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人一狗站在小炒店外的屋檐下。烈日下的影子劈开他的身体,后背迎向阳光。
目光对上,风掀翻了她的发梢,她微愣住放下了筷子抚平。
“我来看看出新花样没。”萧酒移开视线,掩饰轻咳一声。
她低头继续慢吞吞夹着碗里的小面。
老板娘走过来,递给她一次性手套“美女,要试试手抓面吗?”
“不用,谢谢。”
萧酒跨进门槛,拉开木凳长椅坐到她对面,“为什么右手受伤了还点小葱炒油面和花生碟。”
“因为忘了,还有它是招牌。”
萧酒拿过老板娘的递来的一次性手套,“用这个方便。”他抽走她手中的筷子,拆开手套给她戴上。
“试试。”
“不要看我。”她软绵的嗓音说。
萧酒双手抱胸,笑声低浅。“吃重要还是形象重要。”他凑近,手轻靠在她嘴边,“不许说都重要。”
她挣开他的手,透明手套的油渍不小心沾在他的手上。她手忙脚乱抽纸巾胡乱擦他的手。
她更擦更脏。萧酒握停她的手,“你专心吃面,我来擦。”
大概是小餐馆只有一台老式风扇,热量热意迸发,乱了她的呼吸。
周五晚的凌晨。褚思郝常规写着竞赛题,手机设置勿扰模式倒扣在抽屉里。
“叮,叮,叮。”连响三声重铃。他没有烦躁,停下写思路拿起手机点开消息红点。
他的勿扰模式仅她可响。
“我爸爸喊你来家里吃饭。”
“怎么了?”他故作镇定,实则握紧的笔尖掉落,心脏错了节拍。
“上次我给我爸说你给我补习,我爸让我喊你来家里吃,你什么时候有空?”
“都有空。”他在按键上打打删删,留下三个字。
她的‘私心小鬼’作祟。“明天中午。”
“好。”
正午约定点,褚思郝撑着伞站在她家楼下的阴凉地,右手提着一箱茶叶。他身上轻透的淡蓝色衬衫袖子微卷,衣摆扎在牛仔裤里,介在少年与男人之间。
楼梯上脚步声愈来愈近,他以为是她下楼,挺了挺腰。
“呦小伙,来提亲吗?”老婆婆勾着菜篮,笑呵呵说。
“不是,来见朋友。”他着急解释。
“准未婚妻吗?”老婆婆人老心不老,调侃说。
他无措站在原地,手紧紧拽着衣角。
姜林兮跟在老婆婆身后,撞见这一幕,低头轻笑。她穿着小猫睡裙,踩着粉色拖鞋走下楼。“婆婆,他不经逗。”
“小兮啊,去哪里玩?”
“来接朋友。”
“穿这么正式干嘛,一顿饭而已。”
“第一次要正式点。”
姜林兮双手背后,低头垂眸偷偷藏起笑。
“我帮你提嘛?”
“不用,重。”
“来了啊。”她爸爸说,“还带伴手礼,多讲礼数的孩子啊。”他很满意拍了拍褚思郝的肩,“叔叔做了一桌菜,快来尝尝手艺好坏。”
饭桌上,他与她的餐筷交碰。姜父和蔼说“小兮啊,让给你同学,下次爸再给你做。”
她看向爸爸噘起小嘴不满地收回了筷子。
“叔叔,我不挑食。”褚思郝把一起看中的那粒红烧狮子头,众目睽睽下夹到她的碗里。
她一愣,小脸涨得通红,埋头吃饭躲避她爸爸的视线。
餐桌下,她戳了戳他的膝盖弯。一张纸条蓦地放在他的腿上。
饭差不多结束,他突然说“在家里学习效率不高。”
“懂,小兮啊周末在家里都很少学的,正好你来,要不要一起出门写作业。”
“好啊。”褚思郝爽快答应。
“小兮啊,快去换身衣服,别让同学等太久。”
“知道了,爸。”
“好好学习啊,下回再来不许这么客气啊。”
“好的叔叔,下次再聚。”
纸条内容是‘家里好闷啊,带我出去玩。’姜林兮蹦蹦跳跳跟在他的身后下楼梯。
姜父回屋拿起遥控器打开电视,‘不对啊。’他摸了摸后脑勺,‘小兮和她同学都没带着书包。’他拍掌,‘这小子。’
县南室内篮球场馆,这里常年废弃,夏季傍晚涌起闷.窒的尘土味。一群少年嘴里轻哼着小调,踩着水泥地面勾肩搭背走来。
萧酒走在最后头。其中一男的勾住他的肩,小心试探说“听说今天啦啦队会来排练。”
“没兴趣。”
“哎呦,苦行僧,下周职高有一场友谊赛参加吗?”
“不了。”
“来嘛来嘛,哥。上次输给初中生够没面儿了。咱正儿八经高中生怎么能输给职高。”其中一男的拽住他的手臂左右乱晃。
“篮球和成绩没关系。”
“是没关系,不过不想输嘛。”在其中一男的又蹦又跳的百般恳求下,萧酒答应了。
萧酒从三分线外带球突破,门缝外的女孩的小声惊喜声传来。
萧酒停下球看向他,无声质问。
其中一男的绕了绕头说“不是和职高打比赛嘛,没有呐喊声怎么可以,我喊来啦啦队排练。”
一群少年打累了,盘腿随意坐在地上喝水。
他拧开矿泉水瓶,仰头灌水。漂亮的妹子怯怯的走到萧酒面前。
她黑长头发披在肩膀,双手交握放在身前,少女青涩害羞地开口“同学,天快黑了。我对这片地不熟悉,你能送我回家吗?”
其中另一个男的揽住其中一男的的肩,看戏的说“看你费心思邀请的漂亮妹子,给别人做了嫁衣。”
“不好意思,我很忙。”萧酒对其中一男的招呼一声“走了。”
“啊。”瘫地上的其中一男的挺直腰杆坐起。
“你喊的人,你送。”
风轻悄悄,吹起湖面波浪无声滚动,微微卷起大理石桌面的作文纸角。红格子里是左手歪歪扭扭的字迹。宋雨汀安静坐在湖边的石凳上写着。
“县南好小啊。”萧酒懒懒倚在湖边围栏,微微侧身说。
“是好巧。上午刚见。”
“嗯。”
萧酒随意搭在围栏的手放下,跨步坐到她对面,双手交握放在大理石桌。
清风把少年打完篮球后的气息清楚推进她的呼吸间。不难闻,是混着洗衣液味道的淡淡清香。
“字这么丑,要重写。”他语气平淡说着实话。
她微微仰头,湖边清亮的黑漆路灯温和照着她的脸,“老师不会强人所难。”
“你试试。”缱绻笑意透过微弱的灯光落在她眼里。
她把口袋里的奶糖掏出来,摆到他双手间,“给你吃。”
萧酒手没动,唇角轻勾起一抹浅笑。“我帮你写?”
风像是与她微卷的发梢玩笑,俏皮的棕色发梢前仰后翻。
“可以。”
他捂住肚子轻笑,每一声都鼓动她的心脏砰砰跳。
“好啊。”他说。他抽走她的笔和作业纸,新翻了一页。“你念我写。”
他刻意模仿着她的笔画,温柔细腻的字迹掺着少年的刚毅沉稳。
几行话在空白红格子页写下。他合时宜的开口“里面的某少年是写我么?”他声音很淡,尾音音调微扬着。
“编的。”她说。
“编的故事得出的议论观点不准确,要不你试试写和我?”
她好听的声音微晃。“再聒噪,糖果减一颗。”
故事完篇。
“这算是窥视作文么?”他说。
“征求过允许就不算。”
周末很快过,周一早如期而至。萧酒喊醒正在熟睡的弟弟。虚掩着的门内弟弟在洗漱,他随手在酒堆里拿了瓶牛奶和面包,一身休闲服站在家门口。
“还记得今天做什么吗?”
“办住宿。”
“嗯。”萧酒把手里的早餐塞给弟弟“路上吃。他利落跨上旧自行车,一脚踩稳踏板“上车。”
小学办公室里,外围着一群青涩的小女孩偷偷扒在窗户看着里面正在交谈的帅气哥哥。
萧酒感觉数道炽热的视线,朝窗外扫过去,小女孩都躲得没踪影。
“你是萧醉的谁?”上年纪的女教师谨慎问,近来无缘故拎小孩来办退学的家长徒增。
“亲哥。”
“来做什么?”
“办住宿。”
“原因呢?”
“家里人忙,不太方便接送。”
“按理说小学是没有住宿制度的,但县南大部分是留守儿童,学校扩建加了床位,我帮你联系下校长。”
“麻烦了。”
一刻钟后,上年纪的女教师从阳台回来,“可以,不过要走个手续。”
“好。”
他在几张承诺书签名后,上年纪的女教师说“这样就可以了,之后就等宿管老师安排,我会和萧醉说,最近可以先着手准备了。”
“好的,多谢。”
女教师支开了弟弟,对萧酒说“你弟弟是个很内向的小孩,不擅长表达,经常自己一个人待着,我观察到他对刺耳的声音或者声音稍大,他会很敏感和害怕,作为家长应该多关心他的内心世界。”
“我知道了,我会多加留意的。”
“虽然一个孩子的思想在大人眼里微不足道,但在孩子成长里举足轻重,我不希望作为家长你只说不做。”女教师颇为严肃说。
“会做的,老师,弟弟是我唯一的亲人,我比谁都希望他快乐。”
泛黄的帘子轻轻随风晃动,他的心底与它鲜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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