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再关注宋洋，路执看向一旁。安定小区住户全是城卫局相关人员，用不着后勤绞尽脑汁找修路绿化的借口掩盖现场。
大家边说笑边打扫现场狼藉，把碎片聚集起来，像在举办热闹的篝火晚会，火光照亮了所有人都笑脸，欢笑声和吆喝声此起彼落。
刚才被踹走的那人朝路执招手，大声喊：“路队，快过烤火啊，这里暖和。”
路执心里嘀咕，自己怕冷的体质是传遍整个城卫局了吗，怎么是个人都忍不住叮嘱几句。
他拿起手机看一眼，连有拒绝的理由了，淡定道：“不了，局长找我。”
陈局长也知道，现在的路执放外面就是个定时炸弹，要不是安定小区路执也在住，于公于私，他都该到场，陈局长甚至想过用突发恶疾的借口，把他扔到医疗中心里躲过去。
现在事情一结束，他赶紧发消息催路执回来。
陈局长：“我让宋洋去辅助你了，正好拿个履历给新人培训。”
没过多久，陈局长大概是从别人口中听到他跑进小黑屋的事了，忍不住问：“你怎么回事？？？”
陈局长：“算了，别管宋洋和后续处理了，看到速回，消息和人都要回。”
又过去几分钟。
陈局长：“你人呢？怎么不回我？我派车去接你了。”
短信从镇定叮嘱到匪夷所思再到急迫催促，最后干脆叫人来把路执提走，可以看出来，陈局长的情绪值在跌宕起伏中不断积攒，再耽误下去就跟气球一样炸了。
路执淡定打字：“收到，刚才没带手机。”
这个解释很好的消解了陈局长的怒气，说到底事情发展成这样也怪他没提前说清，他反思了下，态度一下子温和起来：“我有些事情想跟你说，线上谈不方便，等你回来直接去负60层。”
路执知道城卫局有足足六十层地下基地，但除了会议室医疗中心和训练室他其他地区全没去过，路执醒来才三天，算上高速那晚才四天，刚摸清楚城卫局的基本情况。
他进了暗门直奔负六十楼，陈立在门口站着等，看到他来了就说一句：“跟我来。”
陈立带着他穿过两扇需要瞳孔和掌纹认证的隐藏门，映入眼前的是另一座电梯，路执看到这都沉默了：“你搭迷宫呢？”
电梯之下，是另一座新的电梯。
陈局长气急：“这叫保密性，你懂什么！”
路执觉得他是童心未泯，因为进了电梯才发现，这里还有四十个按钮。
他抢先安慰：“不用解释，我懂，凑个整也挺好听的，一百层听着多美满。”
正准备说话的陈局长：“……”
确实没错，但路执这张嘴一开口，怎么哪哪变都难听了呢。
两人来到目的地，陈局长终于说明原因：“好了，这地方是我的办公室，也是基地里除了卫生间，唯一没有监控的地方。还记得城卫局里隐藏的叛徒吗？”
路执当然记得，当初他还怀疑过是叛徒给自己下套，查清原因后才把心思放在复健上了，因为他知道，只有尽快恢复实力才能帮上忙。
他疑惑：“那个叛徒跟我有关系吗，失忆了都非我不可？”
陈局长也不卖关子，语气唏嘘又复杂：“跟你关系不大，但跟你的新队员有关系，过几天要加入特殊小队的那家伙，他是自幼被叛徒组织养大的。”
路执：“？？！”
让他缓一缓，新人被什么养大？什么叛徒组织？
路执表示非常震惊。
他知道陈局长不赞同，但没想到其中隐藏着这样的背景。
不过城卫局没把人扣走关押，就说明人家足够正直，通过了层层检查，想到这里，路执慢慢地眯起眼睛，委婉说道：“你……不会看不起人家小孩吧？”
陈局长差点击鼓鸣冤：“小孩个屁，他比你都大！童年经历有瑕疵又不能怪到他身上，在洗脑窝点里保持正常已经很坚强了，我唯一后悔的事就是去晚了！”
这事说起来堪称离谱，当初发现了一个自幼被洗脑的小惨孩时，许多人非常震惊，在发现他还保持着正常的三观后，震惊就变成义愤填膺了。
哪怕后来知道小惨孩比带领他们捣毁窝点的路队长还大四岁，带上去的滤镜也摘不下来。
不过随着时间过去，为了给重新进社会的受害者安宁，在陈局长有意无意的压消息之下，大部分参与者都忘记这个几年前捣毁过的窝点。
或许他们还能回忆起那股震惊又疼惜的心情，但知道内情的人越来越少。失忆前的路执是一个，陈局长也是一个。
讲到这里，陈局长顿了顿，仿佛在整理心情。
路执好不容易知道一点新队友信息，自然等不及，好奇催促道：“然后呢，发生了什么？”
其实路执这几天也看出来了，或许是常年奔波于各种怪物间，城卫局的社交环境堪称纯粹。
哪怕资料上写了，因为意见不合，城卫局内部分成了四个派系，但大家见面后，还是会扎堆吐槽最近的糟心事。
现在这个情况，肯定是后面发生了什么，才让陈局长如此纠结，反对他的加入。
果不其然，随着路执的追问，他得知了陈局长亲自批准过受害者长达半年的社会化训练，以及终生保障的心理治疗。
可见最初，陈局长是心疼他遭遇的。
陈局长接着说：“然后到了审讯信息那几天，被抓起来的人招供了，说老大在城卫局突袭前就跑了，但老大收养的孩子不愿意走，用手枪打伤了他，甘愿留在原地被抓，就是那小孩。”
“我问他，收养你的人跑哪去了，组织还有没有隐藏的其他窝点和藏身地，他不肯说，心理医生怎么劝也不吐露。”
陈局长说到这里，忽然想起刚才路执的怀疑，赶紧解释：“倒不是我不满意他的品行，一个坚持本心的年轻人坏不到哪去，可他不配合，却说想加入城卫局，我怎么敢让他进来！本来城卫局就埋着钉子呢。”
路执理了理思路，忽略后面的抱怨，抓住重点：“你说城卫局是突袭？”
陈局长点头：“对，当时还是你带队，我现在后悔死了，要是换个人，也不至于发生后面的事。”
要是换个人带队，路执不知道这件事，说不定就老老实实从表现好的新人里选拔了，也不至于在办公室里留下“我的小队里只接受我亲手挑选的队友”的宣言，导致过去久了，除了被内定的小惨孩，其他成员还没个踪影。
路执沉默了会儿，他不知道当初发生了什么，却觉得自己不是无理取闹的人，只好继续推进刚才的话题：“你说窝点老大在城卫局抓人前就跑了？”
“对。”陈局长说，“我猜到你想说什么。”
刚好路执下一句话就是：“是城卫局内部的叛徒给他报信了。”
所以老大才能跑的及时，跑的果断，连突袭都没抓住他的尾巴。
陈局长却不肯放过路执，可见之前憋着许久的怨气，“刚巧你失忆了，客观评价一下，我敢同意你的要求吗？”
“局里有通风报信的叛徒，外面有个没落网的养父，他本人还不配合。我既怕他是装的，故意被抓想混进来卧底，又怕他不是，冤枉了好好的年轻人。”
他抱怨道：“这也就算了，我最担心的是他通过了所有审查，你俩和和美美组队，然后跑走的养父偷偷过来打亲情牌，他突然心软，转头反水伤了你。”
所以陈局长只好拖，拖到实在没借口了，才盖了章。
他长吁短叹，非常刻意地唉声叹气：“早知道我等两天再盖章了，反正你失忆了，我偷偷把他踢走你也不知道。”
路执丝毫不给他面子：“那局里的叛徒你就等着自己一个个核查吧。”
陈局长也不给路执面子，冷笑：“得了吧，你也不一定能问出来，我叫你来是想提醒你以后多注意他，别一时不察把自己卖了。”
路执噎住了：“……多谢提醒，但说了这么久事迹，你还没告诉我他的名字。”
这合理吗，再过四天新队员就来了，自己这个队长还在摸门不着一知半解。
虽然城卫局其他人也不了解他，但他们至少知道人家的名字。
陈局长抽出一沓被钉起来的信息档案，顺着桌子扔过来，眼不见心不烦地说：“他叫孟佑，剩下的你自己拿回去看。”
顶上第一页就是孟佑的个人简历，性别年龄地址没必要提，擅长的竟然是埋伏隐藏探查情报，能力也是感知、操纵、更改他人情绪，基本上与战斗绝缘了。
可宋洋给他的评价是：吃苦耐劳，实力突出，就是不怎么合群，可以重点培养。
作为正规单位，城卫局虽然因缺人减少了政审环节，却也增加了实力考核测试，在笔试面试战斗测试和模拟考核四轮正规测试中，除了面试，孟佑竟然全部得了最高分，折合下来是本次第一名。
第一名……原来早在刚失忆那天，他就在宋洋口中接触过孟佑了。
路执继续往下看，在个人介绍一览，或许是不方便写以往经历，孟佑留下一行干巴巴的匮乏介绍：“我叫孟佑，护佑的佑，真切希望可以加入城卫局。”
再往后就是心理医生过往诊断，看来城卫局没从孟佑嘴里撬出多少东西。
路执将档案卷成筒放进口袋，没忘记最开始的话题：“今天冒出来的叛徒是怎么被发现的？”
“公关视频，安定小区太特殊，有人坐不住了。”陈局长也没卖关子，将视频调出来，“这个镜头对准的窗口，是白河对外宣称的住址。”
路执想起来了，当时他还在感慨公关部反应迅速，没成想是早有预谋。
白河作为管理科研成员一队主管，这试探手段所图甚远，其心可诛。
陈局长接着说：“其实一队里的核心成员真正住址是负六十楼以下，不过为了保护他们，也为了保密，没有批准不允许擅自离开。”
路执若有所思。
在他沉思间，陈局长点了暂停，对准窗口的时间只有短短五秒，很快滑向其他被伪装的着火点。
他把这五秒减速重播，不抱希望地问：“看出什么了吗？”
路执倚靠在办公桌旁敲着手臂，大致理清了思路。
普通成员不知道基地有足足百层，安定小区是陈局长故意放出的干扰项，就算是假情报，局里也是按照正规标准隐藏的，似是而非，真假难辨，保密程度严谨到反被叛徒误以为是真相。
城卫局这么多人才，陈局长肯定让信任的技术员溯查过视频，既然他还来找自己，就说明当时参与拍摄和后期合成特效的成员都没查出任何嫌疑。
既然视频里肯定该查的都查了，用不上失忆且没技术能力的自己，那就换了个方向思考。
路执缓缓直起身子：“我有一个疑问。”
陈局长没想路执还真有话要说，不知该惊喜还是稀奇：“请讲。”
路执说出这段逻辑里唯一的疑点：“白河的地址是真是假还不好说，但我在住安定小区是事实，门卫大爷都已经记住我的脸了，在我和白河同属主管的情况下，这人为什么不怼到我窗户前面拍。”
城卫局虽然严格规定不向外界透露路执信息，但如果是内部人员，长期不动声色地收集信息，总能发现点端倪。
陈局长无语极了，下意识反驳：“谁打得过你啊，总不能往你家里埋两箱炸……”
刚说一半，他紧急刹了车，陷入沉思。
对啊！路执只是个血肉凡胎。子弹打中会伤，遇到炸弹要躲，那叛徒为什么不对他下手。
反正都是埋伏，那埋个信息准确的人，岂不是更好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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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第 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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