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答。
那声音一直响着，就像一根生锈的发条在时间缝里艰难转动。沐云逸的手掌被紫色晶体渗出的银光烫得没了知觉，罗盘在掌心疯狂抖动，指针紧紧盯着晶体内部某个地方，好像那里藏着一头睡着的巨兽正要慢慢睁开眼。
“它想重新组合。”他小声说，声音压得很低，不过还是带着点熟悉的调侃，“这东西还挺倔，刚被弄停就想换个地方接着来。”
伊莎贝拉手指微微发抖，紫光环像快熄灭的蜡烛，可还是稳稳地弄出一道时间结界，把晶体周围的空间流动速度强行变慢。“能量吸收速度降了三成……但没停。”她咬着嘴唇，“它在等一个‘瞬间’——只要我们松一口气，它就能重新连上。”
艾德里安单膝跪地，用断剑撑着地面，喘气声很重，额头上流出血顺着鼻梁往下滑。“那就不给它机会。”他咧嘴笑，血把牙齿都染红了，“上次只是砍到衣角，这次我直接把它劈成两半。”
“别冲动。”沐云逸抬手拦住他，眼睛死死盯着晶体背面的那道裂缝，“它现在不是本身，是‘备份程序’。硬砸可能会触发自毁机制，把祭坛下面的‘时之残链’彻底弄醒——到时候别说学院，整个时空都得乱套。”
他低头看罗盘，青光很弱，但节奏清楚。那银纹的跳动，居然和自己的心跳慢慢一样了。
“我有个办法。”他突然笑了，就像准备搞恶作剧的高中生，“还记得我说过要当魔法界的电焊工吗？今天我还想顺便当回‘系统管理员’。”
伊莎贝拉一愣：“你要……把它格式化？”
“差不多。”沐云逸把法杖插到地上，双手捧着罗盘，闭上眼睛，“它靠残阵共鸣复活，那我就让它‘蓝屏’——用‘共振破序’反过来注入混乱的频率，让它的自检程序坏掉。”
“可你之前用这招已经用了大半魔力。”伊莎贝拉皱着眉头，“现在再硬来，会伤到经络。”
“没事。”他睁开眼，眼里闪着光，“我有你们当‘外接电源’。”
话刚说完，他猛地把罗盘贴在脑门上，嘴里念出一串古老的音节。青光一下子变亮，顺着他的手臂传到全身，就像电流在神经里乱窜。伊莎贝拉马上明白了，双手合十，紫光环转得更快，把时间流动速度准确地定在沐云逸施法的节奏上。艾德里安咬着牙站起来，把断剑横举着，剩下的血焰顺着剑身流，变成一道红色符文，进到沐云逸的魔力通道里。
“三秒。”沐云逸声音沙哑，“给我三秒完全同步。”
“两秒就行。”伊莎贝拉大声喊，“现在——！”
紫光炸开，时间好像不动了。沐云逸的法杖顶端聚起一团扭曲的青芒，就像被撕碎的乐谱在空中重新组合。他大喊一声，把法杖使劲往下压——
“共振破序·系统覆写！”
青光像洪水一样冲进紫色晶体，里面的银光疯狂闪烁，就像中了病毒的屏幕不停地闪。晶体剧烈晃动，裂缝快速变大，滴答声从清楚变得杂乱，最后变成刺耳的尖叫。
“快断了！”艾德里安大喊。
“再坚持一下！”伊莎贝拉脸都白了，紫光环缩成指尖那么大，“它在反过来吸……我的魔力……”
沐云逸咬紧牙关，额头青筋都鼓起来了，但他嘴角却翘起来：“老子今天就教你怎么好好死机——蓝屏，给我出现！”
轰！
晶体一下子炸开，银光像星星碎片一样飞散，然后就没了。罗盘指针慢慢回到零，青光也没了。祭坛深处的黑色心脏彻底不动了，表面的纹路都碎了，变成灰飘走了。
殿堂又安静下来。
三个人累得瘫在地上，喘气就像跑了十圈马拉松。艾德里安一屁股坐下，仰着头看着穹顶裂开的缝，阳光一缕缕照进来。
“赢了？”他小声说，“这次是真赢了吧？”
沐云逸翻了个白眼：“你这问题问得像第一次通关的小学生。”他撑着法杖站起来，走到祭坛边上，捡起一块带银纹的碎片，仔细看，“不过……这符文的样子，我好像在**区的一本破书上见过。”
伊莎贝拉扶着柱子站起来，紫光环早就没了，手腕上淡淡的紫色印记也淡了点。“等回学院后，去图书馆查查。”她轻声说，“说不定能找到它背后的源头。”
“还得先解决学院的‘后遗症’。”沐云逸把碎片收起来，看着殿外，“刚才那场战斗，魔力波动肯定传出去了。”
果然，三个人拖着累坏的身体回到奥术之星学院时，整个学校还被不稳定的魔法乱流笼罩着。喷泉里的水飘在半空，形成奇怪的螺旋；图书馆的魔法书自己翻页，哗啦哗啦响；连食堂的炖菜都冒出彩虹色的泡泡，把厨师长吓得直接跳到灶台上。
“这哪是胜利后的安静，”沐云逸看着一群学生追着会飞的扫帚到处跑，“这是魔法界的双十一售后现场。”
“别笑了。”伊莎贝拉揉着脑袋，“乱流要是不赶紧处理，可能会让元素乱起来。”
三个人马上行动。沐云逸拿出罗盘，调好频率，找到魔力乱的源头；伊莎贝拉用“永续之环”稳住局部时间流动，减慢失控的速度；艾德里安带着一群低年级学生，用基础封印符一个个加固魔法阵眼。
整整三天，学院里就像在抢修一样。直到有个早上，喷泉的水终于乖乖落下来，图书馆的书安静地合上，连食堂的炖菜都变回正常的棕色。
“和平了。”艾德里安躺在草坪上，手里拿着一杯刚领的复健营养剂，“我发誓，下次再有人说‘拯救世界’，我先问他有没有加班费。”
沐云逸盘着腿坐在旁边，正用羽毛笔在羊皮纸上画符文草图，听到这话头都不抬：“你上次说这话是打完地穴巨蜥之后，结果第二天就跑去救被绑架的魔法猫。”
“那不一样！”艾德里安坐直，“那是雷恩家的传统——见义勇为！”
“哦，所以见义勇为能报销断剑？”沐云逸挑了下眉毛。
“你闭嘴。”
伊莎贝拉笑着摇摇头，手指轻轻一点，一道柔和的绿光扫过艾德里安的旧伤。他舒服得哼了一声，接着又板着脸：“别以为这样我就会感谢你。”
“没人指望你。”沐云逸合上笔记本，“不过说真的，咱们得回教室了。缺课一周，魔法理论课的测验估计能让我从‘天才’变成‘灾难’。”
“你不是说要研究那块银纹吗？”伊莎贝拉问。
“当然。”他拍拍口袋，“但得先熬过教授的突然提问。”
几天后，在课堂上。
“请回答，时空共振的三大阻断条件是什么？”老教授推推眼镜，眼睛在教室里扫来扫去。
沐云逸举起手：“第一，频率不对；第二，能量不够；第三，有干扰的符文阵列。”
“很好。”教授点点头，“那么，要是在实战里碰到不知道的符文共鸣，该怎么办？”
沐云逸刚要说话，艾德里安突然插嘴：“先砍一刀试试。”
全班都笑了。
教授扶着额头：“艾德里安同学，暴力不能解决所有问题。”
“但能解决百分之九十的问题。”他耸耸肩，“剩下那百分之十，等我第二刀下去，它也没机会提新问题了。”
沐云逸笑着摇摇头，眼睛却看着窗外。阳光照在学院钟楼的尖顶上，反射出一道光，正好照在他桌子上的罗盘上。青光一闪就没了，快得好像是错觉。
他微微一愣，低头仔细看——罗盘表面，竟然出现一道很细的刻痕，样子和那天晶体里的符文碎片，特别像。
伊莎贝拉发现他有点不对劲，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眉头微微皱起来。
艾德里安喝了口营养剂，抹了下嘴，突然说：“对了，我昨晚看了家族的古书……关于暗影之主，其实还有段记载没公开。”
沐云逸抬头：“说来听听。”
“他说，真正的永生，不是复活。”艾德里安盯着桌面，声音低了点，“而是……寄生在时间本身。”
教室里一下子安静下来。
沐云逸的手指慢慢摸过罗盘上的刻痕，指尖感觉到一丝凉凉的震动。
钟楼的指针，轻轻动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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