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后的世界是什么样的呢？
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在活着时都从未思考过这个问题，等到死后却升起了浓浓的探知欲。
他们死后睁眼所见……不对，这个世界没有时间、空间这些概念，当然也没有身体和眼睛这样的概念，用感知更为合适。
总而言之，他们死后第一个感知到的，就是身为幼驯染的对方。
最开始因为不太熟悉如何控制只有意识的自我，所以被迫把对方的记忆和想法都看了一小部分。
等熟悉了现在的情景后，他们能做且必须要做的就两件事情——一是在基本推翻作为人类的自己以前所认定的一切的情况下，保持自我；二是探知这个地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地方。
「如果是真的死后世界的话，不可能就只有我和小阵平两个人吧。」
「如果不是死后世界，我们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没有身体，也没有对里面和外面之类概念的区分，只有不尽力保持理智，就会下意识交融在一起的记忆和想法。「空间」这个概念在这里无法成立。
并且，当他们尝试去感知自己，却发现似乎无法理解自己现在的状态，在尝试的一瞬间意识就会受到极大的冲击。
于是他们彼此约定好一人尝试、另一人负责帮助对方稳固自我。在多次探知后，他们终于发现这个地方的自己，用身为人类能够理解的语言解释，或许是一个叠加态——过去、现在、无数的未来，在无数条彼此交错、前后延伸到无限的长线所编织的绳上，然后将这条长绳缩成一个点。
这里没有「时间」和「先后」的概念。所以即使他们死的时间相差四年，却是同时出现在这里，发现彼此。
而大概是因为本身就并非能够完整掌控整个叠加态自我的高维生物，他们很容易在观测时受到冲击从而迷失，所以逐渐熟练地掌握了观测某一切片的技术。
当他们从叠加态的自己身上找到属于某个未来的那一部分，就发现了未来的那部分自己的感知中，有另一个无法用言语解释的「未知存在」，而那个「未知存在」的另一端，是他们共同的幼驯染，栖川由纪。
观测到某个未来的自己，所以现在的自己才会知道，而现在的自己知道，某个未来的自己才会知道——这是一个环。
在没有时间空间阻碍的这个未知死后世界，存在即可感知。所以他们下意识去感知了栖川由纪。
想念、沉重的压力、痛苦和绝望，无数情绪在她过去、现在、未来的叠加态意识里交错，却很少能看到什么正面的情感。
可明明他们记忆里的栖川由纪不是这样的。
她幼年时遭遇了很多不幸，却因此对于任何幸运的瞬间都很珍惜，接受并回报身边所有人的好意和笑容，是只要吃饱就万事不愁的乐天派。
对于幼时父母的死亡、长大后萩原研二的死亡，她并不是不悲痛，只是很相信龙先生和美久阿姨告诉她的话——因为他们爱着由纪，所以她要带着他们的爱，好好地在这个世界上活下去。
所以松田阵平以为，只要叮嘱她一句“好好吃饭”就足够了。
她的状态也和他们不同，保留在这里的似乎只是记忆和情感，没有她的「自我」，能思考的那个「自我」。
为了找到她，他们选择去看她的记忆，然后不约而同选择了她最绝望的切片，那是一片墓园。
她的视角从花店开始，独自一个人抱着好几束花，穿过一片朦胧细雨走进墓园，因为没有手打伞，所以她的头发和脸颊上都有滑落的雨滴。
她先去了三个相邻的墓，一连串放下花束，然后发了几分钟的呆，她的视角没有特地去看墓碑，但他们都很仔细地去看了，第一块碑从上半边露出了个“伊达”的姓氏，第二、三块碑则从下半边露出了“景光”和“零”这两个名字。
放下三束花后，她手里还有两束花。
剩下的那两座墓碑和这里隔得稍微有些远，远到她的头发被彻底打湿，脸颊上全是雨水，狼狈得没办法从水痕中分辨出泪痕。
那显而易见，是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的墓碑。
萩原研二沉浸在他的幼驯染给另一个幼驯染扫墓的画面里完全挪动不了注意力，认真地记下了每一处细节，才在她有时间概念的记忆里，意识到在不久前松田阵平和他交流了——
「这不是你的墓。」
「诶？」
「我的记忆里有，等由纪的这一段记忆结束，你可以去看看自己的墓。」
「那不是重点吧小阵平？这上面明明写着我名字呢！」
「如果是警察的墓碑，是可以和班长还有诸伏、降谷他们一起的吧。」
「说得有道理，所以说那这个萩原研二到底是什么人呢？」
「hagi。」松田阵平突然说。
他们翻到了她记忆的最后——
栖川由纪放下了所有的花，分别摸了下那两人的墓碑。她微笑着说，“hagi、阵平，你们久等了，我要做的事情都已经结束了。”
她从腰间拿出了一把枪——并非警用配枪，那是一把□□。
她打开保险栓，举起了那把枪，稳稳地对准了自己的太阳穴。
砰——
这段属于她某个未来的记忆结束了。
已经能熟练观测叠加态存在的某一切片、并且控制自我的两人同时失控了。
他们的记忆和栖川由纪的记忆混杂交错在了一起，其中一部分过去态的回忆因共同经历过而浮出了她的潜意识，于是在平行世界中有时间概念的情况下，不同时期的她因为梦而回想起了那些内容。
他们也因为记忆的交错在无数个她的未来里，找到了那个可以去到她身边的时机——她和系统这个「未知存在」的对话。
当她的「自我」也被「未知存在」拉入这个存在即可感知的世界，只要她相信死后的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的存在，就可以感知到他们。
记忆已经互相交错，她的本能也不会反抗他们，自我意志的靠近与交互就成为了必然。当她回到现实世界，他们的「自我」就和她一起回归，出现在有时间、空间概念的，她所在的平行世界里。
也就是现在的情况。
但是此刻，已经有自毁求死意志、才被他们拉回的栖川由纪的「自我」很不稳定。这种不稳定和他们因为观测高维而受到冲击的状态相似，所以他们理所当然地用自己可感知到的「自我」去阻止她的崩溃并安抚她。
那是种让栖川由纪觉得自己不太清醒的体会——灵魂好像被无数的触须柔和却不容拒绝地缠绕起来，而那种似乎无法摆脱的不安和痛苦如同刀片一样割破她，也割破那些稳固她的触须，但这些不安和痛苦没能让对方退缩，于是始终她都被不为所动地缠绕着、包裹着。
她似乎稳定下来了，干呕的冲动也退却了，但胃部的灼痛感还没能消失，大脑依旧迟钝而空白，耳边仅能听到自己的名字被呼喊的声音。
“我……没事。”栖川由纪努力从那种感知中缓过神来，就发现带着安抚意味的吻从眼睑朝其他的地方扩散了。
从组织中重逢开始，从栖川由纪撒下谎又无条件接受组织阵平和组织hagi的「喜欢」开始，她就习惯了和他们之间的拥抱、亲吻以及更亲密的接触，他们也习惯于用这样的方式来安抚彼此。
所以当嘴唇被组织hagi含住，轻咬着吮吸时，她没反应过来，当组织阵平失去先机、不满地后退，然后吻上她的脖颈，潮热的呼吸混杂着舔舐和轻咬，她也没有反应过来。
「很熟练啊。」
满含着直白不满情绪的熟悉口吻，是阵平说话的风格，准确来说是……警察阵平，在脑海里直接传递给了她。
栖川由纪颤抖了一下。
“胃……还是很痛吗？”组织阵平的手揉按着她的胃部，潮热的呼吸从脖颈挪到了耳廓，略带低哑的音色里满含着愧疚。
组织hagi松开了她的嘴唇，湿热的舌尖轻轻触碰她的唇角，舔舐暧昧的水渍，然后朝她吐了吐舌尖，鲜艳的一点红色就那样映入眼帘。
在她轻微喘息的呼吸因此而停滞时，那双微眯的紫眸里水光潋滟，即使愧疚、担忧地注视着她，也散发着难以言语形容的魅惑，“小由纪……”
「很会勾引人呢~」
警察hagi居然找准了空隙凑了过来，似乎正努力以她的视角面对面地观察着另一个自己的表情。
栖川由纪用尽全力控制着自己不要偏移视线去瞥自己脸颊边的，即使是鬼魂也十分生动地垂落的半长发。
警察hagi就这样笑盈盈地告诉她，「小由纪的胃还是很难受吧？不能隐瞒哦，要直接告诉他们。」
栖川由纪照着他的指导，喃喃地说道，“我还是胃疼。”
警察阵平大概还站在刚才的位置，栖川由纪的视角已经被挡干净了，看不见他，但脑海里还是能感知到他的话语，「因为什么胃痛？继续说。」
“……看见阵平和hagi，就觉得压力很大。”
警察hagi又在笑盈盈地问她，「接吻能解决吗？能让小由纪放松下来吗？」
“也没有放松……呃，”栖川由纪没能习惯只是脑电波的交流，于是顺嘴说出来了，很是心虚地垂下视线，“我是说，阵平和hagi亲我，我也不觉得放松。”
警察阵平帮她做了总结，「从一开始就该拒绝这两个家伙，由纪你太惯着他们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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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章 0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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