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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四、化妆与初恋

周曼觉得自己对枝伊的第一印象没有错,枝伊仿佛由冰雪砌成,内里还有保冷系统,非常耐热,极度适合在南方的炎热气候生存。从到学校报到的那一天起,枝伊一直穿长裤。班里已经有一半女生不管有没有体育课都穿上夏季运动服配套的短裤了,枝伊仍是每天穿着不透气的黑色校服长裤,坐在闷热的教室里。

只有在秋老虎最凶猛的那几天的体育课上,枝伊才情愿换上那条运动短裤。

体育课是没有正经上课内容的,所有学生集合听体育老师说说话,然后就可以解散闲逛了。周曼一般是和几个舍友到阴凉处坐着等下课,李谦谦一般不会和她们待在一起,拉着枝伊和另一位朋友晃来晃去。

两条白得反光的小腿在周曼面前经过,周曼忍不住偷瞄了好几回,她从来没有见识过这么白的皮肤,也没有见识过这么直的腿,满心只有感叹,好美,枝伊浑身上下果然是无一处不美,如同是完美的造物,与她这种随处可见凡夫俗子全然不同。

不仅是枝伊本人,还有枝伊的各种举动和习惯,也在向周曼展示着一个她从未接触过的世界。她的生活圈子太小,生活内容太贫瘠,安分守己虚长十几岁的年月,却从来没有去过不被允许涉足的地方,也不知道如何自己做选择、自己做决定。

周五的中午吃过午饭之后,枝伊跟着李谦谦回到宿舍午休。

枝伊一进门就端起摆在门边的小矮凳,到李谦谦的床沿前坐下,将床沿当作桌子,从大包包里拿出一个鼓鼓囊囊的小包包,而后接过李谦谦从抽屉拿出的一面镜子,立在面前。

对镜贴花黄,大概就是这种架势。

与李谦谦相邻床位的舍友一直关注着枝伊的动作,在枝伊打开小包包前就忍不住问:“枝伊,你要做什么?”

枝伊似乎很忙碌,手上动作不慌张,但无一刻停止,边带着检查的意味看向镜子中的自己,边打开小包包,边轻声回答:“我要化妆。”

“哇!”感叹声此起彼伏,分散在各个方位的人们迅速集结到枝伊周围,眼里星星点点的光亮毕现,全是兴奋。

那时的网络还不是特别发达,关于彩妆的资讯对大多数学生来说是远在天边不可触及的圣经,没几个高中生接触过彩妆,该使用的产品尚分不清楚,更遑论自己动手化妆。

身边的同学突然说要化妆,无疑是平地一声雷的震撼消息,扑到枝伊身边的舍长歪头看着枝伊,小心翼翼,仿佛向外太空投去一句穿越时空的提问:“怎么化妆?”

这种问题不知道该如何作答,枝伊只好含糊地说:“就这么化呀,我刚才在饭堂已经上完底妆了,现在就剩眼妆。”

李谦谦挂好包包,坐到床沿上,嘀咕道:“她是真不爱出汗,这么热的天,居然可以提前化妆不怕糊妆。”

枝伊挑了一盘四宫格眼影,笑道:“所以说我适合化妆。”

枝伊打开眼影盘,一格浅棕色,一格深棕色,两格颜色不一的亮片色,可以随着不同角度变幻出不同光彩,于是又引起一阵此起彼伏的感叹声。

左边的舍友低叫道:“好闪啊!”

右边的舍友惊呼道:“真漂亮啊!”

太过热烈的赞叹令人虚荣心浮现,也会令人尴尬,枝伊不自在地笑笑,没有回应大家。

枝伊又从大包包里拿出一个笔筒样小包,打开,里面是几支小刷子,形似规格不一的毛笔,枝伊挑了一支指头大小的刷子,轻轻蘸取眼影盘中的浅棕色,又在眼影盘自带的镜子上戳两下,再眯起一边眼睛,将颜色扫在自己眼皮上。

仿佛在看枝伊变戏法的舍友们低声讨论:“她好专业,还懂得用这些工具。”

周曼聚精会神盯着枝伊的动作,不自觉地点点头,认同舍友的说法,枝伊俨然一位专业的化妆师。

眼影和眼线都很快画完,枝伊画的眼妆不浓,许是因为下午还要上三节课的缘故。

但妆容对眼睛的强调效果已然十分明显,枝伊的双眼变得更加具备动物的灵性,也更加魅惑,恍惚间,这双眼像月光一样笼罩着万事万物,笼罩着呆立的所有人,以及所有见过她的人。那种惊心动魄的感觉再次降临,枝伊带着一点笑意看向别人时,周曼只能慌乱地想到媚眼如丝这个词。

而后枝伊拿出通体黑色的一小管东西。

一位舍友问:“这又是什么?是口红吗?”

“不是,这是睫毛膏。”

周曼在妈妈的梳妆台上见过眉笔和眼线笔,在初中要准备校庆节目的时候见过眼影和粉饼,但这是她第一次见到睫毛膏的真容。

周曼探身往前,凑近了些,看真切了之后小声告诉枝伊:“我好像看到过这款睫毛膏的广告。”

“是呀,它的广告投放量很大,是这一季的主推产品,我本来是去柜台随便看看的,没打算买,但销售不断让我试用这款睫毛膏,又不断地夸它效果好,然后我莫名其妙地就买了它。”枝伊带着点无奈说道。

宿舍里没见过世面的几个学生像几颗刚从地里挖出来的、浑身还灰扑扑的小土豆一样,紧紧地挤在枝伊身边,好奇地观察化妆包里的新奇玩意儿,又观察枝伊如何使用那些化妆品,以及化妆品可以在人脸上起到的作用。

枝伊除了答疑解惑,也主动同她们分享一些化妆心得:“睫毛膏是必不可少的化妆品,我不喜欢贴假睫毛,眼皮上多了任何东西,哪怕只有一点,也挺不舒服的。但是我又很喜欢长睫毛,所以睫毛是一定要刷的。如果出门的时候只能选三样化妆品,那么我选的一定是睫毛膏、眉笔、口红,我连底妆都可以不要。”

一位舍友逗趣地问:“如果只能选两样呢?”

“睫毛膏和口红。”

“只能选一样呢?”

“睫毛膏。”

枝伊夹睫毛的时候,所有旁观者都不自觉地龇牙咧嘴。

枝伊从镜子里看到大家脸上的表情,噗嗤一下笑出来,强调道:“不疼,我是夹睫毛,不是夹眼皮。”

“不管夹什么,好像都挺疼的。”有人嘀嘀咕咕。

而后枝伊微仰起头看向镜子,让自己的眼睛呈现半闭起的状态,拧开睫毛膏,从中抽出一个黑色的小刷子,轻轻刷在已经夹翘了的睫毛上。

“哇,她的睫毛好像一下变粗了,而且变长了很多。”嘀嘀咕咕的声音从未停止。

看得入神的周曼又跟着点点头,暗暗因化妆品立竿见影的神奇作用而感叹不已。

大家对于香水也是初见。枝伊翻找口红时,一个扁圆形的瓶子从小包包的开口滚落出来,渐变粉红色的透明瓶身切割得像钻石,有无数道小切面,无论从哪一个角度看过去,它都会光彩夺目如同星辰。

一道惊喜的声音旋即响起:“这是香水吗?!”

枝伊伸手扶着那不断滚动的明亮星辰,应道:“是呀。”

声音惊喜依旧:“我可以闻一下吗?”

枝伊很大方地将香水瓶递给那位同学:“可以。”

香水瓶在几人手里传递,最后传到周曼手里。周曼急匆匆地凑近喷嘴猛吸一口气,但吸到一半便紧急憋住呼吸,又连忙将香水瓶拿远些。

香味过于甜腻浓郁,让她有眩晕感,仿佛在吃她的奶奶熬的麦米糖水,奶奶放的糖总是过量,用妈妈的说法就是一锅糖水半锅白糖,这么熬出来的麦米糖水很香甜,却不能多吃,否则会被甜得嘴里发苦眼前发黑。

周曼将香水轻轻放回枝伊的小包包旁边,有人小声问:“用起来会不会香味太浓?”

枝伊温柔地笑道:“这么闻当然浓,但是用在身上不会的,让它在身上待久一点,和体温融合之后再散发出去,就会变成淡淡的香味,需要靠近了才能闻到。不过我将香水喷到手腕并沾到脖子上之后,还喜欢往半空喷一下,然后跳进那团香雾里,所以衣服上也会沾上一些香味,距离远一些的人也可以闻到,这样就无论远近,都会觉得我是香喷喷的。”

有舍友好奇地问:“为什么要做这么多准备?你放学之后要去约会吗?”

枝伊承认道:“是呀,我约了几个朋友,朋友也会带她们的朋友过来,大家一起玩。”

“你们一般玩什么?”

“就是吃饭,喝东西,唱歌跳舞,拍照,桌游,打台球,打牌,剧本杀,看电影之类的。其实玩来玩去都是这些内容,没有太多特别的,约大家出去也不是为了玩,主要是让大家可以见见面,聚一聚,聊聊天。要常见面,才能维系感情。”枝伊这么解释着,已经完成了全部妆容。

枝伊的嘴上涂了水红色的唇彩,嘴唇红润丰盈,比任何时候都更像一棵刚刚从树上采摘下来的新鲜樱桃。

那天中午大家都没有躺下睡觉,而是围成一圈低声聊天。

不知该以哪一句话为起点,话匣子被打开了,所有人对枝伊的好奇达到巅峰,问题一个接一个,问到最后,枝伊索性将一些大家会感兴趣的往事和盘托出。

仿佛在开故事会,枝伊负责讲述,别的人负责专心听讲,大家的双眼都注视着枝伊,眼中闪烁着在课堂听课时无可比拟的闪闪发亮的求知欲。

枝伊是独生女,在她的家里,所有的爱都属于她,所有的深思熟虑也全部是为了她。

父母曾以为枝伊会成长为知书达礼的乖巧女孩,她小时候太温顺了,像只终生迷恋阳光和奶水的幼猫,父母恨不得终日将她呵护在怀里,不舍得让她经受半点风雨,就连正常去上学,只要枝伊在幼儿园口委屈地扁着嘴表示不习惯与父母短暂分离,他们都要觉得传统的教育模式过于束缚小孩的天真善良、破坏小孩的感情需求,无法让小孩健康成长。

正好枝伊的妈妈早有陪着姥姥、姥爷外出游玩的计划,枝伊的到来让妈妈的计划推迟了,也为妈妈的计划添了新的乐趣。

妈妈、姥姥、姥爷三位家人带着年幼的枝伊游遍了大半个中国。

三个学年,枝伊在幼儿园里待着的时间加起来不超过半年,总是请假,幸亏幼儿园是不计算出勤率的,也没有学业方面的要求,加上幼儿园的园长和枝伊的爸爸相熟,所以枝伊每次请假都非常顺利。

枝伊的爸爸工作繁忙,时常要到外地开会,会议漫长,耗时十天半个月是常有的,而即便是不用出差,工作日他也要不分昼夜留在部队里,只有周末和节假日可以回家,

只要枝伊没有外出在家里待着,爸爸回家来一看到枝伊都要抱着她抹眼泪,思念是太过严重的精神折磨,咬牙挺过无数训练和任务的男人亦承受不了。

可是没过几年,温顺的幼猫就长大成小猫了,学会了上蹿下跳的本事,不再甘心于温顺地待在父母的怀抱之中,她有了自己的思想和**,有了自己的偏爱以及尝试的冲动,她的双眼看向更加广阔的世界,跃跃欲试。

父母的爱亦随之生长,继续为小猫张开伟大的翅膀,为小猫遮风挡雨。

枝伊迷恋上看电影,从而喜欢上音乐和舞蹈,于是父母就投她所好,给她买了钢琴,请老师到家里授课,每周两节课,又送她去舞蹈教室学芭蕾,同样是每周两节课。

枝伊热爱交朋友的个性是随了父母。父母几乎和周围的所有邻居、工作上有过合作的伙伴等人都成了朋友,常常聚会,因此枝伊和好些年龄相差不多的小孩从小玩到大,成长的每时每刻始终热闹。和同龄人友好相处,对枝伊而言如同从娘胎里带出来的本能。

朋友之间分享一切想法和乐趣,枝伊同他们无话不说,并在学习芭蕾的选择上一拍即合,那个只有十多人的芭蕾课堂里,枝伊早已相熟的朋友就占了七八个。

枝伊升上初中的时候,接触到的人与事更加多,儿时的兴趣消散大半,她的钢琴课停了,不过芭蕾课仍在继续。因枝伊的好几个朋友都在学芭蕾,她想和朋友一起玩。

张言磊比枝伊大一岁,是枝伊认识时间最长的朋友,枝伊在有记忆的时候就和他分享同一个玩具了。他是枝伊跳芭蕾舞时的搭档,到了一定的岁数就要开始学习双人舞,男生要开始练习托举动作。

有一次张言磊练托举时没有掌控好力度,不小心手一软,将枝伊摔在了地上。枝伊在将近两米的高度侧着坠落,头先着地,舞蹈室装了木地板,和大多数篮球场地板相同的材质,枝伊记得自己的脑袋像篮球一样触地弹起,又落下,又弹起,如此好几个来回,咚咚咚的连续声响宛若地板对她的几声嘲笑。

张言磊慌里慌张地将枝伊扶起来,让枝伊靠在他身上。枝伊眼前一阵阵发黑,缓了许久才回过神来,缓缓抬眼看去,是张言磊挨得很近的紧张的脸。他一个青春期的男生居然不怎么长痘,这是枝伊清醒过来的第一个想法。

张言磊觉得这么一摔肯定会摔成脑震荡,一定要带枝伊去医院做检查。但枝伊讨厌医院的气味,倔强地摆手不肯去,并坚强地站了起来,表示自己除了一点头晕和头疼之外,什么问题都没有。

为了弥补自己的过错,张言磊自发充当起枝伊的保姆,照顾枝伊的衣食住行,照顾枝伊那看不见摸不着的伤势,关心着枝伊康复的进度。

张言磊极有教养,平时和大家玩耍时皆以哥哥的身份自居,以照顾好弟弟妹妹为己任,成熟稳重,体贴周到,谁都很喜欢他,枝伊也不例外。

枝伊对张言磊的补偿行动很受用,希望张言磊的特殊照顾能够持续下去,因而心里作怪,总感觉脑袋的伤势缠绵难愈,甚至越来越严重,她会忽然忘记过去种种,误以为她和张言磊的相处一直都是这样亲近的。

那天他们坐在一起听唱片,枝伊收集了不少黑胶唱片,电影配乐和二十年前的流行音乐都有。

唱片机高举着一朵古铜色的喇叭花,像一个正在扬手跳舞的人。张言磊站起身,弯腰伸手邀请枝伊跳交谊舞,枝伊说自己不会,张言磊便轻轻牵着她的双手,将她带在房间中央,春风和煦地笑着说他保证教会她。

只一瞬间,枝伊和张言磊就都觉得他们应该相爱。

所以他们成了情侣,谈起了恋爱。

他们是彼此的初恋,但他们甚至连什么是爱都搞不明白。

小情侣恨不得每天黏在一起,每天一起上下课,一起度过每一个课间,每一个大人组织的聚会都参与。

他们会在大人们的欢声笑语中,在同龄伙伴的嬉笑打闹中,躲到无人的角落接吻。

牵着手同进同出亦全不避讳,大人们对两人的关系进展心知肚明,但看破不说破,由得他们处理自己的感情。只有枝伊的妈妈很认真地同枝伊谈过一次话,告知枝伊要在两性关系中注意怎样的距离、遵守怎样的原则。

比张言磊小两岁的弟弟张言佑原是枝伊最好的朋友,在得知哥哥和枝伊的恋爱之后,张言佑突然与枝伊决裂了。

枝伊无奈地耸耸肩,说:“那时候佑佑还小,幼稚心理作怪,可能接受不了自己的哥哥和别人谈恋爱吧。他从来都不愿意跟我谈这件事,所以我不是特别明白他觉得最别扭的地方是哪里,我和磊磊谈恋爱又不会改变什么,磊磊依旧是他的哥哥,我依旧是他的好朋友。而且我和磊磊没过多久就分手了。”

决裂带着儿戏的意味,全凭张言佑的心情,他可以昨天对枝伊冷嘲热讽,今天对枝伊怒目相向,明天却又跟枝伊和好如初有说有笑,芭蕾课也继续上着,该和枝伊一起完成的舞蹈也认真练着,枝伊拿他没办法,便只好迁就他,配合他的想法,他让她离远一点,她就退一步,他允许她靠近,她就进一步。

初中第一年还没过,枝伊就不再学习芭蕾。

枝伊的身高和体重长得太快,如果继续学习芭蕾就要付出比过去多百倍的艰辛,她从不打算也没有太好的身体条件成为职业舞者,对芭蕾舞的兴趣亦不强烈,便不再学了。

还有几个朋友因为重视学业而中断兴趣班,投身于补习班,夙兴夜寐埋头苦读,盼望能够考上一个好的高中。曾经在舞蹈教室嬉戏玩笑的一群小孩不剩几个,张言佑也不想继续留守没了往日模样的地方,转而去学习现代舞。

枝伊突然记起什么,拿过手机翻找,说:“对了,我这部手机里面好像有一张佑佑的照片,我去年看他练舞的时候拍下来的。”

相册似乎很厚,枝伊摆弄手机好一会儿才找到去年拍的照片,而后枝伊将手机屏幕转向众人,六颗脑袋一同往前凑,瞪大眼睛要看清楚故事中的其中一位主人公。

屏幕太小,像素太低,照片的颗粒感很重,但勉强能够看清照片上的人的模样。

张言佑一看即知是十几岁的少年,穿着一件普通的白T恤,脖子上随意搭着一条擦汗的毛巾,留着半长头发,一边手将汗湿的刘海捋起,他的整张脸袒露无遗,似乎在朝镜头的方向走来,屏幕外的每一个人都在与他对视,他露出了一个清浅的笑,像畅快地出了一身汗之后无意识的放松的笑,也像在意料之外的时间和地点看见朋友之后开怀又纵容的笑。

张言佑是一个长相清秀俊美的男孩,长相和气质都不太像活在真实世界的男孩,也不像影视剧的明星,周曼觉得他比较像是从动漫中跳出来的角色,线条利落,容貌漂亮,气质出尘,所有举动都是已然创作完成的作品,可以完美地抓住所有读者的心。

这张照片、照片中的人,都和枝伊小包包里的化妆品一样,对宿舍中没有太多见识的高中生来说是过于新奇。只是对方是一个大活人,她们都不敢发出感叹的声音,只能在心里暗暗称奇。

众人间出现了不寻常的寂静,枝伊看了大家一眼,收回手机,说:“这是一年前的佑佑,现在估计长得更成熟一点了,我跟他也有一段时间没有见面了。”

将新奇消化得最快的舍友问:“他哥哥的照片呢?”

“磊磊的照片都在以前用的手机里,换手机之后没有拍过。”

“为什么?”

枝伊垂眸看着手里的手机,拇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某一个按键,说:“磊磊有新的女朋友了,我不好意思和他走得太近。”

“你们为什么会分手?”

枝伊仔细想了想,答道:“好像没有特别具体的原因,就是觉得没那么喜欢了,不想继续在一起了,我们都有这样的感觉。”

这种说法大概过于儿戏,枝伊不想大家误会她是在恋爱中不用心的人,便继续说道:“我和磊磊谈恋爱的时候挺认真的,我已经尽我所能对他好了,到现在我还记得磊磊的各种喜好,例如他嘴很叼,不喝烧开的自来水,必须喝某个牌子的矿泉水,只吃香草味的雪糕,只吃莓果酱夹心的巧克力,只吃某间面包店做的面包,一定要吃清甜的水果,水果不能有一点酸味,也不能过甜,他的皮肤很敏感,动不动就过敏,所以衣服、袜子、毛巾、床上用品这些会接触皮肤的东西都要买特定的牌子,他住的地方要24小时不间断开空气净化器,对气味也挑剔,对各种日常用品的牌子也都有规定……”

张言磊是一位养尊处优的小少爷,这倒是符合大家对他的想象,大家并未特别惊讶。

有人问:“你后来交了新的男朋友吗?”

“有,初三的时候交了男朋友,是同校的一个男生,他特别喜欢打篮球,恋爱之后我都不知道陪他看了多少场球赛,又在学校的球场边给他递过多少瓶水了。不过暑假没过多久我们就分手了。”

周曼一直缩在舍友身边,安静地听枝伊和她们的交谈。枝伊作了前所未有的坦白,但周曼却觉得枝伊身上的谜团扩大了,她怎么看也不可能看透。枝伊生活的地方就是她的想像力到达不了的远方,她无法用虚构的画笔描绘出那样多彩的童年,她所知道的童年是用炭笔画成的一幅简单图画。

她能够记得的童年从幼儿园开始,她走路时不小心跌倒,把奶奶送的小手镯摔成了三瓣,在水位只到胸口的泳池游泳时,被一个调皮男同学按进水里差点淹死,从此她换上了恐水症,冰冷的水一没过头顶她就浑身僵硬头脑缺氧,因为太爱坐着发呆,所以老师觉得她很乖,吃馒头的时候掰了一小块奖励她,因为被妈妈强行拉到理发店将头发剪得极短,所以她在大班汇演的时候扮演一位画着花脸的新郎,然后她就念完幼儿园了。她能够理解的童年经历只有偶尔到乡下老家去的曝晒,以及数不尽的课堂和作业,课间抓紧时间和几个同学跳绳就是最大的娱乐了,假期所有时间都用来看动画片和写假期作业,很无趣,也可以说很朴实,如同不经染色的布料裁剪成的宽大衣裳,每一个小孩都可以穿。

她没有旅行,没有音乐,没有舞蹈,没有许多精致的朋友,没有恋爱,没有任何值得对别人讲述的故事。

她对枝伊更加好奇,也更加向往,枝伊仿佛是童话故事里诞生的公主,父母是国王与王后,在枝伊年幼的时候就为枝伊请来了仙女教母,枝伊身上有仙女的祝愿魔力,必定会一生顺遂平安喜乐。与这样的公主成为朋友,或只是简单的认识,她也感到很荣幸。

只要回忆往事,无论有意还是无意,父母因为失控的情绪而说出口的话语皆会永远在周曼耳边重复。她猜枝伊的父母从来没有对枝伊说过那些话,枝伊眼中不曾出现过任何恐惧和谨慎,枝伊相信自己拥有着的生活,如同信教的人拥有坚定的信仰。枝伊的使命唯有茁壮成长,以阳光和雨露为养分,尽可能地舒展自己的枝叶,就会得到最衷心的赞美。

周曼呆呆地想着,不知道自己是不是闯进了童话故事里,不知道该在其中充当怎样的角色,其中会不会有她的位置呢?她可不可以真的成为枝伊的朋友,待在枝伊身边,一直看着枝伊呢?

周曼抬眼看了看坐在众人中间的枝伊。

她喜欢这种时刻都能看到枝伊的距离,哪怕枝伊从来没有回头看她。

话题已经重新回到了学习芭蕾这件事上了。其实大家最想问的是关于恋爱的问题,关于如何喜欢一个男生、如何确定这种喜欢、如何让他也喜欢自己、如何与恋人相处、如何维持两人的感情等等细节,没有被自己掌握过而又被大多数人歌颂的所有东西,都会激发探索的强烈冲动。不过谁都不好意思问出口,谁都不想暴露自己真实的想法,矜持是多年教育的成果和枷锁,对爱情的向往直叫人羞怯得抬不起头。

一个舍友问:“你的脚会变形吗?”

枝伊喜欢穿一款休闲的厚底拖鞋来上课,当即踢掉拖鞋,微微抬起脚,端详两眼,说:“还好吧,没怎么变形。”

大家都往枝伊的脚看去,周曼也跟着低下头,出乎意料看见了一只白馒头一样的脚。不胖,但因为脚趾太短了,所以视觉上是肉乎乎的,脚趾头仿佛被搓圆了,像一颗颗白色的小芋圆,指甲盖很小,几近被周围的白肉淹没。

枝伊的手也是如此,手很小,手指头肉乎乎的,每个指头上的指甲都是一个小小短短的正方形,手指伸直的话,手背的关节处会出现一个个小漩涡,和几岁小孩子的手非常相似。

这样的手脚与枝伊的高挑美丽差距过大,很难让人相信出自同一个人。

周曼忍不住抿着嘴笑,没想到枝伊身上还有这么可爱的地方。在这个瞬间,她能够真切地体会到枝伊是她的同龄人,和她一样是十几岁的半大小孩而已。

枝伊自嘲道:“我人长大了,手和脚好像没有长大,和小孩子的时候一模一样。”

李谦谦很滑稽地呵呵怪笑两声,安慰道:“这很可爱呀。”

怕枝伊觉得李谦谦在揶揄她,周曼连忙接着说:“是呀,很可爱。”

枝伊也用开玩笑的口吻应道:“对,太可爱了,我去做美甲,店员一看到我的手指甲就乐,好像我多么懂得逗她们似的,我也不知道应不应该跟着乐。”

离枝伊比较近的舍友问:“你这样的脚算不算是适合跳芭蕾的脚?所以才没有变形?”

“好像算不上适合,不变形可能是因为我学芭蕾的时间不长,没有达到让脚变形的练习量,我的舞蹈老师的脚就有点变形了,她穿上舞鞋是什么样子,脱下舞鞋也是什么样子,感觉她的脚已经完全和舞鞋化为一体了。”

李谦谦想象不出来那样的脚:“怎么会呢?”

枝伊伸出一根手指在自己脚上比划:“就是五根脚趾都是一个长度,平的,没有长短之分,而且几个脚趾头上面全是茧,不管是分开看还是合在一起看,都会觉得她的脚方方正正的,和芭蕾舞鞋很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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