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试最后一日，天光刚揭开白日的帷幕，嘈杂的议论声就已从各处冒出，将宿仙门衬得热闹非凡。
“最后一日啊！”
“朝天门的李相麟、摘梦楼的王弥安、逍无派的叶赫然、风息谷的楚央……这几天的擂台打斗，看得真让人过瘾！”
“可惜这次仙试不像上一届有个独领风骚的黑马。”
黑马说的是谁，几人都心照不宣。
不过提到黑马，闲聊之人忽然想到一件怪事：“对了，这次仙试，各宗门天骄不都来了吗？素无祭、李相麒、楼泛临……”他草草念了几个具有代表性的名字：“他们怎么到现在都没上场？”
知道些内情的修士露出神秘的笑容来：“他们早拿过了仙君的名头，也扬了名！这次只是为了沈云谏而来。”
发问之人“啊”了一下，疑惑道：“宿仙门守擂的不是柳琮柳仙君吗？”
“柳琮昨日才拿到仙君的名号，而且我听说啊，她是为了暂替沈云谏，才上剑道天柱守擂的。”
“那沈云谏……？”
“好像有事赶不回来，不知道仙试最后一日，我们能不能见到这位‘传说人物’。”
“自他之后，仙君的称呼都快成为他的专属了。大家一说仙君仙君，都默认是指沈云谏了！要是‘叫九霄’他在……”
“他在如何？不在又如何？”听话人表情惊异：“……你想试试他的剑锋？”
修士哈哈大笑：“有何不可？！我虽没有叫九霄的实力，可也有叫九霄的胆气！”
“如何？若他真来了，要不要与我一道试试他的剑？”
聚在一起的几人转头互相看了一眼，“你都这般说了，不上岂不是对不起我们这修道之人的身份。”
“况且不过是试剑而已，斩妖除魔这么多年，哪次不是在生死边缘游走，年岁增加、修为增长，可不是叫我们越活越贪生怕死的！”
“欸，我可没有这个意思……”
修士笑着摇摇头，正欲继续说些什么，突然瞥见一道流光从天际掠过，他瞪大了眼睛，过了一会儿才缓过神。
在好友疑惑的目光中，他眼睛亮得惊人：“真走运！还真让我们等到了！”
“……谁？”
修士大步向前。
“我们心心念念的沈云谏——沈仙君！”
……
与小黑分别后，沈云谏就先带人回了外峰。
天光之下，沈云谏快速穿梭在云层中，御剑而行——周青余则揽着他的腰，半张脸靠在他的肩膀处，将眼睛闭得紧紧的。
“没想到失忆，又把你快好的恐高毛病给加重了。”
在真正体验御剑飞行之前，周青余对穿梭在万丈高空之上还是十分向往的，直到他们越来越高越来越高越来越……
高。
飞剑向上，离地足有半座山高时，他脑中开始晕眩，紧接着就是目盲耳鸣，手脚发软。
他本来堪称拘谨的双手，在恐惧的催化下顿时没了顾忌，直从沈云谏腰间的衣摆下方摸索至其腰部，随后整个人贴了上去，身体隐隐发颤。
对周青余突然“动手动脚”感到奇怪的沈云谏疑惑地回头望了一眼，看见身后完全不敢睁眼动弹的“雕塑”后，不免有些好笑地问了一句：“恐高？”
周青余显然觉得自己过激的动作十分丢脸，过了许久才慢吞吞“嗯”了一声。
见人是真害怕，沈云谏便没再说什么，直到快到目的地才又唤了他一声：“青余，前面就是外峰。今早天气不错，景色也很好，不睁眼看看吗？”
他循循善诱道：“害怕的话，可以只看前面，不看脚下。看一眼，说不定对缓解你那恐高的破毛病有用。而且有我在，保证不会让你摔下去。”
等了一会儿，沈云谏感觉到埋在他颈间的脑袋似乎有些意动，缓缓往上移了移。
他往右肩处瞥了一眼。
不错不错，可喜可贺，虽然眼睛睁开得不多，但至少敢看了。
沈云谏望向前方，肆意享受着令人心旷神怡的清风与眼前的外峰奇景：“如何？我没骗你吧？”
周青余眼睛微微睁大，屏住呼吸许久才缓过神来——
天际线处的朝霞瑰丽多姿，云层远远铺开，近处交织的是烟紫与淡橙，中间浅淡不一的各色层层晕染，再远些则是亮丽的金红。
一座笔直到近乎锐利的山峰，就静静坐落在这油画一般斑斓的朝霞之中。
他凝视着眼前这幅光景，喃喃道：“确实很漂亮。”
温热的呼吸随着这声赞叹轻轻落在沈云谏脖颈间，沈云谏觉得有些痒，全身紧绷了一会儿才放松下来。
“那你的恐高毛病……？”
周青余闻言瞥了一眼脚下，视线才从飞剑的范围出去，他呼吸一悸，逃也似的将眼神收回，目不斜视：“完全没好……”
“果然没有那么容易啊……”沈云谏遗憾地叹了口气，脚下飞剑的速度放慢，他正准备下降时蓦然捕捉到一道熟悉的身影，眉毛挑了挑：“柳师姐？”
“正好省了寻她的功夫。”
打算给柳琮个惊喜，沈云谏施法隐去了他与周青余的灵息，在柳琮身后落下。
飞剑落到离地三尺的地方，沈云谏刚准备开口叫师姐。
“噌——！”
墨绿软剑出鞘，剑锋轰然向前！
似蛇般灵巧多变、诡谲难防的剑招一一施展开来。
柳琮的衣袍随着动作在空中飞舞，身法飘逸。
又一个旋身，剑尖刺入偶人胸膛，灵气炸开，碎屑飞溅。
沈云谏低头看了一眼刻着一个“云”字的偶人碎片，又抬头看了看不远处明显是在借练剑发泄怒气的柳琮，不禁陷入了沉思。
等下，这个偶人不会是他吧……？
*
“呼……”
柳琮收剑入鞘，缓缓吐出一口郁气。
今日还没沈云谏和周青余的消息，她都要怀疑自家师弟不会遭遇不测了吧？
即便只是可能，但想到时，她全身血液仍为这丝可能凝固了一瞬。
天光明亮，她却如坠冰窟。
柳琮一边想着谁有这个本事杀他们宿仙门的沈仙君，一边考虑若是真的，该如何将罪魁祸首，碎！尸！万！段！最好连神魂都不！得！超！生！
想着想着，她神色愈来愈阴沉，因而忽略了身后传来的呼唤。
“柳师姐……柳琮师姐……柳绿师姐……柳仙君？”
“谁？！”
察觉到时，柳琮转身眼中冷光一闪，剑锋划过空气，透出几分凛冽未散的杀意。
剑尖停驻，她看清了来者的面容。
柳琮：“……”
“幻觉……？”她眉目凝重：“坏了，我已经忧虑到这种地步了吗？”
柳师姐的精神状态确实不是很好啊……
沈云谏将身后的周青余拉至身前，试图用他唤醒柳琮残存的理智：“……师姐，是我，我将青余带回来了。”
“青余？”
被突然拉到前面的周青余茫然地看了一圈，僵硬且乖巧地打了声招呼：“柳师姐好。”
最担心的人此刻安然无恙站在她面前，柳琮绷紧的心弦一松，整个人如释重负：“没事就好。”
随后她的目光穿过周青余，直直落到他身后那人身上：“沈云谏？”
“不对啊师姐！你叫青余叫得这么温柔，怎么轮到我的时候就突然咬牙切齿起来了！”
柳琮冷笑一声，剑招毫不留情地朝他袭去：“你说呢？”
周青余在一旁观察着突然碰撞在一起的金绿流光。两人显然没有动真格，剑锋交错和招架都显得游刃有余。
他看着看着，也有些蠢蠢欲动。不知道他能不能把这套剑招学下来，到时候穿回去了，说不定还能在现代修仙。
正思索间，他忽然听到了一个许久不见的声音。
“你可算回来了。”
“书灵？”
“是我。”书灵懒洋洋应了一声：“上次为你分魂消耗了太多系统能量，导致我被天命之书强行拽回修养，现在也是因为你离得近，才能跟你说话。”
“关于如何将另一个躯壳的神魂碎片导出来一事，我已经有眉目了。但现在能量还没修复完全，等你回苍峰了我再与你细说。”
恰巧书灵话音刚落，沈云谏与柳琮也结束了“对练”。
沈云谏散去手中长剑，笑着向柳琮赔礼道： “还未恭喜师姐获仙君之名。”
他从一路的议论声中知晓了柳琮成为“仙君”一事。
柳仙君明显很高兴，但又觉得这么轻易原谅沈云谏有损自己师姐的威严，便压了压嘴角，一副十分疏离的样子：“沈仙君客气。”
看穿她心思的沈云谏目不斜视，背在身后的手却悄悄拉了拉身旁人的袖子。
周青余思绪急转，目光扫过两人时顿时明悟，上前拱手道：“恭喜柳师姐获仙君之名。”
一连串动作行云流水，像是做惯了这种事般，熟练得让他自己都感到讶异。
柳琮面对周青余的祝贺就没那么多架子，她毫不掩饰笑意：“哎呀！运气而已运气而已。”
确实有运气的成分在，但仙试上，每个人的修为都被压制至同等境界。同境界之中，她能凭剑招将一众剑道修士挑下天柱，成功守擂三日，便足以说明她的实力强劲，配得仙君之名。
可惜周青余不明仙试守擂的门道，只依据自己在现代的人际交往经验奉承了一句：“哪里哪里，柳师姐自谦了。”
但就是这句话，让柳琮感觉有些违和，她上下打量了一下眼前人，摸着下巴奇道：“青余，你今日怎么这么客气？”
周青余沉默了一下，不知道该如何开口，虽然记忆中这位柳师姐与他们关系很好，但对现在的他来说，仍旧有些陌生。
见他这般，沈云谏上前一步握住他的手腕权当安抚。
待周青余回握，明显镇定下来后，他才对柳琮解释道：“师姐，青余因为一些原因暂时失忆了。”
他说的轻巧，柳琮听完后却满脸困惑：“？”
“等等，暂时失忆是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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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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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第 4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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