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青余与黄若英说话间,沈云谏正在连恒等人的识海中专注地祛蛊。
未破茧的虫卵都被剑气清了个干净,眼下只剩下三、四只自破茧后的刹那立即模拟灵力波动、迅速融入几人识海的蛊虫。
啧,真麻烦。
沈云谏掐诀,手势变幻,五色灵力被其牵引:“魂缕千迢,现!”
如夜空般缀着点点星子的识海无声震荡,沾染上五色灵力的魂线缓缓显现,魂线似春蚕吐出的丝线,一圈一圈地将中间毫无意识的几人神魂包裹在一起。
远远看上去竟与蛊虫的结构格外相似!
怪不得这些蛊虫入侵修者识海入侵得那么轻易,那魔物用魔气做蛊的功力不浅啊!
感叹一句后,沈云谏的目光礼貌地略过视野中轻轻颤动着的魂线。
与这些魂线对视得久一点,藏在其中的记忆就会无意识逸散出来,他还是非礼勿视比较好。
视线大致扫了一圈,有了五色灵力加持,几只依附在魂线上、肆意啃食的黑色蛊虫就显得格外显眼。
呵,找到了。
沈云谏抬手,飞速操控灵力将一只只蛊虫隔离在魂线之外,然后小心地将被污染的黑色抽出来,碾碎。
处理魔蛊的过程中,他不可避免地看到了连恒几人的记忆。
许是因为朝天门一行最开始就陷落在同一场幻境中,导致他们的神魂都被拉入了蛊虫污染的同一场记忆中,但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手握光亮的同门最先被操控,随即在众人惊恐的尖叫中,一人被徒手夺去心脏、又一人头颅被生生拧断……
这次,没有不知用途的阵法,没有奇怪的黑白小轿,没有实力强大的蓝衣剑修……
余下几人挣扎无果后,绝望地被阴影吞噬,后来赶到的黄若兰与梁净实二人最终也死于昔日同门之手……
朝天门一众至此,全军覆没。
原是这样的梦境困住了他们。
沈云谏皱着眉将最后一缕黑气清除干净,神识小心细致地绕开纠缠在一起的魂丝,确认这次真的再无魔气残留后,才收回神识。
他对着面前从狰狞、苦闷中挣脱出来,逐渐恢复平静的神魂道:“好了诸位,该从噩梦中醒来了。”
他打了个响指,“咔哒——”
连恒猛地从地上坐起,右手紧紧抓着胸前的衣襟,急剧地喘气呼吸。
“呼哈呼哈……”
后背湿透,脸上都是凉意,似有吐不出的哀嚎堵在喉咙口,叫他想抓心挠肝。
他这是在哪……?
头疼欲裂,眼前眩晕一片,连恒用力眨了眨眼睛,等了许久视野才渐渐清晰。
好像有两个人影,是谁?
耳边的声音渐渐清晰——
“师兄……连恒师兄!你怎么样了?”
“我这备了几颗养息丸……”
是……若英师妹和净实师妹。
干裂脱皮的唇张开,齿缝间被小心翼翼塞入了一颗丹药。
养息丸入口即化,经脉内被魔蛊蚕食殆尽的灵力重新奔涌。
连恒终于缓了过来,他用力撑着眼皮,等待眼前的虚影变实,一息两息……
视线焦点逐渐凝聚,两张真实鲜活的面容蓦然跃入眼前,连恒眼眶发热:“若英师妹、净实师妹,你们都还在……”
“太好了、太好了……”
被苦痛泡得酸胀的心脏似乎终于找到了能透气的空隙,即便他想不起来方才经历了什么,只隐约记得,做了一个很累很累、让人回想起来就心脏抽疼的噩梦。
……
刚松一口气,连恒想起什么,抓着小师妹的衣袖,强撑着道:“……其他人呢?胡谚直、乔以、林石羯……”
黄若兰扶着他,眼眶通红:“在的在的……石羯师兄、乔以师姐、谚直师兄……他们都在。”
“师兄!是宿仙门的沈仙君救了我们。”
“沈仙君……是宿仙门那位十八岁的天劫境剑修?看来……我们还算走运……”他眼皮控制不住渐渐落下:“要……好好谢谢他啊……”
见连恒又要昏过去,黄若兰焦急地喊道:“师兄?连恒师兄?”
梁净实检查了一下:“小师妹,连恒无事,他应该只是睡过去了。”
黄若兰舒了口气,放下心来。
安顿好同门,黄若兰与梁净实一起走到正与周青余有一搭没一搭闲聊的沈云谏面前,向他郑重鞠礼道谢:“今日,多谢沈仙君!”
周青余眼疾脚快,往外踏了一步险而又险地避开了。
站在他身边的沈云谏余光瞥见这幕,眉眼微弯,倒是一步未动坦然受了这一礼,并在她们道完谢后,开口问了几人情况:“你们师兄师姐醒来后情况如何?可还无恙?”
梁净实:“看上去没什么大碍,只是精力不济,醒来没多久就又昏了过去。”
“那便好。”沈云谏颔首:“既然现在无人再受魔气桎梏,那接下来……”
他眸光锐利,语气却平静:“由我破阵。”
*
沈云谏说完那句话后,就让周青余、黄若兰、梁净实三人去槐树旁支起灵罩,护好自己与尚在昏迷的连恒等人。
“我先前说过,这阵法与地底的灵脉……不,现在应该称它为魔脉。”
沈云谏道:“这阵法与魔脉相连,破阵后,那魔物是否有后手尚不知晓。总之………”
他眼神掠过最左侧的人影,手指微动,将灵器悄然送到其掌心。
周青余只觉有一股气流轻柔地绕过他的指缝,低头一看,一片羽毛安然落在他掌心。
“保护好自己。”
他握紧掌心,极轻地“嗯”了一声。
……
沈云谏独自一人站在小院正中,右手握着正兴奋嗡鸣的空无剑。
他抬眼,金眸中倒映着天上虚假的红月,喃喃自语道:“时间拖得够久了,我忍这个破阵也忍得够久了。”
“再迟点,真担心回去被柳师姐埋怨。”
他语气轻快,手中剑招却凌厉非凡。
“刚好试试闻白师尊新教授的山水剑法,第二重——”
“唰唰”剑影连成一式,小院内的灵气被搅得天翻地覆,却有更多灵气源源不断地汇聚过来。
在灵气漩涡中,沈云谏反手将空无剑刺入地底,山水剑气如洪流般直捣魔脉!
他金瞳亮得惊人,嘴唇开合,缓缓吐出一字:“生!”
尾音落,玄奥的韵律与震动自空无剑剑身蔓延开来。
地底,原本被魔气牢牢压制的灵气像是受到了什么感召,疯狂生长凝聚,反扑魔气。
地上,躲在一旁的三人也察觉到了异样。
“这是……?”
被灵罩护住黄若兰瞪大了眼睛,“灵气的浓度突然增了好多!”
梁净实忽然道:“看上面。”
周青余与黄若兰闻声抬头,蓦然屏息。
他们背靠的一颗巨大槐树,树皮原本被魔气侵蚀得灰白,绿叶与米黄色的珠状花蕾焦黄,可怜地蜷缩在枝头,要掉不掉。
无论怎么看都是一副生机尽失之态。
然而现在……
某种奇异的生机自其根系向上,本“垂垂老矣”的槐树像是缓缓舒了口气般全身轻晃、逐渐直立,它的枝桠持续抖动,如同抖落了重重压在其身上的无形岁暮。
在三人的注视中,槐树没有停顿。
“唰——!”
空荡的枝头在刹那间盈满“白雪”,浓郁的槐花香轻荡在鼻尖,绿叶成荫,其间灰褐色的枝干被饱满、昂然垂挂的槐花压弯。
从垂死到新生,从寂寥到热闹……
旁观之人看得几乎有些入神,脸上满是赞叹。
但下一瞬。
过于浓郁的生机让盛放的槐花绽放到极致后“嘭”地一声炸开,堆挤的白雪一齐化作五彩光点,自半空中簌簌落下。
槐树是骤然暴涨的灵气的缩影,地底,魔气已重新被灵气吞噬殆尽。灵脉复苏,支撑起整个庞大阵法的源泉不复存在。
因而在槐花盛极而衰时,血月悬空的天穹几乎与其同时“凋零”,它碎裂时发出的声响,时而清脆如珍珠落入琉璃玉盘,时而嘶哑恐怖如怨灵濒死挣扎。
在这来回交替的响动中,许许多多的裂痕划破天幕,真正的月光得以从裂隙中透了进来,萧萧索索地照亮小院一隅。
沈云谏踏风而上,悬在小院正中,轻描淡写地朝这摇摇欲坠的屏障挥出一剑,“轰隆隆——!”
震耳欲聋的声响中,阵法——破!
破阵后,沈云谏立即展开神识将小院围了个密不透风。
灵气吞噬着魔气,溃不成军的魔气四处逃逸,四周各种气息杂糅,混乱无比。
他飞速在其中搜寻着气息。
不过两三次呼吸间,他就捕捉到了一闪而过的熟悉魔灵气息。
“呵,找到了。”
沈云谏居高临下地瞧着魔灵逃脱的轨迹,嘴角扯出一抹冷笑:“我倒要看看,你这魔物还能往哪里逃!”
他挥动空无剑。
比清风更快、比寒霜更冷的剑光在刹那间撕裂空间,轻而易举地追上了逃窜的魔灵,就要将其截杀在此!
然而……
沈云谏眸光忽地一凝。
只见魔灵的身后突然多出了密密麻麻、织成蛛网状的丝线。
在那“蛛网”的拦截下,无可匹敌的剑光一层层被消磨,最后只能不甘地斩杀一小部分,让残余半截的魔灵得以逃窜入来人手中,勉强剩了一口气在。
但那“蛛网”的主人也没能占得了好,丝线全部断裂,她当场受到反噬,嘴边溢出鲜血。
这又是哪里来的人?
沈云谏眉头微微皱起,远远打量着突然出现在小院墙边的数名不速之客,手中空无剑寒芒未散。
“诸位道友方才的举动可是在助魔物逃窜,”发带与衣摆皆被风吹得猎猎作响,沈云谏眼睛微眯:“三千界修士修行时发的第一道誓,可是诛杀妖魔。”
“照这么看,我若当场将诸位斩杀于此,可称得上是……”
他缓缓弯起嘴角,神情与语气却是如出一辙的冰冷:
“替天行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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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第 4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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