就应该揍够本!
星延没理会某人眼中划过的一万个早知道,她拍拍衣袖,“师兄你不是家中有事?怎么还回来一趟。”
“也不是什么急事,路上遇见师尊,就想着顺便回来交代一下。”连煜抹了把脸,懒懒道。
这可不顺路,星延暗自腹诽。
她来到这个世界十七载光阴,除了师尊、师姐,眼前这个不靠谱的师兄算是她最信任的人。
上辈子她师尊青梧道人也和扶风真人一样,神龙见首不见尾,丢几本阵法图给她就自在逍遥去了。两世为人,可以说她对父母亲人是没有任何概念的。
所以尽管刚来云外峰时,一个炸锅,一个做饭带点毒,严格来说,星延对连煜和月见还是有种她自己也说不清道不明的亲密感。
这次连煜打道回府,必不是闲得慌,他眉间隐隐的忧虑并没有逃过星延的眼睛。
她刚在连煜身上占了便宜,这会好像说什么都很苍白、很挑衅。
更悲催的是,星延发现自己少的可怜的语料,根本不足以让她撬开某人没几句真话的嘴。
好吧,师尊说过大道至简,她选择单刀直入。
“大师兄,你卜到什么了?”
“嗯?卜什么?”连煜掀开眼皮,笑意盈盈地盯着她,“星延师妹别不是红鸾星动,要师兄给你算一卦?”
骗人不打草稿。
星延木着脸想道。她不信这个人火急火燎打道回府就是为了说上两句传音符就能解决的事。
“开什么玩笑,你不如先关心关心你自己。”
她突然福至心灵,星辰一样颜色的眸子闪动着,满眼促狭,“你家里该不会打算把你诓回去要绑了你成亲吧?”
那场面很带感了,她想到某人吃瘪的样子不禁笑出声。
“到时候别哭着向我们求救,酒席给我们云外峰单开一桌就行。”
星延挑衅欠揍的话未经思考就一溜烟蹦出来,她已经完全忘记了自己套话的初心。
“师妹,我瞧着这么像个笑话?”连煜危险地眯起眼睛。
开什么玩笑,他哥还没娶亲,这么头疼的事哪就轮到他了!
“那不能那不能,月见师姐找我有事,我先走了。”星延见情况不对,赶紧找借口开溜。
套话有风险,难度高。
真别闹,她还急着去研究天裂结界,有这时间她还不如去折腾一下连煜期待的保命阵法。
万一又打起来就没完没了了,连煜可是个会越战越兴奋的疯子。
而且要是他恼羞成怒用灵力,她高低得挨两下。
这就是典型的暴徒剑修——星延一边火速逃离现场,一边在心中淡淡总结道。
……
万里无云。
在海棠树投下的阴影中,连煜紧紧阖上双目,方才握剑的手在衣袖下难以自抑地颤抖着。
他没敢去看那道离开的背影。
从回来看到雷劫起就一直砰砰直跳的心脏,直到此刻才真正落回胸腔。
昨夜那个恐怖的梦中,师尊身陨,月见横死,星延因天劫毙命,小师妹小师弟皆不得善终,最终煌煌天地,竟然独他一人行尸走肉般苟活于世……
这是什么地狱人间?!
他重重吐出一口浊气,骨节分明的双手用力摁住心口,像是要把那些支离破碎的画面揉到记忆最深的角落。
卜修从来都是无梦的,像这样明晃晃的暗示,究竟是天道垂怜,还是冷酷的死亡预告呢?
沉浸在后怕中的连煜若有所感,他缓缓睁开双眼,只见天上花瓣纷落如雨。
海棠春睡,玉兰高擎,一派富丽风流。
“哼——这家伙也太敏锐了吧,”连煜没忘记这个没心没肺的师妹,刚才眼中闪过的无措。
他垂眸低声嗔怒,眼眶却在无人察觉的地方微微发红。
“——这架势活像是要埋了我一样。”
他久久盯着那些落到身上的花瓣,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他突然顾不上预支焦虑。
连煜破天荒自我反思起来。
他作为大师兄,云外峰的顶梁柱,竟然只教过师弟师妹打架?!
他隐隐产生一丝危机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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