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的三伏天,炎炎烈日像是将天地变成了一口大锅,炙烤着整片大地上所有的生灵。
小村姑苏语桐满心惊恐又错愕地被中年男人推下悬崖的时候,在呼啸的风声中,隐约听到那个男人说道:“谁叫你是苏家的亲生女儿呢?”
苏语桐死了也没有想明白,这个人声称是她亲舅舅、来接她回城里见她亲生父母的男人,到底为什么要害自己。
“他说是你亲舅舅,你就相信了?”耳边突然传来一个冷冽的像冰山雪峰的声音。
苏语桐吓了一大跳,还以为自己已经下了地狱,见到阎王了。
“起来,你还没死。”那个声音又说道。
苏语桐猛地睁开眼,看到的就是被两岸悬崖夹得只剩下窄窄一道的天空,和正午时分、耀眼到变色的大太阳,刺得她眼睛疼。她眨眨眼睛,惊魂未定地转头四处看了一圈,周围是茂盛的植物,地上的草深得可以将平躺的她完全淹没,四周还有许多的藏在草里的高低不平的石块,这里明显人际罕至。
“我、我没死?”苏语桐赶紧从草里爬起来,双手在身上摸了摸,没有感觉身上缺了什么,也没发现哪里有伤口。
“准确地说,你死了,但本尊把你救活了。”那个冷冰冰的声音再次说道。
这个声音一听就是做惯了上位者的人才会有的高高在上,强势的女皇的感觉,对,这是来自一个性格高冷的女性上位者的声音。
“你、你是谁?”苏语桐四处看了一圈,但是周围荒郊野邻的,别说人了,动物都不怎么能看见。
对方却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说道:“你先想想怎么从这里出去再说吧。”
苏语桐有点害怕,她毕竟才十七岁,还是一个没什么见识的十七岁乡下女孩,打小就听过好多在乡下流传的孤魂野鬼的传说,于是越想越觉得害怕。
她想起之前看过的小说里,主角们害怕的时候就在心里背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于是也忍不住在心里默默背诵了起来。
她紧张又害怕地背了一会儿,发现对方什么也没对她做,而且头顶的灼人烈日似乎给了她勇气,渐渐的好像也没有那么害怕了。
她踩着悬崖下高低不平的石块往前走,脑子里乱糟糟的,不知道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也不知道应该先解决哪一桩,只能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在心中梳理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
期末考试过后,她去县城的超市找了一个兼职,想多赚点钱给张主任交医疗费。那天她正弯腰擦橱窗的玻璃时,有一个陌生男人走到她面前。
陌生男人看起来四十岁左右,打扮得油头粉面的,在阳光下反光的头发不知道打了多少发胶,衣服也不是乡下人皱巴巴的衬衣T恤,干净又工整,总之看起来就不像她们这个小县城的人。
中年男人给苏语桐带来一个让她震惊但似乎又早就隐隐有预感的真相。
“……十七年前,你和你现在父母的女儿互相被抱错了,也就是说,你现在的父母是那个女孩的父母,她现在的父母是你的亲生父母。”
那天苏语桐怎么回的住处她自己都不记得了,她的脑子里嗡嗡的,习惯了十七年的世界,好像忽然被人一下子掀翻了个个。
苏语桐的父母是土生土长的乡下人,几乎一辈子都住在这贫脊的山沟沟里,唯一一次去大山外的世界,正是十七年前。
据中年男人所说,苏家人听苏母的弟弟说在城里认识一个医生,用个什么仪器可以帮他们照照肚子里的孩子是男是女,要是个女孩,可以提前弄掉。
“可惜”的是,也许是肚子里的孩子预感到了危险,“挣扎”着提前降生了。
那个男人还跟她说,他的妹妹妹夫,也就是他嘴里的、苏语桐的亲生父母是城里的有钱人,他们当时也是预产期还有差不多一个月,出门时被堵车长龙堵在了路上,妹妹羊水突然破了,他的妹夫向路边的交警求救,警察把他们送到了最近的医院,正好就是苏家夫妻去的那家医院。
也许是命运捉弄,也许是天灾**,总之无巧不成书,她和另一个女孩,在那里被互换了人生。
苏语桐的父母是没受什么教育的乡下人,他们面朝黄土背朝天一辈子,只知道生了儿子老了才有保障,重男轻女的思想深深根植在他们的骨血里,在这种家庭环境下,身为女孩的苏语桐日子当然不会好过。
家里好吃的好穿的都给弟弟这是本份,如果不是因为国家强制接受九年义务教育,安安静静坐在教室里读书这种事根本落不到她头上。
可是,苏语桐喜欢读书,书本让她知道世界不止那个落后的山沟沟那么大,书本上的知识更是点亮了她灰暗的人生,让她小小的心中有了一个小小的梦想,她想以后去当老师,让更多像她父母那样思想愚昧的人接受教育。
在父母不满的抱怨和变本加利的对她的压迫中,她读完了初中,并且以优异的成绩考上了县城最好的高中。高中不在义务教育之内,而且还要收更多学费和生活费,父母根本不打算送她,他们早就给她订了一门亲事,就等着让她再在家里干一两年活,就把她嫁人好换一笔彩礼。
就在她快要对人生绝望的时候,一中的张主任发现她这么好的成绩却没有去学校报名,过来家访时知道了她父母干的那些破事,指着她的父母大骂了一通,又找了政府部分的介入,才让她能继续读高中,并且考虑到她的具体情况,免除了学费,只要她好好读书,还会给她发奖学金,可以用来当生活费。
苏语桐得知自己能继续读书时眼睛都哭红了,在心中暗暗发誓,她一定要用最好的成绩考上大学,报答张主任还有大家对她的帮助。
但是好人却没有好报,不久前对她十分照顾的张主任被查出子宫癌中期,必须马上动手术治疗。但是动手术以及后续治疗需要很多很多钱,张主任这些年把她的工资全部放在了教育事业上,根本没什么存款,学校的老师们捐了一些,政府部门也帮忙解决了一些,但还是不够。
那个中年男人似乎早就调查过苏语桐的处境,他告诉她,“既然你老师对你照顾这么多,只要你跟我回城里,你老师的治疗费用我包了。”
“你说的是真的?”苏语桐当时真的没办法了,张主任对她来说犹如再生父母,她甚至想过去卖血换钱,中年男人的话给了她希望。
“我说话算话,现在我就可以把钱给你。”那个中年男人似乎说到做到了,说完就带着她去银行给她取了十万现金,一边对她说道,“你是我的亲外甥女,我是来接你去城里过好日子的,没必要骗你对吧?”
苏语桐当时对他的话半信半疑,但是拿到手的十万块是张主任的救命钱,让她顾不上那么多了,拿了钱就去医院邀了费。
不过中年男人说要带她走的时候,苏语桐还是留了一个心眼,她说道:“你把地址给我,我自己买车票坐火车过去。”
怕中年男人不信,她又说:“你也说了是接我去城里过好日子,我在这乡下,书都快读不了了,张主任说城里的学校资源更好,只会对我有好处,我没必要骗你,对吧?再说了,我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我不像你们有钱人可以随时换地方住,总还是要在这里读书生活的。”
不管怎么说,她也知道自己一个小女孩,跟一个陌生的中年男人走是很危险的,自己去城里找人,可以把危险降到最低。
中年男人想了想,似乎觉得她说得有道理,就给她写了一个地址和联系电话就走了。
苏语桐拿着那个地址出神了很久,在这一串文字代表的地方,住着和她有血缘关系的亲生父母。
如果她在他们身边,他们会像别的父母爱孩子那样爱她吗?如果她突然出现,他们会怎么办?在她和他们养了十七年的女儿中间,在割不断的血缘和十七年的相伴之间,他们会怎么选择?
“你还打算去找他们吗?”那个像冰一样的声音忽然又问道。
苏语桐艰难地从崖底爬上一个山坡,她站在一块突起的石头上看着前面忽然开阔的视野,长长地吐了一口气,说道:“我那天和那个男人分开以后,就回家取了身份证和藏起来的一点钱,在下山的时候,他突然从路边冒出来,应该是跟着我来的,他突然跑出来把我推下了悬崖,然后就是现在这样了。”
她还记得自己落崖时疾速失重的恐怖感觉,她是真的死过一次了。
“所以?”
“我要去看看怎么回事,十七年前我和另一个女孩被抱错的事,到底是不是真的,如果是真的,那个自称是我舅舅的男人,为什么又要害我。”苏语桐其实想的第一件事是报警,但是她现在掉下悬崖还活着,并且一点伤都没有,就算去报警又怎么说服警察相信她的话?跟无神论的警察们说她死而复生?连她自己现在都不知道这一切到底怎么回事啊。
“你的人生过得如此悲惨,还被推下悬崖惨死,难道就不怨恨他们吗?你遭遇的所有一切,他们每一个人都逃脱不了干系。”那个冷冰冰的声音,即便是在说这么残酷的话题时,也透着高高在上的漠然——绝对不会让人听出她其实是在怂恿!
苏语桐却一点也不在意,她仰头望着天上飘来的一朵洁白的云,笑着说道:“以前很小很小的时候,还没有去读书的时候,我很恨,恨我为什么会有这样的父母,为什么要出生在这种家庭,恨老天爷为什么偏偏作贱我,可是我上学之后才明白,我除了遇到这些加害我的人外,也遇到了特别特别好的人啊。”
“像我读小学时,看我饿肚子偷偷给我带饭的秦老师,还有一中的张主任,而且张主任跟我说过,面对不公,你可以愤怒可以痛恨可以用法律手段保护自己,但不能怨恨,怨恨只会让你迷失自我,可是对你来说,你的未来才是最重要的,其他一切都应该化为逼你上进的动力,而不是拉你共沉沦的沼泽。”
那个声音沉默了一会儿,就在苏语桐以为她不会再开口时,听她说道:“你的老师不愧师之名,她是一个有大胸怀大智慧的人,也是一个高尚的人。”可惜啊,高尚的人下场总是比常人更惨,例如她!
苏语桐高兴地点头,“嗯嗯嗯,天些人天生品性高洁。”她要向她们学习!
苏语桐对身世的事有了主意,就有心思去考虑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声音到底怎么回事了,忍不住问道:“你……你是孤魂野鬼吗?”
被高高在上地供了上万年的老祖挽狂澜忽然笑了一下,已经回到大马路上的苏语桐忽然平地一个趔趄,差点直接跪在地上,听到她冷声说道:“我是你老祖宗!”
苏语桐:“……?”
……
苏衍忠接到女儿米丽被人拍到的不雅照片时,还在工地上和几个领班开会。最近工程吃紧,他这个当老板的也不能置身事外,几乎天天工地公司两处跑,加班到深夜是常事。
突然看到女儿苏米丽穿着暴露的衣服,化着大浓妆和一群男人在昏暗的舞池里扭动着身体的照片,气得差点把手机砸了。
对面好一会儿才接起电话,听筒里先是一片嘲杂,紧接着是女儿有点含糊的声音,像是喝了酒,“喂,爸,你回家了吗?”
“米丽,”苏衍忠走到僻静处,揉着额头强忍怒气,努力克制着自己不对疼爱了十七年的小女儿发火,“你在哪里?”
“啊、啊,我、我跟朋友们在外面吃饭呢。”声音里是显而易见的心虚。
苏衍忠有点心软,想着算了回家再教育她时,忽然听到电话另一边传来一个男人调笑的声音,“米丽小姐,你的腰可真细呀,我的魂都要被你勾走了……”
陌生男人的声音如同点燃了炸..药库,苏衍忠强行克制的怒火顿时爆发了出来,冲着电话怒吼道:“苏米丽!你马上给我回家!!!”
苏米丽是整个苏家唯一的女孩儿,从小就被当成公主一般宠爱着,第一次听到爸爸这样吼自己,心里委屈极了,也忍不住吼道:“我不!我都十七了,你还总管着我,曼妮她们的爸爸给她们几百万零花,我花你几万块你就心疼是吧?!你根本就不是我的亲爸爸!”对,他本来就不是她的亲爸爸。
苏衍忠被女儿挂了电话,再想到那个男人说的话,他气得双眼赤红,愤怒地大步跑了出去,可是等坐到驾驶座里,突然觉得心很累,满心的疲惫重重地压在才四十岁的壮年身上,一瞬间好像老了十岁。
他不知道最近到底是怎么了,是女儿到了叛逆的青春期吗?不爱学习总是顶撞父母也就罢了,还没成年就天天跟一堆狐朋狗友鬼混乱花钱,她真的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明明小时候挺乖的啊,怎么越大越不听话了呢?
他们苏家的人天生温和沉稳,从来没有出过像她这样不懂事的孩子。
思来想去,还是把最初的文案找回来修改了一番,重新发文了
实在抱歉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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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1.抱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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