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白云遥轻蔑地瞥了眼吐血的少年，勾唇残忍笑道。
“毕竟，是你精心养了五年的药人，如今总算可以试药了，就这么死了，终究有些可惜呢。”
「什么？」
秦樾怔愣地看着相拥的二女，只觉耳边嗡嗡作响。
“你在胡说什么？”
少年的声音喑哑尖锐，看着他满眼不可置信的模样，白云遥心情颇好地解释着。
“你也知晓，九曲归元丹至今仍是个半成品。我与师妹一直想研究出真正的没有瑕疵的九曲归元丹，但，试药的人不仅需要本门心法佐助，还需是与本门至阴功法相悖的至阳之身。”
“不过，师父她老人家只有我与师妹两个徒弟，又不许我们再试验九曲归元丹，更不允许有男子出现在门内。”
白云遥可惜地叹息，“师父她也真是迂腐，若是她早些同意我的提议，这九曲归元丹想来早就研制成功了。”
女子轻笑的声音落入秦白二人耳中犹如雷坠，他们精于医毒，自然知道试药之人必定凶险异常，往往极有可能丧命。
更何况，是九曲归元丹。那等逆天存在的药物，想必更是危险非常。
若是秦樾当真试药，只怕，如今已是个死人了。
秦樾望着那两张截然不同的面孔，竟恍惚觉得这两张脸是那样地相像。
从前他只当师父虽然待旁人冷漠，待他却是温柔和善。五年来日夜相处，他练功受伤了，师父会担忧地为他疗伤，给他服药。
哪怕是平日里有个伤风发热，师父也会悉心照料。曾经秦樾有多感激，有多眷恋，此刻就有多恨。
往日那些他所以为的关切，此刻都化作利刃给他当头一棒，打醒了他的自以为是的感动。
秦樾不由自嘲一笑，这世上果然没有人会无缘无故地对他好。
“咳咳——”
一口鲜血喷涌而出，秦樾紧攥着衣襟剧烈咳嗽。
淡的几乎没有的檀香穿过血腥味与无边的晦暗涌入秦樾身体，秦樾按着胸口，衣襟下柔软的帕子温热妥帖。
少年紧紧抓住胸口衣物，就像是抓住最后的温暖。
秦樾痛苦的模样大大取悦了白云遥，好心情地环着怀中女子的腰肢笑道。
“师妹，我知你如今的身子已是强弩之末，若你肯将秘籍给我，我不但帮你留下秦樾，还会给你疗伤，帮你练成雪玉心经。”
自踏入冰室开始，白云遥就发觉花微雨的不对劲。她气息微弱，脉搏紊乱，明显是练功出了岔子。
但花微雨向来谨慎，练功向来按照心法一丝不苟。况且花微雨从不离开凌云峰，更不可能是旁人伤了她。
唯一的可能，就是雪玉心法的问题。
当年白云遥被逐出师门之时只习得一半的雪玉心经，她虽然没有依照师父所说自废武功，可她不知后半部雪玉心经，所以功力远不如如今的花微雨。
她也正是忌惮这些年来花微雨必定已经练成了雪玉心经，所以迟迟没有动手。如今看来，她倒是因祸得福。
白云遥打量着花微雨苍白的面孔，雪玉心经极阴，纵然是女子之身练习，每到功成之日，体内累积的阴毒便越深。
若无至阳心法辅助，雪玉心经非但不能练成，自身也会真气暴动，终有一日会爆体而亡。
这也是这些年来白云遥练功时的发现，只不过从前只是有此猜想，如今倒是证实了。
白云遥的声音带着诱惑，体内暴动的真气早已让花微雨痛苦不堪。只是她习惯了淡然处之，所以才没有暴露于人前。
此刻听到白云遥说可以助她练成雪玉心经，花微雨不由意动，伸手攥紧面前女子的手臂。
“你，你说真的？不，你骗我。师父并没有将完整的雪玉心经交给你，你又怎会知晓怎么练成？你在骗我，骗我将秘籍交给你。”
花微雨肯定地摇头，笃定了白云遥就是在骗她。可白云遥却自信一笑，眼中的肯定又让花微雨怀疑了。
“师妹，当年我被师父逐出师门，本也以为此生的武功就止步于此。可是，多年来，我在寻找新的功法的同时，也发现了一个秘密。”
花微雨对那些不感兴趣，只是紧紧盯着白云遥问道。
“你当真可以助我？”
女子明亮的眼中只有对武功的渴望，白云遥脸上的笑意微敛，淡淡道。
“不错，你将秘籍给我，我自会助你练成雪玉心经。”
女子话中满是肯定，花微雨不免有些动摇。
“若是你骗我呢？我将秘籍给你，你又将我杀了呢？”
白云遥眼眸一动，柔和一笑，轻抚过花微雨脸上的发丝。
“师妹，我怎会忍心杀你呢？我骗过那么多人，什么时候骗过你？”
女子眉眼柔和，举止亲昵，花微雨恍惚间好似看到了多年前那个待她极好的师姐。
“好，我给你。”
白云遥先是一愣，没想到她果然答应了，不由抱紧她放声大笑。
冰窟内的笑声将周围的寒冰震出无数裂痕，那笑声中蕴含的内力引得白幽兰气血翻涌，忙运功抵抗。
秦樾好似没有感受到筋脉之上那寸寸割裂的疼痛，只是望着那二人。
从前他从未正眼去瞧过白云遥，对她的印象也只是心狠手辣的笑面虎。
无论脸上的笑如何娇媚，眼底的冷意算计，就如阴狠蛰伏的毒蛇。
他那时常常不明白，师祖怎会收这样一个徒弟。花微雨那样温柔善良，可白云遥却是杀人不眨眼的恶魔。
如今细细看来，这对师姐妹果然是一模一样。
一样的狠毒，一样的疯魔。
片刻后，笑声渐息。白云遥面容柔和地望着花微雨，言语间极尽女子的妩媚之情。
“师妹，你真的相信我吗？”
花微雨点头道，“师姐，我信你。”
白云遥眼中越发柔和，白幽兰从未见过她如此神情。可是，那红唇中说出的话却让她不寒而栗。
“好，待我将那小子双腿废了，我们就下山。”
“师父！”
白幽兰拦在秦樾面前，恳求地望着看过来的女子。
“师父，师兄他毕竟，毕竟是师叔唯一的徒弟。你，你怎么能……”
那样残忍待他？
小少女咬着唇，事到如今，她仍旧不愿对养育她的师父恶言相向。
白云遥柔和一笑，看着小徒的目光像是在看一个无理取闹的孩子。
“傻兰儿，他不过是你师叔养的药人罢了，你又何必这么帮他？乖，到师父身边来。”
白幽兰望着师父柔和的笑脸，又看了看那张淡然丝毫不见关心的面孔，不由扭头看向抬起头的少年。
“师兄……”
白幽兰嚅喏着唇，失声道。少年脸上满是讥讽的笑，平日里总是笑嘻嘻的脸此刻带着癫狂的恨意。
“师父，这是秦樾最后唤你一声师父。”
少年直起脊背，好似扛着他永远不会丢失的自尊扬声道。
“既然你不当我是徒弟，我也不再唤你师父。这五年来学会的武功，我也一并还你。”
意识到他要自废武功，白幽兰不由惊叫。
“师兄不要！”
白云遥同样意识到他要做什么，她自然不可能让秦樾废了武功，松开花微雨便欺身而来阻止秦樾的动作。
只是她快，秦樾动作更快。翻涌的气浪将已冲到他面前的白云遥击退，白云遥连连后退，一手捂住胸口没忍住喷出一口血来。
全身筋脉犹如断裂的疼痛让秦樾大叫，周遭本就布满裂痕的冰块骤然爆裂。
白幽兰一边运气护住自己，一边拼尽全力靠近秦樾。砸下的冰块冰锥拦住了白云遥的去路，此时的冰窟竟如同刮起暴风雪的雪山之巅。
她只能先护住花微雨，挡去那些冰锥死死盯着秦樾的方向。纵然那里一片雪白，可她依然盯着那里。
“师兄…”
白幽兰勉力穿过风雪，待看到垂着脑袋满头大汗的少年之时不由哑声。
他此时满身鲜血，好似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一样。低垂着的脑袋让她看不清他此刻脸上是何神情，白幽兰忽然觉得这个师兄好可怜。
这世上好像没有人真心待他，就连养育他多年的恩师也是在利用他。
白幽兰微微抿唇，压下心中酸涩上前轻声道。
“师兄，你先服药，我，我带你出去。”
她声音很轻，唯恐惊扰到伤心欲绝的少年。
但出乎她意料的是，秦樾竟毫无抵抗地吃下了龙蛇百草丸。白幽兰正愣愣地看着他缀满星河的眼眸，忽听他低声道。
“快走。”
看他不知按下了什么机关，身后打开了一人高的石门。
“哦哦。”
白幽兰回过神来，忙背起秦樾运起轻功钻了进去。身后是白云遥的呵骂，白幽兰来不及探究为何秦樾眼中没有她想象中的悲痛，反而带着轻松解脱。
担心白云遥与花微雨追上来，白幽兰一刻也不敢停，运足了气背着秦樾七拐八拐地穿过一条条密道。
待窜出石门，白幽兰刚想问秦樾怎么样，便听他厉声道。
“她们追来了。”
白幽兰不由一惊，“我们绕了这么许久，应该能甩掉她们才对，怎么这么快就追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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