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月后。
姜妘医术精湛,名气越来越高,成了青城村里唯二的一名神医,连孙大夫也向她请教医术。
起初村里人常来寻她问诊,后来生病的人变少了,姜妘也空闲了许多。
青净隔三差五来寻她推牌九,回回输还回回来。
牌九输了,总得给点彩头,于是,青城山的草药都快被他薅光了。
后来姜妘便不收他彩头了,只让他给她讲点山外的故事。
君暮也常与她讲山外之事,只是他不常在家,每每待个四日就要出门,一出门就是一月往上,因此二人促膝长谈的机会少得可怜。
青城村的乡民更是世代隐居村内,对外头之事知之甚少。
如今有了青净这个“说书先生”,她自然听得起劲。
“道长是说,外面还是老样子?”
“是啊,几百年了,战乱就没真正停过,而且那个新皇太子还是个小娃娃,体弱,自小就招鬼怪,一年多前那个帽妖……”
青净话音戛然而止,心道差点说漏嘴了。
姜妘追问道:“帽妖?那是什么?”
青净支支吾吾糊弄了一番:“就是一个小妖,这世上妖鬼多的是,大都都是些不成器的,不重要不重要。”
言罢他还瞧了瞧姜妘脸色,见其毫无异常,长松口气。
“好吧,看来即使是天子之气也难压鬼怪之气。”姜妘接着问道,“然后呢?”
青净道:“然后啊,皇帝就给小太子请了个太傅,不过那太傅上任才三个月就告假了,至今都没回来。”
姜妘又问道:“还有这事?那那个太傅叫什么?”
青净摇头:“不知。”
此事青净的确不知,毕竟皇家从未公布过太傅之名,青城山虽能掐会算,但也不是什么都知道。
“不过话说回来,汴京城还是很好玩的!热闹得很!”说到玩,青净道长眼都亮了。
“那除了汴京,还有别的地方吗?比如说洛阳。”
青净闻言,神色一顿,好在姜妘瞧不见,否则定要露馅。
他整了整情绪,道:“洛阳也是老样子,也很热闹,姜娘子为何突然问起洛阳?”
姜妘道:“君暮说我们老家在洛阳,不过洛阳的事他都不怎么和我提,所以我就随口问问。”
“真是造孽!”青净暗中骂了那君暮仙君一句,对上姜妘时,语气仍旧欢呼跳脱,“洛阳也是古都,偶尔有些战乱,不过整体而言还是风调雨顺的,对了!说起来洛阳有个大名鼎鼎的姜……”
“阿妘!青净道长也在这?”
话音自院门口传来,生生打断了青净之言。
二人同时将头转过去。
“君暮?你回来了!”
姜妘神色一喜,摸索着走过去,君暮见了忙快步行至她面前,扶着她。
“我回来了阿妘!”
言罢,他便抬眸看向不远处的青净,面色不算友善。
青净眼神猛得一变,尴尬地开口:“我就是无聊,来找姜娘子推牌九的,既然暮郎君回来了,那贫道就不打扰了!告辞!”
他同手同脚地离开时,连剑都忘记带走,直到走出去百余步,那剑长了眼睛般,呼得一声,自个儿去寻主人了。
碍事的走了,君暮心情瞬间舒展,望着姜妘,一把拥她入怀。
“阿妘,我们终于可以一直在一起了!明日我们就成亲!”
姜妘一怔:“明日这么急吗?你不需要好好休息吗?”
君暮道:“我没事,我等这一天等得太久了!阿妘,我这就去找村长置办喜事!”
青城村大大小小的丧事喜事,皆由村长牵线搭桥,于村中宗祠大摆宴席,并邀请青城山道长前来参礼。
君暮二人虽是外乡人,但青城村早已将他们视为自家人,在青城村中,只有经过祠堂举办的喜宴,才能长长久久。
姜妘拦住了他,眼中流露担忧:“可是君暮,你受伤了,我们还是休息一日,明日准备,后日成亲如何?”
她原是再寻常不过的关心,可君暮闻之,却忽然满眼警觉,眸中慌乱害怕尽显。
他强装镇静,温声道:“阿妘怎么知道我受了伤?”
明明他来时洗净了血迹,气息也藏得很好,脉搏亦与常人无异。
姜妘担忧道:“虽然你怕我担心,洗去了身上血迹,但我还是闻到你身上有血腥味。还有你的脉,虽然平缓,但依旧有一丝紊乱,是身受内伤所至,不过还好,是轻伤,我给你开几帖药调养一下。”
君暮脸上紧张消退,道:“没想到阿妘现在医术这么厉害了,还真是瞒不过你。”
姜妘颇为自豪:“那是自然!村里人现在可都叫我医仙呢!你听我的,快去休息,我现在去给你熬药。”
托青净道长的福,姜妘家中草药堆积如山,都无须再去孙大夫处买药。
君暮无奈地摇摇头,宠溺之情满溢而出:“好,麻烦娘子替我煎药,不过休息就算了,我还是得去村长处,明日你我就成亲,可好?”
姜妘拗不过他,只得退让:“好,那夫君早去早回。”
一声夫君,喊得君暮心花怒放,他怀抱着姜妘久久不愿放开,直到姜妘唤他一声,他方念念不舍地打算离去。
“等我回来……”
四字一落,君暮忽得脸色骤变,胸口一阵吃痛,身子一软,自姜妘身上滑落,整个人瘫倒在地,猛然吐出一口血来。
姜妘被他吓得魂飞魄散,慌张抱着他,问道:“夫君,你怎么了?”
她急得三魂七魄都快散了,拉过君暮的手,搭在手腕上时,许久才松了口气。
还好,还有救。
“娘子,你别担心,我没事的……”
“你就别逞强了,还能站起来吗?”
君暮试着起身,可却一丝一毫的力气都无。
不能睡在院子里,寒气入体如何得了?
许是瞧出了她的忧虑,君暮安慰她道:“没事的娘子……”
可话音未落,他竟又吐出一口血来!
这次,彻底得晕了过去。
大抵是关心则乱,姜妘背起君暮往屋子里去时,摔了好几回。
直到刘莺莺来串门,看着她跌跌撞撞地背着个大她一倍的郎君,吓得手中竹篮都掉了。
她一边惊叹姜妘力气竟变得如此大,一边慌忙跑过来帮忙,二人一同将昏迷的君暮弄进屋。
“姜娘子!这暮郎君怎么了?怎么又受这么重得伤?”
“我也不知,刘姐姐,我去煎药,麻烦你帮我去请孙大夫,多谢刘姐姐!”
“好!我这就去!”
姜妘门口又围满了人,直到孙大夫累得气喘吁吁,从屋内出来。
众人一窝蜂涌了上去。
“怎么样啊孙大夫,这暮郎君没事吧?听说伤得比上一次还重?”
“是啊是啊,暮郎君没事吧?我知道外面乱,但也没想到这么乱啊,暮郎君出去几趟,差点丢了两条命!”
“这暮郎君在外到底是做得是什么行当?这也太危险了!”
“乡亲们,稍安勿躁稍安勿躁!暮郎君已经救活了,大家都散了吧散了吧!”
乡亲闻言,这才松了口气纷纷离开了。
第二日。
青城村许久未如此热闹,宗祠内那棵鸳鸯树上挂了一圈灯笼。
家家户户挂满红绸,宗祠前的喜台大摆宴席,整村人都来了。
众人有说有笑,欢歌起舞,直到舞乐停,鞭炮起,一对新人挽手而来。
欢笑声中,有一人却面露忧色,问一旁的老村长:“阿爹,道长还没来吗?”
老村长低声道:“道长说会来,就绝不会食言。”
“可是这都快拜天地了,道长还没出现,会不会不来了呀?”
老村长心中也没底,思量片刻后,道:“你去问下姜娘子。”
“啊?问姜娘子?”吴昊挠着脑袋,有些犯难,“可是阿爹,姜娘子如何知道道长会不会来?再说了,暮郎君病成那样,她在家照顾夫君已经很劳累了,我们还去打扰她不好吧?”
老村长拍了拍他的脑门:“你这小子,叫你去你就去,姜娘子与青净道长交好,只有她能尽快联系上青城山。再说暮郎君的伤势已经稳定了,你拿着袋喜饼去给姜娘子,听到没?”
“知道了阿爹,我这就去!”
吴昊一转身,竟瞧见有二人站在身后,瞬间一喜。
“姜娘子!暮郎君!你们怎么来了?”
姜妘轻声道:“我们来看看,沾沾新人的喜气。”
“对对,沾点喜气也好得快!来!姜娘子,暮大哥,你们快请坐!”
君暮道了句多谢,二人挨着吴昊坐下了。
姜妘道:“方才我已经问过青净道长了,他说他买壶酒就来……”
“青净道长到!”
喜宴之间,忽得传来一声呐喊。
只见青净自水面飞身而来,剑提一坛酒,坛口处挂着红布,坛肚处贴有“洞天乳酒”四字,另一侧则贴着一个“喜”字。
“诸位道友,实在抱歉,贫道来晚了。”他来到新人面前,弯腰一礼,将酒坛交于新郎,并附赠一些祝福之词。
二位新人虔诚道谢一番,恭敬收下了。
青净笑着来到了姜妘那桌,问村长:“不知贫道可否坐在此处?”
村长自然求之不得:“道长请坐请坐!”
青净坐下后,目光不偏不倚,光明正大地落在君暮身上,然他口中之言,却是说于姜妘听。
“姜娘子,暮郎君瞧着病得不轻,竟以姜娘子的医术,都治不好,莫不是动了根本,伤了元气?贫道观之,怎么那么像受了天劫般。”
君暮冷冷瞥他一眼,那双虚弱的神色中,皆是警告。
青净瞬间闭嘴,偏过头看新人拜堂之礼。
这二人之间的神情变化,姜妘丝毫未曾察觉。
她不以为然道:“道长真爱开玩笑,不过夫君这病确实来势汹汹,我已经替他调理了,再过三日就可痊愈。”
青净道:“姜娘子医术了得,贫道佩服!只望暮郎君日后莫再生病,好好保重身体才是,莫叫姜娘子忧心。”
君暮淡声道:“自然,多谢青净道长提醒。”
青净自他语气之中,听出了一丝警告。
今日他的确有太岁头上动土之嫌疑,不过敢叫这天界战神吃瘪,他简直就是青城山独一份!
思及此,青净那是喜笑颜开,暗自决定,回去后定要同师兄们好好吹嘘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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