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园艺术节的宣传海报贴满了走廊，彩色气球和彩带将礼堂装饰得焕然一新。后台化妆间里，李兮正对着镜子调整发髻上的珍珠发卡，手指微微发抖。
"别紧张，"林闫西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她正在检查小提琴琴弦的松紧度，"就和平时排练一样。"
李兮透过镜子看向身后的林闫西，不由得屏住呼吸——林闫西穿着一袭墨蓝色丝绒礼服裙，露出的肩颈线条如天鹅般优雅，黑发挽起，露出白皙的后颈。礼服后背是镂空的星月设计，在灯光下若隐若现地闪烁着细碎的光芒。
"闫西，你也太美了吧！"许嘉禾从更衣间走出来，她选择了一件酒红色的露背礼服，裙摆上缀满细小的水晶，随着步伐折射出璀璨的光。
李兮低头看了看自己的白色纱裙，裙身上绣着银色的蝴蝶，仿佛随时会振翅飞走。"我感觉自己像个伴舞的..."她小声嘀咕。
许嘉禾一把揽住她的肩膀："胡说什么！你可是我们的灵魂人物，没有你的舞蹈，我们的音乐就少了灵魂。"
林闫西难得地点头附和："嘉禾说得对。"她从首饰盒里取出一条银色项链，"这个借你，和你的裙子很配。"
项链坠是一颗泪滴形的月光石，在李兮纤细的锁骨上轻轻晃动，散发着柔和的光芒。三个女孩在镜子前相视一笑，紧张的情绪渐渐被期待取代。
"接下来有请高二(7)班许嘉禾、林闫西、李兮带来的原创节目《月光三重奏》！"
随着主持人的报幕，礼堂里响起热烈的掌声。帷幕缓缓拉开，舞台被蓝色的灯光笼罩，宛如一片静谧的夜空。
许嘉禾坐在舞台左侧的三角钢琴前，修长的手指悬在琴键上方。舞台右侧，林闫西将小提琴抵在颈间，微微闭眼调整呼吸。而舞台中央，李兮以芭蕾的起始姿势静立，白色的裙摆如花瓣般散开。
一个深呼吸后，许嘉禾的手指落下，德彪西《月光》的前奏如水般流淌而出。林闫西的小提琴随即加入，琴弦震颤出如泣如诉的旋律。李兮随着音乐缓缓舒展手臂，足尖点地，开始了第一个旋转。
台下，陈瑾安坐在观众席第三排，金丝眼镜后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台上的许嘉禾。当许嘉禾弹到一段高难度变奏时，他的嘴角不自觉地上扬——这段改编是他陪她熬了三个通宵完成的。
陈昊举着手机站在最后一排，镜头紧紧追随着李兮的身影。屏幕里，李兮连续做了五个完美的挥鞭转，白色的裙摆如昙花绽放。陈昊的喉结动了动，将这一刻永远保存在手机里。
许嘉轩坐在第一排正中央，目光却始终追随着林闫西。看着她沉浸在音乐中的侧脸，看着她拉琴时微微颤动的睫毛，许嘉轩的鼓掌比任何人都要热烈。
表演进行到三分之二时，意外发生了。
李兮在做一个大跳动作时，白色舞鞋的缎带突然松开。台下的观众倒吸一口冷气——这个失误足以毁掉整个表演。
但李兮没有慌乱。她顺势改变舞步，将原本的腾空大跳转化为一连串的地面旋转，白色的裙摆如波浪般铺展开来。许嘉禾立刻调整了钢琴节奏配合她，林闫西的小提琴也转为更加柔和的滑音。
这个临场应变反而让表演更加动人。台下响起一阵赞叹的掌声，许嘉轩甚至站起来鼓掌。
"太棒了..."陈昊喃喃自语，手机镜头始终没有离开李兮。此刻的她额头沁出细密的汗珠，但笑容比任何时候都要明亮，仿佛整个人都在发光。
当最后一个音符落下，李兮以一个优美的阿拉贝斯克姿势定格。礼堂里寂静了一秒，随即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
三个女孩手拉手向观众鞠躬谢幕。灯光下，她们的笑容比舞台上的灯光还要耀眼。
"太精彩了！"下台后，严月拦住了她们，脸上带着勉强的笑容，"没想到你们的配合这么默契。"
许嘉禾得意地扬起下巴："那当然，我们可是练了整整一个月。"
林闫西轻轻拉了拉许嘉禾的袖子，示意她不要多说。李兮注意到严月的目光一直往观众席瞟——那里坐着正在和陈瑾安说话的许嘉轩。
"我们去换衣服吧，"李兮转移话题，"待会儿还有颁奖环节呢。"
更衣室里，三个女孩终于放松下来。
"李兮！你那个临场应变太神了！"许嘉禾兴奋地抱住她，"要不是你，我们整个表演就毁了。"
林闫西难得地露出灿烂的笑容："我们是最棒的组合。"
李兮看着镜中的自己，月光石项链还在锁骨上闪闪发光。一个月前，她还在舞蹈社的角落里默默练习；而现在，她站在了聚光灯下，和最好的朋友一起创造了奇迹。
门外传来敲门声，陈昊的声音小心翼翼地传来："李兮...我能进来吗？我拍了你的表演视频..."
许嘉禾促狭地推了推李兮："快去啊，你的专属摄影师等着呢。"
李兮红着脸去开门，而林闫西和许嘉禾相视一笑。这个夜晚，星光璀璨的不只是舞台，还有她们之间那份珍贵的友谊。
更衣室的门被轻轻推开，李兮换回了校服，发髻已经松散，几缕碎发垂在耳边。她怀里抱着叠好的演出服，一抬头就看见陈昊局促地站在走廊里，手里还攥着手机。
"陈昊？"李兮有些意外，"你还没走啊？"
陈昊的耳尖瞬间红了。他清了清嗓子，举起手机："那个...我拍了你的表演视频，想给你看看。"
李兮凑过去，屏幕上正是她起舞的身影。镜头里的她白衣飘飘，在蓝色灯光下宛如月光精灵。她惊讶地发现，陈昊的拍摄角度出奇地好，连她临场应变时的微表情都捕捉得一清二楚。
"拍得真好！"李兮由衷赞叹，"能发给我吗？"
"当然！"陈昊忙不迭地点头，手指在屏幕上飞快操作着。走廊顶灯在他镜片上投下晃动的光斑，遮住了他闪烁的眼神。
消息提示音响起，李兮掏出手机接收文件。两人站在走廊里一时无话，远处礼堂传来的喧闹声显得格外清晰。
陈昊突然深吸一口气："李兮...你饿不饿？我知道学校后门新开了家拉面店..."
话说到一半就卡住了，他的目光在李兮和地面之间游移，喉结紧张地上下滚动。
李兮眨了眨眼，突然意识到这是陈昊在邀请她吃饭。她看着眼前这个总是安静地站在人群边缘的男生——他的校服领子还翻着一边，眼镜因为出汗有些滑落，整个人看起来既笨拙又真诚。
"好啊，"她听见自己说，"正好我也饿了。"
陈昊猛地抬头，眼睛亮了起来："真的？那...那我去叫许嘉禾他们一起..."
"不用了。"李兮把演出服塞进背包，"嘉禾要和瑾安学长讨论比赛的事，闫西被她妈妈接走了。"她歪头笑了笑，"就我们两个去吧。"
陈昊呆住了，嘴唇动了动却没发出声音。他手忙脚乱地去扶眼镜，差点把手机掉在地上。
李兮忍不住笑出声："走啦，再晚拉面店该没位置了。"
夕阳的余晖透过走廊窗户，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陈昊落后半步跟着李兮，看着她马尾辫随着步伐轻轻摇晃，月光石项链在校服领口若隐若现。
他突然想起第一次在舞蹈社窗外看到李兮的情景——那时她也是这样，一个人在空荡荡的教室里反复练习同一个动作，汗水浸透了后背却浑然不觉。从那天起，他就成了她最忠实的观众。
"陈昊？"李兮在楼梯口转身，"发什么呆呢？"
"没、没什么。"陈昊快步跟上，悄悄把手机里那个命名为"LX"的相册上了锁。
校园里的栀子花开始飘落，白色的花瓣拂过两人肩头。这个普通的傍晚，因为一个简单的邀约，在青春的记忆里留下了特别的印记。
艺术节的喧嚣渐渐散去，礼堂后台只剩下工作人员在拆卸舞台。许嘉禾坐在化妆间的长凳上，正小心翼翼地卸下耳环，酒红色礼服裙摆铺展开来，像一片绽放的玫瑰。
"嘉禾。"
门口传来熟悉的嗓音。陈瑾安斜倚在门框上，防蓝光金丝眼镜后的目光温和地落在她身上。他已经换回了常服，白衬衫袖口卷到手肘，露出线条分明的小臂。
"瑾安学长？"许嘉禾的手指顿在耳畔，"你怎么还没走？"
"来恭喜你们演出成功。"陈瑾安走进来，随手带上门，"《月光三重奏》比我们预想的还要完美。"
许嘉禾的嘴角不自觉地上扬。一个月前，正是陈瑾安熬夜帮她改编德彪西的曲子，那段最难的大调变奏部分，他陪她反复修改了七遍。
"李兮临场应变那段太精彩了，"她一边收拾化妆品一边说，"要不是她..."
"嘉禾。"陈瑾安突然打断她，声音比平时低沉，"下周就是省级双人钢琴比赛了。"
许嘉禾的动作顿住了。这段时间忙着准备艺术节，她差点忘了这个重要赛事。她和陈瑾安作为学校的"钢琴双子星"，已经为这场比赛准备了整整三个月。
"明天开始，我们得恢复特训。"陈瑾安推了推眼镜，"每天放学后三小时，周末全天。"
许嘉禾抬头看他，化妆间的顶灯在陈瑾安镜片上投下细碎的光斑，让她看不清他的眼神。但那种熟悉的、被钢琴谱支配的压迫感又回来了——陈瑾安对待音乐从来都是一丝不苟。
"知道啦，陈老师。"她故意拖长音调，做了个鬼脸。
陈瑾安无奈地摇头，伸手将她礼服裙摆上的一根线头摘掉。这个不经意的小动作让许嘉禾呼吸一滞，他指尖的温度透过薄薄的衣料传来，转瞬即逝。
清晨七点，音乐楼的琴房还笼罩在薄雾中。许嘉禾哈着白气，搓着冻僵的手指推开201琴房的门——
陈瑾安已经坐在钢琴前，修长的手指正在琴键上热身。晨光透过百叶窗在他侧脸投下条纹状的光影，将他的轮廓勾勒得格外清晰。听到开门声，他头也不抬："迟到了三分二十七秒。"
"喂！现在才七点零三分！"许嘉禾把背包重重放在琴凳上，"正常人这个点还在被窝里好吗？"
陈瑾安终于转过头，嘴角微微上扬："所以我们是'钢琴双子星'，不是'正常人'。"
这个罕见的玩笑让许嘉禾愣了一秒。她注意到陈瑾安面前的谱架上放着厚厚一叠手写乐谱，边角已经有些卷边——那是他们为比赛原创的《冬与夏》双钢琴协奏曲。
"先热身。"陈瑾安往旁边挪了挪，给她腾出位置，"从第三乐章开始。"
许嘉禾坐下，琴凳不大，两人的手臂几乎相贴。她深吸一口气，手指悬在琴键上方。三、二、一——
两双手同时落下。
陈瑾安的左手与许嘉禾的右手在中音区交织，如同冬雪与夏雨的对话。这是他们最拿手的部分，配合得天衣无缝。许嘉禾能感觉到陈瑾安的呼吸节奏，甚至能预判他下一个力度的变化——这就是朝夕相处三个月的默契。
"停。"陈瑾安突然按住琴键，"你的十六分音符快了0.3秒。"
许嘉禾瞪大眼睛："你耳朵是节拍器做的吗？"
"再来。"陈瑾安不为所动。
琴声再次响起，这次许嘉禾全神贯注地盯着自己的右手。当弹到那个小节时，她刻意放慢了速度——
"现在又慢了0.5秒。"陈瑾安叹气，"不要刻意控制，要感受。"
他忽然伸手覆在许嘉禾的手背上，带着她的手指在琴键上移动。许嘉禾的心跳漏了一拍，陈瑾安的掌心温暖干燥，指腹有长期练琴留下的薄茧。
"感觉到了吗？"他的呼吸拂过她耳际，"这个段落要像雪花飘落一样，有自然的律动。"
许嘉禾的耳尖发烫，只能机械地点头。琴房里弥漫着木质调香水与钢琴漆混合的气息，她突然意识到这是陈瑾安惯用的味道。
正午的阳光洒在音乐楼后的草坪上。许嘉禾瘫在长椅上，像只餍足的猫一样伸展四肢。连续四小时的练习让她手指发酸，但《冬与夏》的第三乐章终于达到了陈瑾安的标准。
"给。"
一盒温热的牛奶递到眼前。陈瑾安在她身边坐下，自己手里拿着同款巧克力味。许嘉禾惊讶地挑眉——这是她最喜欢的牌子，学校小卖部经常断货。
"你什么时候买的？"
"早上来的时候。"陈瑾安推了推眼镜，"知道你起不来吃早饭。"
许嘉禾咬着吸管，偷偷打量身旁的人。阳光下的陈瑾安看起来比平时柔和许多，镜片后的眼睛是浅浅的琥珀色，睫毛在脸颊投下细小的阴影。
"瑾安学长，"她突然问，"你为什么这么执着于这次比赛？"
陈瑾安沉默了一会儿，目光投向远处："因为获奖者可以去维也纳音乐学院参加暑期大师课。"
"维也纳？"许嘉禾坐直身体，"你要出国？"
"只是暑期课程。"陈瑾安转头看她，"你...愿意一起去吗？"
这个问题来得太突然，许嘉禾的呼吸一滞。维也纳，音乐之都，每个学钢琴的人梦寐以求的圣地。更重要的是——和陈瑾安一起去？
"我..."
"嘉禾！陈瑾安同学！"
李兮的声音从远处传来，打断了这个瞬间。她小跑过来，白色裙摆随风飘扬："你们果然在这儿！闫西让我来问，下午要不要一起..."
她的声音戛然而止，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扫视："我是不是打扰到什么了？"
"没有！"许嘉禾猛地站起来，牛奶盒差点脱手，"我们刚练完琴！"
陈瑾安淡定地喝完最后一口牛奶："下午继续，两点整，别迟到。"
他起身离开，背影挺拔如钢琴的黑键。许嘉禾望着他远去，心脏还在为刚才那个未完成的对话剧烈跳动。
连续一周的高强度训练后，许嘉禾的手指已经磨出了水泡。周五晚上，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雨将校园笼罩在雨幕中。
琴房里，许嘉禾又一次弹错了那个转调。她重重拍在琴键上，不和谐的和弦在房间里炸开。
"够了！我做不到！"
陈瑾安停下演奏，转头看她。许嘉禾的眼眶发红，右手无名指上的创可贴已经渗出血迹。
"我们休息一下。"他轻声说。
窗外电闪雷鸣，雨点噼里啪啦地打在玻璃上。陈瑾安从包里拿出医药盒，拉过许嘉禾的手，小心翼翼地撕开旧创可贴。
"疼吗？"他的指尖轻触她磨破的皮肤。
许嘉禾摇头，却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陈瑾安的动作顿了顿，从医药盒里取出消毒棉签。
"为什么要这么拼命？"他低声问，"只是一个比赛而已。"
"因为你想去维也纳。"许嘉禾脱口而出。
琴房里突然安静下来，只有雨声敲打着窗户。陈瑾安的手悬在半空，镜片后的眼睛微微睁大。
"嘉禾..."
"我查过了，"许嘉禾不敢看他，"那个大师课的导师是阿尔弗雷德·霍夫曼，你从初中就崇拜他。"她顿了顿，"而且获奖者还能拿到推荐信..."
陈瑾安轻轻抬起她的下巴，强迫她直视自己："所以你是在为我拼命？"
许嘉禾的睫毛轻颤，雨水顺着窗户蜿蜒而下，像一道道透明的裂痕。她突然意识到两人的距离近得能数清他的睫毛。
"我..."
陈瑾安突然松开手，转身走向钢琴："我们来玩个游戏。"
他在琴键上弹了一串音符，转头看她："模仿我。"
许嘉禾不明所以，但还是照做了。陈瑾安又弹了一段更复杂的旋律，她再次完美复刻。就这样你来我往，旋律越来越长，节奏越来越快，直到——
陈瑾安弹出一段陌生的旋律，温柔得像月光下的私语。许嘉禾愣住了，这不是他们练习过的任何曲子。
"这是..."
"《致嘉禾》，"陈瑾安的声音很轻，"我写的。"
雨声忽然变得遥远，许嘉禾的世界里只剩下这段旋律在回荡。她看着钢琴前坐得笔直的少年，突然明白了什么，又好像什么都不明白。
"继续练习吧。"陈瑾安已经恢复了平常的语气，"从第四乐章开始。"
但这次，他的耳尖红得像是被晚霞染过。
学校后门的"藤原拉面"店面不大，却总是挤满了学生。李兮和陈昊坐在角落的位置，热腾腾的豚骨拉面在两人之间冒着白气。
"所以...你们三个是怎么决定一起表演的？"陈昊推了推眼镜，筷子在碗里无意识地搅动。
李兮吹了吹面条，热气模糊了她的眉眼："闫西家的舞蹈室特别棒，我们周末都在那里排练。"她顿了顿，"其实最开始我挺没信心的，毕竟她们俩都是音乐天才..."
"但你跳得最好。"陈昊突然说，声音比平时坚定，"今天台下所有人都在看你。"
李兮的筷子停在半空，脸颊被热气熏得微微发红。她抬头看向对面的男生——陈昊平时总是安静地站在人群边缘，此刻镜片后的眼睛却亮得惊人。
"谢谢..."她小声说，"不过最惊艳的还是闫西，她穿着那件礼服拉小提琴的样子，简直像画里走出来的。"
陈昊注意到李兮说这话时，手指不自觉地摩挲着杯沿。他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你...是不是喜欢许嘉轩？"
"噗——"李兮差点呛到，"这么明显吗？"
"只有我发现了。"陈昊低头喝了口汤，掩饰嘴角的苦笑，"我...比较擅长观察。"
拉面馆的灯光昏黄，墙上贴满了顾客的留言便签。李兮望着窗外渐暗的天色，突然有种倾诉的冲动。
"从高一开始就喜欢了，"她轻声说，"他打篮球受伤那次，是我偷偷把创可贴塞进他课桌的。"
陈昊的手指紧了紧："他知道吗？"
"怎么可能。"李兮摇摇头，马尾辫轻轻晃动，"他眼里只有闫西。"
两人沉默地吃完剩下的拉面，碗底的热汤渐渐冷却。
晚上七点，崇德中学舞蹈社的灯还亮着。其他社员已经离开，只有李兮一个人在空荡荡的舞蹈室里反复练习着基本功。
落地镜中的女孩穿着黑色练功服，额头上的汗水将碎发黏在脸颊。她一次又一次地重复着同样的旋转动作，直到脚尖发麻。
"再来一遍..."
音乐声在空旷的教室里回荡，李兮的舞姿越来越快，仿佛要用体力耗尽来麻痹思绪。但艺术节上许嘉轩看林闫西的眼神，却像烙印一样挥之不去。
"啪！"
一个重心不稳，她重重摔在木地板上。膝盖立刻传来尖锐的疼痛，但更难受的是胸口那种窒息般的闷痛。李兮蜷缩在地上，终于让忍了一天的眼泪落下来。
手机屏幕亮起，是陈昊发来的消息：「记得冰敷脚踝」
简单的五个字，却让李兮的眼泪流得更凶。为什么偏偏是陈昊注意到了她下台时轻微的踉跄？为什么记得她喜好的人不是许嘉轩？
擦了擦眼泪，李兮强迫自己站起来。她关掉音乐，收拾好背包，一瘸一拐地走出舞蹈室。
校园已经陷入夜色，只有篮球场还亮着灯。李兮本想直接回宿舍，却听到熟悉的运球声——
许嘉轩一个人在打球，红色篮球服已经被汗水浸透。他的动作比平时更加急促，仿佛在发泄什么情绪。
李兮躲在树影里，看着他在三分线外一次次投篮。月光下，许嘉轩的侧脸线条紧绷，眉头深锁。
手机屏幕的亮光突然吸引了他的注意。许嘉轩走到场边拿起手机，屏幕上是林闫西今天表演时的照片——墨蓝色礼服，专注拉琴的侧脸，美得像一幅油画。
他的手指在屏幕上轻轻滑动，翻看同一张照片的不同角度。那种温柔又痛苦的眼神，像一把刀扎进李兮心里。
"原来你也会这样..."李兮喃喃自语。
她突然明白，自己和许嘉轩其实是一样的。都在看着遥不可及的人，都在默默承受着求而不得的痛苦。
篮球场边，许嘉轩关掉手机，仰头喝掉半瓶水。水珠顺着他的下巴滑落，在灯光下像眼泪一样闪烁。
李兮的指尖掐进掌心。她应该走过去的，像往常一样开朗地打招呼，或者假装偶遇递上一瓶水。但此刻，她连假装微笑的力气都没有了。
月光将李兮的影子拉得很长。她绕远路避开篮球场，沿着栽满栀子花树的小道慢慢走回宿舍。
手机震动，是许嘉禾发来的消息：「看到闫西了吗？她电话没人接」
李兮回复：「没，可能静音了」
她犹豫了一下，又补充：「许嘉轩在篮球场一个人打球，好像心情不好」
许嘉禾很快回复：「我哥就是个傻子，别理他」
李兮关上手机，仰头看着夜空。四月的风带着樱花的香气拂过脸颊，让她想起艺术节上林闫西借给她的月光石项链。
喜欢一个人原来这么简单，一个眼神，一个微笑，就能让人沉沦。
但忘记这份喜欢，却像要硬生生从心里挖走一块肉。
宿舍楼的灯光越来越近，李兮的脚步却越来越慢。她突然转身，看向篮球场的方向——灯光已经熄灭了，许嘉轩应该也离开了。
一滴眼泪无声地滑落，消失在夜色中。
第二天清晨，李兮顶着黑眼圈出现在食堂。她机械地往托盘里放了一个包子，一杯豆浆，然后——
"李兮！这边！"
许嘉禾在靠窗的位置挥手，她旁边坐着林闫西，两人面前摆着丰盛的早餐。李兮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露出笑容走过去。
"你们起这么早？"
"闫西六点就去琴房了，"许嘉禾翻了个白眼，"我被她拉起来陪练。"
林闫西递给她一杯热牛奶："你昨天练舞到很晚。"
这不是问句。李兮愣了一下，接过牛奶："你怎么知道？"
"陈昊说的。"林闫西抿了口咖啡，"他昨晚在舞蹈社楼下等到九点。"
李兮的手一抖，牛奶差点洒出来。她想起那条提醒她冰敷的消息，想起陈昊在拉面馆里专注的眼神，心里泛起一阵酸涩的暖意。
"对了，"许嘉禾突然压低声音，"我哥昨晚回来发了好大脾气，把他最爱的篮球杂志都撕了。"
林闫西的动作顿了顿，长睫毛垂下遮住了眼睛。
李兮看着窗外明媚的阳光，突然觉得昨夜的痛苦像一场梦。喜欢一个人或许很难放下，但生活总要继续。
她咬了口包子，含糊不清地说："今天放学舞蹈社有新人选拔，你们要来看吗？"
"当然！"许嘉禾立刻响应，"我要看看谁能比我们李兮跳得更好。"
林闫西轻轻点头，嘴角扬起一个几不可见的弧度。
晨光透过玻璃窗洒在三个女孩身上，桌上的牛奶泛着温暖的光泽。李兮想，或许有些感情注定无疾而终，但至少她拥有这样珍贵的友情。
至于陈昊...她摸出手机，犹豫了一会儿，终于发出消息：「谢谢昨晚的提醒，膝盖好多了」
发送键按下的瞬间，她感到胸口那块沉重的石头，似乎轻了一点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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