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黎境内,方才平息归墟躁动的混沌元炁尚有余波在指尖萦绕,荼蘼正凝神调息,腰间那枚以星辉与誓约炼制的神符却毫无预兆地灼烫起来!符纹如被点燃的星辰,迸出细碎刺目的光痕,在她素白的衣料上烙下滚烫的印记。“神君!”侍立一旁的清芜眼尖,失声低呼,“神符……您的神符!”荼蘼垂眸,指尖触及那灼热,神心随之一沉——是扶砚!
那枚她亲手赠予以她本源星辉炼制而成的子神符、与这主符性命交缠,正传递来近乎崩溃的神力波动与濒死的危机!她分明早已在他离去时,亲手切断了子符与浮黎境的常规连接,收回了往来之权。为何……一个被漫长时光尘封的记忆碎片骤然划过脑海,多年前偷偷让清芜送去用自身神力凝结的三光元炁刚好救下他,没想到今日竟阴差阳错……。她蓦然起身,袖袂拂过案前尚温的茶盏。“清芜,守好浮黎境,若万界山那边有什么吩咐,就说本君今日神力消耗过多在闭关……归墟若有异动,即刻燃香示警。”话音未落,周身神光已沛然涌动,下一瞬,她身影已化作一道破碎虚空的流光,朝着神符指引那生死一线的方位,疾遁而去。
扶砚的意识如同风中残烛,在剧痛与失血的侵蚀下,迅速模糊下去。视野被血色蒙蔽,耳边妖兽的嘶吼与利刃破风的声音也变得遥远而不真切。最后的力气随着伤口流淌的温热一同消逝,他再也支撑不住,身体向前倾颓。
就在他准备迎接终结的黑暗时,一道凌厉的破空之声自身前炸响!预想中妖兽利爪撕裂身体的痛楚并未到来,取而代之的,是一道璀璨如旭日初升、却又带着月华般清冷的光幕,悍然降临在他与死亡之间!光幕震荡,将一头扑杀而至的庞大妖兽瞬间震为齑粉。迷蒙的血色视线里,他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挡在了他的身前。
衣袂飘然,神光缭绕,周身流淌着静谧而强大的辉光,将他与整个血腥残酷的世界隔绝开来。是……神君?呵……扶砚在心底发出一声模糊的苦笑,意识涣散地想着,原来临死前……真的能看到最想见的人。这幻觉,竟是如此逼真,连她身上那清冷的、如同雪后初霁般的气息,都仿佛萦绕在鼻尖。这样……也好。
他再也支撑不住,彻底失去了所有力气,向前倒去。却没有摔落在冰冷污秽的地面,而是落入了一个带着清浅冷香、却异常安稳的怀抱。一只微凉的手轻轻托住了他下坠的身体,另一只手覆上他血流不止的伤口,一股温和而磅礴的力量瞬间涌入,强行吊住了他即将溃散的生息。
紧接着,他模糊的听觉捕捉到了一个清晰得不容置疑的声音,并非响在耳畔,而是直接回荡在他的神魂深处,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焦灼?“撑住。”那声音如此真实,真实到击碎了他所有的迷惘。这不是幻觉。荼蘼神君低头看着怀中遍体鳞伤、气息微弱的少年,那双总是平静无波的眼眸深处,仿佛有冰层碎裂的痕迹。她将他更稳地护在怀中,抬眼望向周遭汹涌的魔潮时,目光已化为凛冬之寒。
虚魇抬手,做了一个极轻、却极具分量的手势。刹那间,汹涌的魔潮如同被冻结,所有妖兽与死侍的攻击戛然而止,只余下它们喉咙里压抑的低吼和在浊气中明灭的眼瞳。战场陷入一种诡异的寂静“真是稀客。”虚魇的声音低沉,带着一种刻意放缓的、仿佛能蚀骨**的玩味,“本尊倒是好奇……”他微微偏头,像是在认真探讨一个无关紧要的问题,语气却陡然转冷,带着刺骨的嘲讽:“高高在上的神君,竟会自降身份,插手我们妖界的内斗”“内斗?”她的声音清冷如玉碎,却带着洞穿虚妄的穿透力,“虚魇,你屠戮其族,指使妖兽吸取元炁,破坏娲皇创下的元炁循环,此等行径,何时配称为内斗?”
她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不容置疑的神威,“本君伴三光元炁而生,生来便掌守护天道法则,铁律赫然,岂容你放肆!”虚魇嘴角勾起一抹扭曲的弧度,周身浊气翻涌更甚:“铁律?天道?神君莫非忘了——混沌本就是这天地的一部分!归墟吞吐清浊,本就是天地循环的一环。本尊所为,不过是将被你们神域压抑已久的平衡……重新拨正!”他话音未落,指尖噬神丝已如无数黑色毒蛇,撕裂空气,直取荼蘼命门!那力量不再试探,带着最纯粹的侵蚀与毁灭意志,所过之处,连光线都仿佛被吞噬。
“冥顽不灵。”荼蘼神君眸光一凛,并未闪避。她单手依旧稳稳护住怀中扶砚,另一只手并指如剑,于身前虚划。刹那间,日晖、月华、星辉——三光汇聚,在她指尖凝成一柄流转不定的璀璨光剑,剑身震颤,发出清越铮鸣,迎向那漫天噬神丝!轰——!清光与浊气悍然对撞,爆发出无声却撼动心魄的轰鸣。
能量涟漪呈环形炸开,将周遭数十丈内的妖兽与岩石尽数掀飞、湮灭!光芒散尽,荼蘼神君持剑而立,衣袂翻飞,周身神光虽依旧璀璨,但抱着扶砚的手臂却微不可察地收紧了几分。强行跨越空间赶来,又需分心护住扶砚心脉,更在仓促间硬接虚魇蓄力一击,即便强如她,也绝不好受。虚魇猩红的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化为更深的贪婪与狠厉:“不愧是秉承三光而生的神祇,本源果然纯净……但本尊很好奇,你能护着这个累赘,在本尊手下撑多久?”荼蘼神君感受着怀中少年微弱却顽强的生机,又看向前方气势不断攀升的虚魇,眼神彻底化为一片冰封的决然。
她没有回答。只是将掌心的三光之力,源源不断地渡入扶砚体内,同时,将那柄光剑横于身前。剑锋微扬,直指虚魇。战场陷入死寂的对峙,汹涌的魔潮在虚魇的意志下凝固,唯有混沌浊气仍在不安地翻涌。荼蘼神君持剑而立,三光流转的光剑与虚魇周身吞吐不定的噬神丝在无声中激烈碰撞,法则的涟漪不断震荡着空间。
就在这紧绷到极致的刹那,虚魇猩红的眼眸几不可察地微微一偏,给一直蛰伏在阴暗处的九幽獓递了眼神,他顿时心领神会,阴狠的目光死死盯着虚弱的扶砚。就在九幽獓利爪即将触碰到扶砚的瞬间,荼蘼神君周身神光暴涨,硬生生以神躯为屏障,侧身将扶砚完全护在怀中!璀璨的神光猛地一黯,荼蘼神君身躯剧震一口金色的神血自唇边溢出,染红了素白的衣襟,她周身的清辉都为之紊乱。她踉跄一步,却依旧将扶砚死死护在身后,持剑的手微微颤抖,光剑上的三光流转也出现了刹那的凝滞。
虚魇缓缓收回手,噬神丝在他指尖缠绕,他欣赏着荼蘼神君神光黯淡、嘴角染血的模样,低沉的笑声带着无比的愉悦:“神君还真是……不自量力。”她强忍着神魂几乎被撕裂的剧痛,感受着虚魇那毁灭性的力量在体内疯狂肆虐。神光正在迅速黯淡,护体的屏障摇摇欲坠。她双手结印,将全部神力孤注一掷地灌注于神符之中。符文化作一个旋转的星光漩涡,瞬间将昏迷的扶砚吞噬。几乎是传送完成的同一刻,虚魇含怒的全力一击已至!荼蘼神君再也无力抵挡,周身的护体神光彻底破碎。
“活下去……!”她用密语传给扶砚,并刻在子符上,望着扶砚消失的方向,感受着神符联系彻底断绝,确认他已安全抵达人界某个无法被轻易追踪的角落,一直紧绷的心神终于松懈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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