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烨退队以后,时遇望着满屏质问头疼。
[从实招来吧,什么时候跟fire勾搭上的。]
[ 1,用的什么法子让fire配合你直播。给fire砸了多少钱才让他陪你演戏。]
[不是,这到底是什么回事,我现在还脑子懵懵。]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很多职业选手我都有游戏好友。”时遇掩饰地回完这句,手就搭上鼠标:“我有点累了,今天就先播到这,先下了。”
[你特么的,遇到事情就逃跑是没有责任没有担当的表现,非君子所为,是怂鬼。]
[直播四十多分钟就想下播,敷衍谁呢。]
[逃跑等于默认有基情。你信不信,你今天要是不解释清楚就下播了,不用一个小时微博就会出现水火车文。]
时遇被最后这句威胁到了,硬生生把手从鼠标那移开:“你们问问题,我自己挑三个回答。事不过三,我回答完这三个以后,下次直播再有人问,我一律当带节奏踢了。”
[你自己挑,鬼知道你会挑怎么样的问题回答。]
[水友应该不至于这么傻,肯定都问劲爆的啊。]
[总会有一些问题找不到重点或者不会问的。]
[草,我不同意。这样就想掩盖过去?water人精吧。]
“我把唯一的解决方案丢下来了,同不同意你们说的不算。反正同意我就挑三个问题认真答,不同意你们以后再问一样踢。”时遇语气没得商量。
[算你狠。]
[不要以为这样你就能拿捏我了,想屁吃。]
[water你跟fire是到底什么情况啊。]
“没什么情况,”时遇挑了一条回道:“只是游戏碰巧匹配到,就加上好友玩了几局,一直不熟。我的段位匹配到职业选手不是很寻常的事?”
[?,不信。]
[到底跟fire怎么认识的?什么时候认识的?]
[跟fire认识多久了?]
“去年的时候,和平精英海岛地图,他是二号我是一号。”看到这一条,时遇编了骗过去:“觉得配合不错就加了个好友,平时也不一起玩,就这样。”
“三个问题我回完了,今天直播就到这。”时遇手搭上鼠标,说:“你们回去好好调整,下次直播再见。”
弹幕不乐意——
[你妈,你才回了两个,哪来的三个。]
[还有一个问题,你们闪开,都别说话,我来问。]
[和fire真的只是玩过几局游戏,我不太信,怎么觉得不止呢,否则为什么fire还把六倍镜让你了。]
[fire不会主动让物资的吧,他是狙击手诶,都是队友给他让还倍镜,就没有出现过他主动让倍镜的情况,而且fire还说了是熟人。]
“我只已经回复了三个,要说话算话,懂不懂。”时遇看着弹幕嗤了下:“哪里有三个?什么情况,怎么认识,什么时候认识,这三个。那一条弹幕问了两个问题,需要我找出来给你们看么?”
[……靠。]
[合理怀疑,那个是water用小号发的。我们不认。]
时遇没管弹幕发疯,手指轻点鼠标,关闭了直播。
男生进浴室打开水,白色水柱冲刷,时遇伸手捧了往脸上扑。额前灰色的碎发都沾了些水汽。
手机只剩十四格电,时遇回到床边拿充电线插上。屏幕中央显示着正在充电的特效跳出来,发出声音,而后彻底沉寂。
刚才有弹幕问怎么认识的,时遇有几秒也在想这个问题。
时遇认识fire的时候,fire还不是fire,只是池烨。
具体怎么认识时遇记不清楚。他妈和池阿姨闺蜜,按大人嘴里说法,他和池烨从小玩到大。
怎么见面怎么熟悉时遇其实早就忘了。还有些久远的记忆像是盖了灰尘,感觉也快了。
印象深的,只剩最后那段有交流的日子。
也不知道以后会不会忘,只记得池烨很好很欠,却不记得哪里好哪里欠。
时遇十六岁那年经常下雨,连绵的阴雨天给那段回忆蒙了层雾,如今想起,还让人有种恍若隔世的不真实感。
天空淅淅沥沥下着雨,拍打卧室窗户伴随着噼里啪啦的声音,对熬夜的人简直是场天然的催眠曲。
是周末,还在念高中的时遇难得睡懒觉。手机通话音量被调很低,两通电话都没能把时遇从睡梦中吵醒。
时遇睡到自然醒。醒来第一件事就是够手机,看见他爸三小时前的未接来电,茫然一会,等到清醒才回播过去。
“喂,”
时遇还没来得及问打电话有什么事,就被对面他爸炮语连珠地数落了番。
时父:“看看现在几点了,都十二点了,太阳都晒屁股了还睡。你怎么这么能睡。”
“外面下雨,没有太阳。”时遇揉了把脸,眼角懒恹地拉耸:“我以前不都是这个作息?你又不是不知道。”
“小烨九点就来找你,结果你还在睡觉,人家在客厅等了你三个小时,好意思吗你。”时父语气微冲:“还不快起来。”
“?”时遇听得满脑子雾水:“哦,他怎么不直接进来?”
“门都被你锁了,你让他遁地进去?”时父苦口婆心:“我让他敲门用力点,他回我什么知道吗?池烨说你起床气有点重,还是算了,怕被你凶。然后在客厅等了你三个小时,也就小烨惯着你,换别人早就撂挑子不干了。”
“我靠,”时遇没忍住骂了句脏话,嗓音还有晨起的微哑:“谁特么有凶他,我——”
还没我下去,就被时父出声打断:“把你的暴脾气收收,再让我听到你凶他,为你是问。”
“……”
时遇手指一挑,无语又郁闷地挂断电话。
他从床上爬起来,憋着一口气去洗漱。那会头发还没染,发丝是浓浓的黑,时遇用手梳了两下,才慢慢悠悠开了房门去找人。
客厅灯开着,池烨坐沙发上横屏打着游戏,时遇一眼就能看见。男生穿着休闲,轻薄的白色卫衣随意拉至手肘,微微低头,修长的五指在屏幕上滑得很快。
中央游戏人物恰好击杀一人,时遇在后面经过瞥了眼,没打扰他,进厨房又端着碗出来。
“冲上去打啊,”时遇扒了口饭,看见池烨在毒圈边辗转不前,咽下去:“前面房区有人看不见?”
“冲上去就死了,”池烨躲掩体后喝了瓶止痛药:“那栋房里是满编队,等两个同时露头先击倒再冲。”
“你队友怎么都这么早就被淘汰了,”时遇低低抱怨,又吐槽了池烨:“你怎么1对4都不敢冲,会不会打?”
时遇差不多饱了,碗放到茶桌,就见面前递过来一部手机。池烨说:“你来,没打过你是孙子。”
“我来就我来,”时遇噎了下,讪讪地接过手机,语气却硬,”“睁大你的眼睛好好看,下次遇到类似别躲在掩体后连头都不敢探。
”池烨没说话,挑了眉,静静看他操作。
时遇刚才充其量就是口嗨,在高端局1V4他其实也没底。时遇简单看了地形局势,扔了三颗烟雾弹。
白烟由浅变浓,引出四个人。时遇先是举枪收割在窗口的两位,还有两位似乎不太敢冲,隐在墙后,被打中几枪又迅速缩回去。
时遇觉得时机差不多成熟,从烟雾中穿过。为了不被子弹打到,走位是S形。
时遇想的,只要他从圈外进到安全区的房区,那之后的问题都会迎刃而解。
幻想很美好,现实却残酷。事实是才跑了三分之一路程,就被玩家盲扫,无情地淘汰在枪口下,变成盒子。
赛后结算,游戏进行二十分钟,积分倒扣十五分。被时遇击倒的玩家大约被队友救起来,淘汰的十个都还是池烨自己去杀的。
池烨以前的KD8.8,这局以后估摸得掉个零点几。
池烨轻嗤一声:“不丢烟雾弹他们都还找不到在哪。”
“你的手机我用不惯,而且我刚起床,打成这个鬼样也情有可原。”时遇自己找补,无地自容又面色如常:“罢了,你跟我爸造谣说我凶你的事我就不跟你计较了。”
池烨哂笑:“你让我等三个小时的事我还没跟你计较。”
“你九点来找我,九点我才刚睡下四个小时,能叫得醒才怪。”时遇把手机塞回他怀里:“谁让你敲门不敲用力点,等这么久活该。”
“我手都敲疼了,”池烨把结算页面点掉,揉了揉手腕,“我也没想到,有人能睡得跟猪一样。叫都叫不醒。”
“滚,”时遇抿唇,不轻不重踢了下池烨:“我说你这么早来找我干嘛,一个网瘾少年,作息这么健康做什么?”
“打游戏一定要晚睡晚起,谁规定的?”池烨朝他看了眼:“你?”
“这要什么规定,一般都是这样好不好?”时遇把碗收到厨房:“这是既定规律,你一点也不正宗。”
池烨没跟他争论。手机轻振一声时发过来一条语音,池烨点开。
慈蔼的声音从扬声孔传出:“小烨啊,下午别被时遇带着疯玩,有空也监督监督那小子学习……”
跟时遇平日里见到的完全是两副面孔。
时遇翻了个白眼,没放在心上,毕竟他爸一直这样:“你都不反驳的吗?这算默认你不正宗了?”
池烨低头回着消息,边说:“有没有听过一句话,有理之人永远斗不过无理取闹之人。“
“啧,”时遇没话说:等我一下,我常用打游戏那部手机在房间,昨晚忘充电了,玩游戏习惯从满格开始玩,你先开一局团竞。”
“嗯,”池烨应声,问:“作业带回来了吗?”
“带了,在书包。”时遇抬眼,有些讶异:“你要帮我写作业?你的字和我的字不像,你记得抄丑一点。”
“想什么呢,”池烨失笑,弹了下少年额头:“自己做,我看着你写。”
时遇难以接受,“你他妈真想听我爸的监督我写作业?脑子没坏吧。”
“不然?”池烨偏了下头:“时叔这么相信我,我怎么能辜负他的嘱托。”
“一边去,”时遇态度坚决:“我不写。”
时遇说完,看到池烨输入了他爸电话号码,要打不打的样子:“……”
池烨走进房间。拉链拉开时有轻微响动,时遇眼睁睁地看着他从自己书包拿出卷子放到桌面,却又不能奈他何。
“数学?”时遇低眸看了眼,脸皱了皱,透露着嫌弃:“我刚起床你让我做数学?我跟你没仇吧。”
“不想写?”
“你说呢?”时遇语言和表情同时说着。
池烨思考两秒,重新挑科目,询问:“那换成语文?至少比数学好点。”
时遇知道这卷子他是非写不可了,用力地从池烨手中抽过试卷,折叠工整的纸张被弄皱了些。
不到半个小时,时遇就做不耐烦了。本来就丑的字越来越飘逸洒脱。写到后面,发呆玩手,就是写不下去。
想看池烨有没有注意,偷偷扭过了头。还什么也没有看到,就被警告了。
“别看来看去,”池烨嗓音从旁边传过,随便说:“你神游的时候我录视频了,再不认真打包发给时叔。”
“哦,”时遇转回头,池烨经常拿他爸说事,是清楚时遇对上时父会怂。
也不算因为怕,只是时父生气就断网,这样时遇玩个游戏还得出门。奶茶店图书馆这些地方网络又不稳定,人多,时遇还是倾向在家玩。所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心里明白池烨不会真告状,时遇也不敢赌。
时遇撇了下嘴,木着脸转过去,等到最后默写题会的填完,不会的胡编乱造完,已经接近两点钟。
“做好了,这样行了吧,”少年扔下笔,椅子转了三百六十度,就看到池烨手机横着屏,在玩和平精英、雪地地图、跳水泥厂、拿了十二杀。
“嗯,”池烨眼皮也没抬:“可以了,歇会再做数学。”
时遇气不打一出来。特么,他还在跟语文试卷苦苦挣扎,结果这人美滋滋地在单排屠杀上分。
是可忍孰不可忍。
“靠,”时遇沉声十秒,突然爆发,扑过去抓着男生肩膀死命摇晃:“池烨我杀了你!!!”
“别碰我,”手机掉到床边,池烨也被按到轻柔的被里。话是这么说,池烨嗓音却有笑意:“排位,等会掉分了。”
“掉个屁,”时遇没好气:“击杀十二个,玩到了决赛圈,你就算原地成盒都掉不了分。”
“好像也是,”池烨忍不住眼里的揶揄,衣领被扯得有些乱,露出分明的锁骨:“那你打吧,让你出出气,安慰一下你受伤的心灵。”
时遇也摇累了,才有气无力说:“有病。”
“嗯?”池烨轻声地笑,喉结滚了滚:“上号双排,带你上分够不够赔罪?”
“谁要你带,”时遇不屑一顾,嗤声说:“明明是我带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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