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互相保持沉默走进一家奢侈品店后，宫野志保终于忍不住发问了，“你真的能忍受得了那个家伙吗？”
一个高大的人影正大摇大摆地站在奢侈品店门外，他一身黑色西装，但很显然没有好好穿，领口留了好几个扣子没扣，领带也没打。
以宫野志保敏锐的观察力，完全无法忽视对方鬓角卷发遮掩下的耳麦，以及虽然戴着墨镜，但让人完全无法忍受的高频率瞥过来的视线。
栖川由纪指了指自己衣服的第二枚纽扣，以一种无所谓的态度说道，“这是他研发的窃听器……从那天我对他说了「喜欢他」这种话以后就开始了，一副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的、好像在做梦一样的表情，在这之后就把窃听器和不管去哪里都尾随这两件事都安排上了。”
“恕我直言，”宫野志保保持着冷静，甚至美化了一下自己的语言，发问道，“葵，你应该没有喜欢被控制这种比较小众的癖好吧？”
“当然没有，”栖川由纪的视线已经飘过去打量窗格里摆放的展示包了，不过还是用平静的语气回敬了对方一句同样冒犯的话，“志保难道就有这种癖好了吗？”
宫野志保抱着双臂别开了脸，看起来像是生气了的样子，但栖川由纪觉得不难发现对方那种松了口气一样的情绪——大概是在庆幸她没得什么斯德哥尔摩也没被利口酒洗脑成m。
“所以你为什么跟那家伙说这种话？”
栖川由纪对她露出个笑容，再次指了指那枚纽扣，“志保，你觉得我能说出真心话以外的第二个答案吗？”
宫野志保沉默了两秒，然后指着一个展示包对她说，“这个挺搭你那辆红色跑车的。”
“嗯，”栖川由纪点了下头，“不过有点小了，这个空间连最袖珍的那一款也放不下吧？”
宫野志保知道她在说手//枪，对着她露出半月眼，“我觉得你可以换个正常人的筛选方式来选包，有助于你保持正常人的理性，至少少说会让自己后悔的话。”
“你说得对，志保，”栖川由纪叫来导购，“这个包帮我包起来吧。”
导购露出无奈又不失礼貌的笑容，示意她看向店门的方向，然后依次指向她刚才目光停留最久的几款包，提醒道，“那位先生已经要求我们把这款、这款、还有这款……全都包起来了，您看还需要吗？”
“……不用了。”保持礼貌地说完这话后，栖川由纪停顿了两秒，冷着脸朝店外走去，并且抬起手扯下了那颗装饰性的纽扣，非常用力地砸向了单手揣兜站在店门边的男人。
宫野志保看着梅斯卡尔非常轻松地抓住了那枚已经被当做泄愤武器的纽扣，沉默地加快步伐跟上前面面无表情地走出店、连个眼神都没甩给对方的小松葵。
但是她被梅斯卡尔伸手拦下了。
“什么可以说，什么不能说，不用我来提醒你吧。”隔着墨镜，对方的目光依旧冷酷而敏锐。
宫野志保不由自主地颤抖了一下，没能说出话。
“你应该不想宫野明美那边发生什么意外。所以，不管你原本打算说什么，打消葵的疑心。”
与利口酒不同，梅斯卡尔很少用什么问句，他总是用陈述性的语气，那种自然而然的笃定是与利口酒的反问不相上下的威胁。
宫野志保沉默着，任由梅斯卡尔将一枚窃听器放进了她的衣服口袋，然后示意她走快点跟上去，不要引起怀疑。
小松葵在店外不远就止住了脚步，等着她，似乎正平复着呼吸和情绪，宫野志保感觉对方的声音已经彻底冷了下来，全然听不出刚才无所谓的那种语气，但目光仍然冷静。
“……这是你第一次主动约我逛街，志保，我的直觉告诉我你应该有什么事要说。”
宫野志保沉默了几秒，才开口说道，“我听说了诸星大加入组织、现在又被怀疑是卧底的事情。”
栖川由纪有些意外，又一瞬间觉得好像也没什么问题，安抚性地回答她，“……这件事和明美半点关系也扯不上，不用担心。”
宫野志保别开了脸，淡淡地应声，“……嗯。”
栖川由纪笑了起来，用一种有些意外的语气询问她，“就问这个吗？”
这种意外的语气并非出于怀疑，而是单纯地、好像发现了她身上不那么成熟的一面，于是友好地调侃了她——原来志保会对姐姐的事情这么在意呢。
大概是这样的意思。
“……就问这个。”宫野志保觉得似乎无法面对她的笑容，随便挑了个方向快步离开。
栖川由纪看着她离开的背影，余光也已经注意到了走近的幼驯染，她笑容未变，“阵平，要我夸你观察得很仔细吗？”
而松田阵平只是递出了手心那枚纽扣，对她说，“时间还早，由纪可以慢慢地继续逛，我会买单的。”
栖川由纪没有伸手去接，她露出意兴阑珊的样子，“算了，我看雪莉也没有继续逛街的兴趣了，我们回去吧。”
“也可以，”松田阵平收起那枚纽扣，伸手去牵她的手，视线也自然而专注地落在她身上，“走吧。”
松田阵平看着她拿出手机，给宫野志保发了消息，内容很简单地说了她先回去了。然后她收起手机，步伐不快不慢，视线自然平直，目光没有具体的落点，看着什么好像都在发呆一样。
他主动发问了，“……由纪在想什么？”
“嗯？”栖川由纪疑惑地看向他，迟钝了半拍地笑起来，“没有什么，只是阵平这两天黏人得过了头。”
他看着这个笑容，反问，“由纪不明白吗，我为什么黏人得过了头？”
明明一直来都只是因为幼驯染的身份、只是因为那两个她再也见不到的家伙才被动地接受他们，明明不久前才对他们说“不想要hagi和阵平了”，明明同一天的早些时候都还在试探他。
所以怎么会……怎么会那样说出那句话、说她已经喜欢上了作为梅斯卡尔的松田阵平呢？为什么？这可是从她口中说出来的、连他这个从小一起长大的人都丝毫分辨不出破绽的谎话。
像是为他量身定制的梦一样，虚幻得可笑。松田阵平不想接受那种东西，再美好也不行。
他用眼睛看到的、用耳朵听到的，伸手就能触碰到的，才是栖川由纪。是她下意识冲回即将爆炸的房屋救人，是她镇定地从人群里站出来走向危险的枪口，是她意识到彼此立场相悖后崩溃的哭泣声。
松田阵平早就很有自知之明地、清楚地了解了那个答案。他可能有很多种结局，死掉的话可能会变成由纪永远愈合不了的伤疤，活着的话可能由纪会永远看着他不能再犯罪作恶。
无论活着还是死去，他都会接受那样的结果，毕竟由纪永远都会陪着他的不是吗？
他从来没有肖想过，从由纪那里得到任何一个真正幸福的结局，从未有过。
由纪不会给他的。
松田阵平看着她，等待她的回答。她先是说“我没有打算做什么”，然后停顿，在他的注视下沉默，再向他露出微笑，“好吧……你这样跟着我，现在我不是已经什么都不能做了吗？”
“由纪，你知道我从来说到做到，”松田阵平伸手触碰她的脸颊，“我不管那是什么人，是哪里派来的正义卧底，如果由纪为了那种人伤害自己或者是……不要性命，我只会加倍报复在他们身上。”
他朝她笑起来，这个笑容潇洒不羁，有点像栖川由纪印象里的另一个阵平，但是他们显然是完全不相同的两个人。因为眼前的阵平对她说——
“我心里没有什么正义，我只在乎hagi和由纪你们两个人。”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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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0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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