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车上，Delay仍难掩兴奋。
没多久，程希珏也上了车。还没坐稳，程希珏就迫不及待地发问：“Delay阐述一下热乎的第一次音乐节现场演出的感受吧！”
对于这种新体验，Delay情绪蓬勃复杂，连话不多的段潇都多了不少话。
“我们主唱呢？”程希珏目光炯炯。
宋聿看向队友，勾起一抹笑。
其他几人收到讯号，明白宋聿又要有新“诡计”了。
“有机会冲一下世界的音乐节，好像是个不错的选择。”
几人的目光明显一亮，不愧是Delay的对外发言人，一说一个手雷。
听到宋聿的回答，程希珏遽然想起宋聿每次代表Delay或他本人对外发言时的模样。
神彩奕奕的少年，其实长着一张绅士脸，挺拔的姿态下，自信昂扬，意气风发，一开口，周全又犀利，也从不掩他们的野心。
程希珏没继续问宋聿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她好像知道答案。
于是，她插着腰，弯起眉眼，说：“那我一定到场，做最了解你们的观众，给Delay撑腰！”
“好。”
植物园位于西子湖深处，靠近曲院风荷。
一行人本想赶个宵夜，车却在西子湖外圈停下。
连廊道阶梯前，围了好大一圈人，看他们打开手机手电的动作，大概是开起了露天弹唱会。
Delay音乐节上的瘾还没消散，注意到这一幕，浑身痒得想过去和人群厮混在一起。
吴虞一眼看透Delay，无奈认命：“去吧，别太露馅，我给你们买麦当劳去。”
“好咧，谢谢虞哥！”
几个少年几乎是飞奔下车，又刹住车，等着程希珏一起。
靠近人群，才发现他们不仅在唱歌，还有即兴的乐器弹奏。
龙飞虎跳的年轻人和神完气足的老大爷们。
沿着人群中的空隙，几人钻到前排，一眼望去，不由惊讶 —— 高手在民间。
圈出的空地小舞台，乐器种类从琵琶古筝到吉他箱鼓，不甚丰富，宋聿甚至还听到了敲击的木鱼声。
抱着琵琶的老大爷庞眉皓发，拨弦的手玲珑婉转，从《茉莉花》到《千年等一回》，他将琵琶作为引调，衔着少年的吉他，展开音场里的互动。
围站着的人群也从最开始的小声跟唱，到后来的回响声在半空回旋。
大爷是个赶潮流的人，兴致正起，才放下琵琶，又坐在了古筝前。
“爷爷，您还会弹古筝呐？”人群中有人问。
“那你可看好喽。”只见大爷四两拨千斤地一扫，转而又来了个摇指，停下，看向面前的年轻人，问：“你们年轻人喜欢听的，都报上来，爷爷给你们伴奏。”
作为可爱的小年轻，别的没有，胆子最大，报歌名跟报菜名一样流畅。
有几首重复了好几次，胡宇忍不住撞了下陈燮林的胳膊肘，悄声问：“手还痒吗？”
“想试试。”陈燮林盯着箱鼓的视线分了一眼给胡宇，“没你的贝斯。”
“我可以去敲那个木鱼。”胡宇“哼”了声，指了指背对人群，闲坐在地的年轻小伙。
“下一个，我们上。”宋聿胳膊肘搭上胡宇肩膀，直接下了定。
鸭舌帽下看不清他的神色，可光凭跃跃欲试的音色，程希珏就能猜到宋聿大抵是怎样的表情。
听了一圈“菜名”，大爷最后选了《撑腰》。
人群中的Delay，兴奋又期待。
你大爷不愧是你大爷，配合着从揉弦滑指到刮奏轮指，最后更是将古筝实现为“一种打击乐器”，本以钢琴和弦乐为主的歌，在吉他和古筝的揉合中，成就另一种细腻真挚。
宋聿余光注意到程希珏的神色，偏低下头，问：“喜欢？”
大概没想过宋聿会垂头，程希珏一抬头，前额几乎要抵住宋聿的帽檐。
瞬息的愣怔，回神后，回答：“嗯，喜欢。”
“和你们那版的感情从细腻到磅礴不同，这个更加......”程希珏想了想，“生活的细碎。”
乍看《撑腰》这一歌名，给人一种摇滚说唱曲风的第一印象，可这是首很温暖的歌。
它是Delay为上半年上映的电影《消失的日常》写的插曲，也是电影主题曲，由Delay和昂古合作演唱。
“你看，他们像不像电影里的爷孙，孙子在修车，爷爷在一旁晒太阳，两个人相望的那一幕。”
程希珏这个场景印象很深，看的时候又难过又觉得庆幸，也为故事里的人短暂的感受到幸福，可最多的，是想到了小时候和爷爷一起晒太阳的日子。
那是小九童年里，最真实的日常。
“像。”程希珏说的那一幕，宋聿记得，可他此刻觉得他们更像另一种调和，“他们也像我们的《XXX》。”
这么想，也就说了出来。
人声中，宋聿仍旧抓住了程希珏的轻笑声，接着，他就听到小九说：“同意。”
歌曲进近结尾，一行人穿过几排人，来到前排侧边。
程希珏轻拍空闲木鱼人，问：“上去演奏，有什么要求吗？”
小伙摇摇头，“没有，直接上去就行了，唯一的要求是不能损坏乐器。”看到跟在程希珏身后的几个男生，又问了一句，“你们想唱什么歌？”
程希珏目光转向身后。
几人听到了木鱼小伙的话，宋聿直说：“大家想听什么，我们唱什么。”
Delay上位。
之前录制，去的地方不是人烟少就是隔着辈分无人知，面对现下人群，下车前，Delay还是很有自觉的带上了各自的帽子。
弥补胡宇在音乐节上没说尽兴的遗憾，宋聿直接将人推上了主唱位。
胡宇也没推托。于是，就有了现下主唱胡宇，吉他手宋聿，箱鼓陈燮林，木鱼段潇，奇怪又和谐的乐队配置。
“大家好，我们是无名。”胡宇故意压低了声音，“先送一首我们的原创歌曲，《思春》。”
抓着DV正记录的程希珏，满目的激动和不可置信 —— 玩还是你们Delay会玩。
不愧是胡宇的词，跟他的人有一种魔性的相似，一曲结束，程希珏不仅满脑子都是那句“我在西子湖边，想我爱慕的人啊 ——”，更是脑补了一连串的画面。
掌声之后，胡宇吆喝着现场可以点歌，夸下海口，虽然他们无名，但就没有他们不会的华语流行。
胆比胆，更大胆。点歌群众一开始还正常化，第二首歌还是中国风，Delay邀请程希珏加入，可到第三首画风开始偏移，到第五首，《千年等一回》的呼声拔地而起。
点歌是个流水活，“无名”的主唱也是，此刻站在主唱位置上的陈燮林，与围观群众对话：“这首刚刚大爷不是唱过了吗？”
这位点歌人鹤立鸡群，他们还在人群中的时候就注意到过，可人一脸正义坦荡地回话：“我在那之后才到的。”
这话听得吉他手宋聿都没忍住一笑。
可能怎么办呢？
—— 送你一首摇滚版《千年等一回》。
圈地而成的舞台简陋，从“无名”到“无名”，可他们始终恣意尽兴。
宋聿在演唱会上偶尔也会拨几下，也编写专辑里的和弦，可这仍是程希珏第一次见宋聿弹吉他。
程希珏一眨不眨地盯着看，想到，那年君悦中庭的比赛，如果她是站在台前，看到的无名乐队的演出神采，大抵也是这番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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