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大娘子家里还生着火,又聊了几句,便往家去了。
殷如兰也招呼他们:“走,咱们也回家去,你娘估计也等急了。”
这话是对江窈说的,江窈点点头:“我娘的腿怎么样了?”
殷如兰顿了一下,笑道:“好多了,都能下床走路了,不过潘郎中说了要多静养……走吧,回家看看。”
江窈以为的家,是分了一半的江家,脚刚要迈进去,被殷如兰叫住:“你娘在这边呢。”
江窈歪了歪头,没反应过来,倒是听话地跟着走。
到了阮家,刘玉娥正半靠在床上,眼望着门。殷如兰走在前面,一见到她,便道:“都回来了,好着呢,你安心罢。”
刘玉娥这才塌下身子,整了整被角,看着江窈三人走进来。
江窈其实挺奇怪的,阿娘怎么会住在阮家呢。再一想,她也明白过来,大概是婆母觉得这样比较方便照顾,便把母亲接了过来。
阮清武将包袱卸下来,将驴与车分开安置好,便去还车。江窈和阮清殊将衣裳拿出来,撺掇殷如兰和刘玉娥换上试试。
殷如兰上下比了比,爱不释手,却还是要推拒一番:“我都人老珠黄了,哪还压得住这种颜色啊。”
江窈赶紧道:“怎么会,婆母越来越有风韵呢。”
殷如兰很是受用,美得合不拢嘴。
刘玉娥也高兴,她现在换衣不方便,但看着那衣服的样式和做工,从来没有穿过这么好的衣服,看了就像是已经穿上了似的。
江窈想着,既然自己回来了,那还是亲自照看阿娘会比较好。于是便对殷如兰道:“婆母,这段时间辛苦您,儿媳想在阿娘面前尽尽孝心,可否允许儿媳回娘家住上一段时间,等阿娘的腿更好些,儿媳再回来孝敬您。”
殷如兰与刘玉娥飞快地对视一眼,又慌忙移开视线。
殷如兰道:“不忙不忙,就让你阿娘暂时留在这里吧,家里人多,方便照顾,我们还能常坐一起闲聊解解闷。
刘玉娥也道:“对啊,老姐妹间多说说话,我这心里更好受些。”
江窈却微微蹙起了眉头,不管婆母是出于真心还是容套,倒还能理解。可阿娘却是个最不愿意麻烦别人的性格,竟然也开口表示同意继续留在阮家,这太不同寻常了。
“既然如此,那我便回趟家里,给阿娘取些换洗的衣物来。”江窈作势便要出去。
“等一等。”刘玉娥出言叫住了她,“窈儿不必去了,阿娘的东西都已经收拾过来了。”
殷如兰也道:“是啊,早就收拾稳妥了,你就放心吧。”
江窈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朝她所指的方向看去。北面靠里的位置上摆了一个衣桁,上面放着的都是刘玉娥平日所穿的布衣、麻裙,下面还置了几双草鞋。
江窈的目光落在几顶草织斗笠上,暑日热得厉害,太阳晒得人头晕目眩,阿娘便习惯戴上斗笠,在田里耕作。
可这东西出现在阮家,就奇怪了。
阿娘伤了腿,连床都下不了,若只是在阮家暂住的话,又何故让斗笠也一齐拿过来了?
江窈不动声色地走过去看了看,又看向案台上盛着药汤的碗,碗的边缘缺了一个小口子,不正是平日里阿娘经常用的那个么。
“阿娘,我突然想起来,有个儿时物什在我床头的匣子里,我打算取回来,你有什么需要拿的东西,我帮你一起带过来。”
此言一出,刘玉娥明显慌了神,她磕磕巴巴道:“不必……不必这么着急,你……你们……你们才刚回来,该好好休整休整才是。拿东西也不……不急于这一时,你说是吧?”
江窈抿了抿唇,垂眼道:“好,那女儿就先去休息吧。”
刘玉娥点了点头,满眼心疼地摸了摸她的头:“快去吧,娘这边没事。”
人总是有这个习惯,经常强调一些与事实相反的事情,企图让别人相信。
可不知道的是,越是强调,越是说明此事不真。
入了夜,阮家人都睡下了,江窈从温柔乡中起身,披衣走了出来。
刘玉娥自然是没有睡着,门被轻轻叩响,她一愣:“谁?”
“阿娘,是我。”江窈的声音传进来。
刘玉娥低了低头,毕竟是自己的女儿,她就知道是瞒不过去的:“进来吧。”
“阿娘。”江窈将房门掩上,开门见山道,“家里是不是出事了,我去看过了,家里那门是从里边闩上的,这……里面是住了别人了?”
刘玉娥知道是瞒不住了,掩袖哭了起来。
“阿娘,阿娘。”江窈几步走到床边,坐下,拉起刘玉娥的手,“阿娘,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同女儿说啊。谁欺负你了,女儿去给你讨公道。”
“窈儿,这是没有办法的事。”刘玉娥抹了几下眼泪,将色目人的事说了一遍。
“你爹死了,无所对证,阿娘百口莫辩啊。”
江窈蹭一下站了起来,就要往外跑:“气煞我也,娘,咱们去报官,天底下没有这么污人清白,欺人霸产的事!”
“窈儿,窈儿,你听为娘说啊,咱们不能去报官啊。”刘玉娥死死拉住她的手,“此事不能闹大,你弟弟现在在百川书院,将来是要走仕途之路的。人言可畏,此事一旦闹开,他如何在那些同窗之中抬起头啊。”
江窈闭了闭眼:“那阿娘又是如何想的?”
刘玉娥叹了口气:“好在你公婆一家不嫌弃阿娘,等阿娘腿好了,给阮家当牛做马,好好报答他们。”
江窈蹙眉问道:“那这事就这么了了?白白便宜了那两个烂人?!”
刘玉娥咬着嘴唇,整张脸都皱皱巴巴的:“我们争不起的,窈儿,认命吧。”
*
江窈从刘玉娥那里回来,越想越气,对着枕头发泄了好几拳。
阮清武被惊醒了,迷迷糊糊睁开眼睛,对上江窈一脸不高兴的表情。
“娘子,怎么了,谁惹你不高兴了?”
江窈心里憋闷,索性全跟阮清武倒出,阮清武默默听着,也被气得不行。
不过他没什么立场说出指责之言,只道:“你打算怎么做呢?”
“明日我就去找他们,天底下没有这么欺人的事。我到底要问问他们,这是什么道理。”江窈瞪着眼睛道。
“依阿娘的意思,此事不宜闹大,你就这么上门,怕也是无劳而返,说不好他们就盼着你过去闹上一闹,倒是如了他们的愿了。”阮清武平静地分析道。
“那你说我该怎么办?”江窈还是一脸愁容。
“要我说啊,先安置了吧。”阮清武披发躺下,揽了揽她的肩膀,“此事要再谋划谋划,不可操之过急。”
这一夜,两人都没有睡好。
一早,他们一人顶着一对黑眼圈,到殷如兰房里请安。
殷如兰一见他们的脸色,担心起来:“可是病了?”
阮清武赶紧道:“没有,我们昨日歇得晚,就……”
殷如兰一怔,随即笑笑:“那快去歇着吧,快去快去。”
两人对视一眼,点了点头。
门外,阮清殊笑嘻嘻地看着他们:“哥哥,嫂嫂,乌云怎么都跑到你们脸上去了。”
“唉,别闹啦。”江窈朝她笑了笑,“有些事情天不随人愿,你这是小娘子不识愁啊。”
“谁说我不识愁的,我可知道嫂嫂为着什么事发愁的。”阮清殊歪头一笑,“昨日我从茅厕出来,见嫂嫂去了江家。我担心东西多,就跟着想帮帮忙,看到嫂嫂推了推门,然后沉着脸色回来了,我便猜,怕是有人鸠占鹊巢了。”
“你这词用得不错,就是鸠占鹊巢!”江窈便把事情说给她听,“我这叔叔婶婶不是什么好人,可如今他们占了房子,我一不能去报官,二不能直接去找他们说理,想要回房子,实在太难。”
阮清武也叹了口气,君子最怕碰上无赖,不然说半天理儿那也是对牛弹琴,白费了口舌,最后也只会让自己心里不痛快。
阮清殊却眼睛一转:“既然是他们无赖在先,那咱们也就选条邪路走,让他们主动把房子还回来。”
“这怎么可能呢。”江窈连连摆手,“你不了解我这叔叔婶婶,鸡咬住了都不撒嘴的,你还指望他们把鸡全须全尾地给咱们送回来,这不是天方夜谭嘛。”
阮清殊笑笑:“是啊,好不容易抢过来的房子,不可能那么轻易地还回来,可要是,这房子不详呢?”
江窈与阮清武对视一眼:“怎么说?”
“房子这东西吧,是住人用的,最是讲究风水啦,我们可以在这上面多做做文章。”阮清殊摸着下巴,倒把老夫子那一套学得有模有样。
阮清武会意,一拍手:“倒是可以吓他们一吓,心里有鬼的人,最怕夜里见着鬼,咱们在镇上见着的那个青铜面具就不错,肯定能把他们吓得抱头鼠窜,惶惶不可终日。”
“这个法子好,清殊,你可真是个鬼机灵。”江窈眼睛也亮了,“做面具的师傅我倒是有人选,只可惜那面具的样子,我有些记不得了,该如何同他描述呢?”
阮清殊一笑,从荷包里拿出一张叠好的宣纸,递给她:“嫂嫂看看,像不像?”
江窈打开一看,大吃一惊,禁不住感慨:“像,太像了,简直一模一样。这是谁画的,怎么这么厉害!”
阮清殊有些不好意思地摸摸头发:“那日我觉得这面具很是特别,怕自己忘了,回客栈后就把它给画了下来,没想到真派上用场了。”
清殊太机灵啦[加油][加油][加油]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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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第3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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