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醒……”
毫无波澜的血海中,周青余在下坠。
浓稠黏腻的血水从鼻腔咽喉灌入,一点一点挤压肺部。
他呼吸渐渐微弱,几乎没有力气做任何挣扎的动作。
“宿主……?”
“周青余,醒醒!”
“宿主——!”
尖锐的嗡鸣穿破耳膜——
周青余猛地睁开眼,大口大口地喘息着,胸膛剧烈起伏,恶心的感觉不断从喉咙口涌上来。
“你可算醒了……”
耳边响起熟悉的声音,周青余却没空答话,他干呕几声,好一会儿才缓过来。
只是思绪一停顿,血海的虚影就在眼前浮现,窒息感再次袭来,周青余揉了揉太阳穴,打起精神,努力让自己清醒几分。
他眼珠转到左边,打量了一下眼前的光团,缓缓开口道:“……书灵?”
书灵觑他一眼:“不然还能是谁?”
头晕目眩,周青余闭了闭眼,又缓片刻后才问道:“……现在什么情况?”
书灵避而不答,另开了个话口道:“宿主很走运,神魂融合的过程没出任何差错……”
周青余也不着急,他静静听着,知晓这句话后面一定跟着什么转折词。
果然,书灵话音一转:“但比较不幸的是,宿主一进秘境,那具用系统力量塑造的躯壳就吸引了秘境的注意。”
这话说的跟秘境是个活物一般,周青余眼底流露出几分诧异,他重复了一遍:“引起了秘境的注意……?”
书灵“嗯”了一声,为他答疑解惑道:“宿主可以将秘境当作是‘死去’的世界碎片,它保留着世界运行所需要的简单规则,却缺乏能源与进化的可能性。”
“宿主所在的时代,一些工具的驱动需要能源,而灵石或者说是灵气就是秘境所需要的能源。”
怪不得开启秘境需要这么多的灵石,周青余若有所悟。
书灵还在继续道:“三千界与它有些相似,只不过三千界还拥有可能。”
“将宿主带到这个世界的系统,本质上是靠拨动命运线来推动不完全的小世界进化,从而获取小世界进化时逸散的能量来维持运转的。”
“琉璃小人作为系统造物,自然沾染了系统所收集的世界进化时产生的能量。”
听到这里,周青余已然明白自己被盯上的前因:“镜湖想要吞噬系统的能量,从而实现进化……?”
“没错,毕竟死去的世界碎片也有求生的**。”书灵道:“不过即便是镜湖,它想在秘境中对你动手,仍需遵循秘境的规则——寻七情、塑神魂。”
“琉璃小人与宿主融为一体,镜湖想要吞噬系统的能量就只能凭借宿主的记忆捏造一个你出来,将你取代。”
“……他要怎么取代我?”
“宿主七情不全,魂魄随时可能脱离躯体。”
“镜湖若是以宿主的模样替宿主经受了余下七情,它便会与宿主的身躯产生联系。届时再将你原本存在的痕迹抹除,它自然就能成为你。”
“抹除痕迹这点……这是它的地盘,改变一下这里人们的认知再简单不过,唯独抹除一个沈云谏,对它来说有些困难。”
“所以它狡猾地将沈云谏接触外界的方式换成了愿力。沈云谏‘自愿’接受愿力、承担香火,随着时间推移,他与人的羁绊越深,便越受愿力束缚。”
“沈云谏若是挣脱不了愿力……”书灵的话音顿了顿。
周青余眉头紧锁,沉声问道:“若是挣脱不了会如何?”
“沈云谏可是道子,天然吸引灵力。若是他挣脱不了,他就会成为镜湖的真神佛,献身于天地,源源不断地为镜湖输送‘能源’……”
周青余眸光一暗,对镜湖的杀意几乎溢于言表。
书灵饶有趣味地欣赏着他脸上的表情,轻轻笑了起来。
“怎么了?”周青余回神。
书灵再次避而不答,“他”继续原先的话题道:“镜湖现在将宿主的灵魂锁在体内,是打算以宿主的模样经受七情,待到七情齐聚,再将宿主慢慢炼化。”
但……周青余有一点不解:“镜湖不是世界碎片吗?它该如何经受七情?”
“我先前说了,镜湖是‘死去’的世界碎片,它便是此处的‘天道’。镜湖只需照着规则做,最后再以‘天道’的名义予以承认,它自然就算经受了七情。”
想到什么后,书灵古怪一笑:“镜湖以为宿主还有爱、欲、恶三情未归。按它的理解,怕是要操纵宿主的躯壳去与一人拜堂、洞房。”
一想到那样的场景,周青余就头皮发麻,膈应得慌。
“不过,宿主只差‘恶’未取回了吧……?”
周青余点头,早在见到沈云谏那刻起,他的爱、欲就已经复苏,至于“恶”……
周青余眼前浮现出方才将他意识浸没的那片血海,血海勾起了一些久远的回忆,他闭了闭眼,任由那些久远记忆将他吞没——啼哭的婴孩、蠕动的蛊虫、周家人的漠视与冷淡、后山成片的墓碑……
双倍的憎恶与恶心几乎要令胃液翻涌出来,周青余咬紧齿关,攥紧衣袖,过了一阵才面不改色地开口:“所以,我现在该如何出去?如何找寻云谏的踪迹?”
书灵:“宿主。”
“嗯?”
书灵飘在空中,审视着眼前人,从其眉眼再到袖子底下攥紧的手:“你已经恢复了吧?”肯定的语气。
周青余盯着“他”,缓缓弯起唇角,神色莫测:“你怎么知道。”
“语气、口吻、以及说不上来的直觉。”
“你一个书灵还有直觉?”
书灵显然更习惯他现在的态度:“喏,就是这种时不时会冒出来的阴阳怪气的口吻,啧,还是之前的你可爱一点。”
“他”不怀好意地撺掇道:“镜湖想将宿主变成傀儡,宿主打算怎么办?”
周青余轻瞟“他”一眼,眉眼弯弯,笑意却不达眼底。
“自然是以牙还牙……”他轻嗤一声,修长白皙的指间显现出许久未见的紫色魂线,一字一顿:“以眼还眼。”
……
镜花镇。
雷鸣电闪间,四季迅速流转,镜花镇的镇民却都停滞在原地、毫无所觉,只是脸上凭空多了些许代表年岁的痕迹。
不知过了多久,四季流转的速度逐渐慢了下来,最后定格在枝叶泛黄、寒蝉凄切的秋季。
“咚——!”
几乎是在四季定格的刹那,一声锣鼓响,所有凝固在原地的人重又动了起来。
絮絮叨叨的闲言传开:“听说了吗?周家的周三郎要娶妻了……!”
周宅。
红绸缎挂满了整个宅院,明明是喜宴,宅院内却空寂得可怕,没有宾客,没有侍从。
“吱嘎——!”
眉目含笑的僧人径直推开朱红大门,拔开一层又一层拦路的红绸缎。
宅院寂静。
僧人缓步走到后院。
后院到处是红灯笼,唯有一处空地,摆着桌椅,桌上放着燃烧的红烛以及两个酒杯,椅子上则坐着身着喜服的“新娘”,红盖头遮盖了其面容。
僧人环视一圈,狭长的桃花眸眯起,满意道:“该将新郎官请出来了……”
“吉时到——!”
不知哪来的人声凭空响彻后院,锣鼓喧天,一身喜袍的新郎官从阴影深处走出,昏暗的烛火勾勒出他清俊消瘦的面容,狭长的桃花眼、眼下一点小痣、含笑的唇角……竟与那旁观的僧人长得一模一样!
可惜除了在场三人,再无其他人能得见这怪异一幕。
即便没有来宾,婚宴仍旧如期开始。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
“夫妻对……”
狂风呼啸而过,瞬间将拖长了音的人声搅得模糊不清,突然出现的金色火焰将后院的红灯笼一个个点燃。
“抱歉……”
狭长的裂缝凭空出现在新郎新娘的中间,青烟如同锁链将裂缝挡得严严实实,一只修长、青筋分明的手却硬生生地从其中挣出,捏住了新郎官的脖颈。
随即,咔嚓一下扭断。
“有人抢亲,夫妻对拜不了。”
手的主人冷淡地补上未尽的话,抬起一双毫无感情的金眸,盯着含笑的僧人。
力气一松,其手中失去生息的躯壳顿时倒下,与地面相撞发出沉闷的声响,“嘭——”,灰尘四溅。
僧人似乎这时才被这“嘭”的一声惊回神,他转了转眼珠子,缓缓与不速之客对上视线。
另一边,见此变故,“新娘”指尖闪烁的紫色光芒悄然黯淡下去,重又恢复成乖巧模样。
“沈云谏。”
沈云谏懒得应声,他举起空无剑,剑尖闪烁着凌厉的寒芒:“将这秘境打开或者……”
“死。”
僧人凝眸打量了他片刻:“你如何挣脱得了……”愿力。
话音未落,“轰——!”
沈云谏不耐烦与他纠缠,凛冽的剑光不由分说地朝他劈来,僧人正要避开,却发现自己动弹不得。
低头一看,紫色的丝线不知在何时穿透了他的五脏六腑,将他牢牢锁在了原地。
僧人……不,应该说是镜湖,直截了当地舍了自己的躯体,回归本源,但……仍旧没有用。
“表情”凝固的镜湖朝某个方向望了一眼,察觉到视线的“新娘”若有所觉地抬起头,朝它温温柔柔一笑。
这魂线锁得就是它本源!
镜湖迎面被剑光碾成碎片。
“咔擦咔擦——!”
碎裂的声响愈来愈大。
许许多多的人影从沈云谏面前闪过,熟悉的不熟悉的、怨恨的或崇拜的……
“救救我救救我……!”
“菩萨!”
“这是怎么了?”
“变天了……?”
“都是你都是你!你这个恶鬼!你毁了这一切!”
“……”
仇恨、憎恶、恐惧、排斥……无数负面情绪朝他涌来,试图阻碍他的动作,沈云谏冷着一张脸,不为所动,他正欲挥剑,空着的手却被轻轻握住了。
十指相扣,沈云谏顿了一下,就在他停顿的刹那,青色灵力咆哮着、毫不留情地将眼前的一切撕碎。
秘境彻底崩塌,强劲的气流将二人的衣物往后扬起,他们从高处下坠。
呼呼风声中,一切多余的杂音远去,唯有含着笑意的嗓音轻柔地落在耳畔,“我回来了,云谏。”
沈云谏喉结上下滚动一下,“嗯”了一声,左手一用劲,就将人抱在了怀里。
“欢迎回来。”他道:“我很想你,青余。”
周青余回抱他,闷声道:“我也是。”
明天继续
哦,不对,还差510凑20万的整数,我再努力努力
努力不了了,睡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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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第 5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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