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祀的现场，温初辞的脖子上戴了石块、狼牙和羽毛的项链，头上戴着一顶柳条编织的羽毛帽子。
原始部落鲜有的装饰物都堆在了他的身上，重重的帽子压得他脖子生疼。
“法渊……我不会啊，一会儿要干什么？”
温初辞小声地嘀咕道。
“仪表盘的提示是，请宿主不要慌张。”
温初辞等了好一会儿，硬是没听到他说下句。
“然后呢？”
“不要慌张。”法渊回复道。
“……？”
「笑死了人机哥」
「喷不了，这是真人机」
「不要慌张。」
温初辞举起手中用来当法杖的木棍，扬手就要给保持官方微笑、端正地站着的人影当头一棒。
他刚抬起手，就被不远处熟悉的男声喊住了。
“祭司大人，祭祀都准备好了，请这边来。”
阿北向温初辞招招手，笑脸盈盈地跑到人面前来。
脸上很用力的微笑看起来有点傻，莫名让他这具魁梧的身材没有了攻击力。
“好，我们走吧。”
温初辞拿着木棍，跟在阿北的身后。
「我看这个阿北也是个好人啊」
「闺蜜，这是你想看的一米九双开门。」
眼前两个弹幕刚飘过，其他文字突然就看不到了。
温初辞停下步子，回头见法渊站在原地，正在疯狂捣鼓手腕上的仪表盘。
干什么呢这是？
“祭司大人？”
阿北自顾自地走了几步，回头见温初辞不知何时停下了脚步，又跑了回来，站在他的身边。
“没事，走吧。”
祭祀现场用木杆围成了一个圈，地上凿了一个不小的洞，里面放了一些奇形怪状的石头，里面盛了清水。
圆圈的正前面摆了一些比较大的石头，上面放了新鲜的肉，有的还在滴血。
温初辞闻着肉类的腥气，不太舒服地揉了揉鼻子。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这里的食物珍贵，这块新鲜的肉足够好多人填饱肚子。
但这些远古人类宁可用它来祭祀，献给根本看不见的神明。
温初辞走到前面的小高地上，手里紧紧握着木棍。
长相野蛮的人们将目光集中在他的身上，虔诚地仰望着他，热烈的目光充满了某种盲目的期盼，盯得温初辞一阵发怵。
他们像一群饥饿的饿狼，兴奋地盯着温初辞这个猎物，仿佛随时准备释放野蛮的天性，冲上来一阵撕咬。
温初辞的身形晃了晃，握着木棍的手紧张地出了汗。
如果现在掉链子的话，应该会被这群人乱棍打死吧？
“宿主，不要慌张。”
法渊不知道何时出现在他的身边。
“说得轻巧。”
温初辞保持着唇形不动，用气音说出模糊的音节。
“不要慌张，他们只是需要一个祭司。你比谁都明白神明并不存在，但是他们需要一个神明。”
温初辞目光微顿，紧握着木棍的拳头微微发抖。
他举起木棍，缓声道：“仪式开始。”
人们敲起了木头或者石头，乒乒乓乓的声音格外刺耳。
他们说着一些连翻译都无能为力的话，大抵是这个时代才有的唬人咒语。
现场声音很吵，法渊要靠在温初辞的耳边，用很大的声音才能让温初辞听见。
“做点什么吧，宿主。”
“做什么？”
“什么都可以，不要慌张。”
「不要慌张。」
「不要慌张……」
「不要慌张」
温初辞看着眼前刷过的弹幕，感觉这话跟个咒语一样。
……更有规则怪谈的感觉了。
他举起木棍，在空中胡乱地画，不知道画什么了，干脆静下心来比了一个自己的名字。
转过身时，那些高马大的人跪趴在泥地上，额头抵在地上，恭恭敬敬地跪着，脊背拱成像一排排驼峰。
他们抬起头时，额头上蹭上地上的泥土，变得灰头土脸的。
唯有双眼是明亮的，目不转睛地盯着石堆上站立的温初辞，仿佛他真的是传达神意的使者。
温初辞咽了口唾沫，举高手中的木棍。
或许是那些热切的目光给予了他鼓舞，他紧张的心情被快速跳动的心脏代替。
他喊出了声：
“愿雨神恩赐，降下甘霖。”
“愿山神庇佑，满载而归。”
“愿河神垂怜，渔网自满。”
“愿土神守护，病者皆安。”
一字一顿的声音铿锵有力，正午热烈的阳光照在他的身上，石子反射出光芒。
那一刻，仿佛真的神明降临。
人群的欢呼声响起，气氛格外热烈。
他们庆祝着神明，捧着大祭司温初辞，仿佛已经获得了神明的注视，摆脱了疾病和贫穷。
或许是过于热情的氛围，温初辞竟也感觉自己的紧张感消散了很多，身心也热烈了起来。
他好像从来没有感受过这种纯粹的信任，即使身为现代人，他知道这个世界上可能并没有神明。
祭祀结束回到休息的山洞，温初辞感觉自己热得后背都出了一层汗，头顶沉重的装饰压得他脖子很酸。
法渊走到他面前蹲下，帮他把头饰取下来。
“原来，只要‘不要慌张’就够了。”
温初辞揉揉发疼的脖颈，累得声音都有点虚了。
法渊也坐在泥地上。
“你觉得是什么意思？”
“我站在那里，不管说什么，做什么都是对的。”
“他们需要一个寄托，所以，只要‘不要慌张’就够了。”
仪表盘亮了。
【泛神崇拜，心诚则灵。】
「从来没有这么清新地对课本上的一句话有深刻的认识……」
「他们只是需要一个信仰」
「人类总是要相信一点什么，才能活下去的，从人类产生心智一开始就是这样的。」
温初辞看着眼前闪过的弹幕，重复了一遍那句话：
“人类总是要相信一点什么。”
完成了这个任务之后，仪表盘带着温初辞和法渊往前推了一段时间线。
“祭祀大人！我们捕了一头驯兽！！”
兴奋的声音在部落里响起，一群人拖着一只温初辞认不出来的动物，拖着一地血到了部落的岩洞前。
他们很有干劲，迅速地将猎物处理，分出大块的肉到保存的火种下烘烤。
温初辞站在人群旁，手里还拿着那根纯天然的木棍。
他不知为何生起一份庆幸，脸上的笑竟多了一份对“信徒们”的欣赏。
即使他知道，人们只是拥有了一份鼓舞，带着信仰和勇气狩猎的食物。
哪怕人们没有成功狩得猎物，他们也只会责怪自己心不够诚，没有得到神明的注视，而不是质疑神明和温初辞这个祭司。
“你现在有一种不属于你这个年龄的慈祥。”
法渊的声音从耳边传来，温初辞转过头，正好对上了盯着他看了很久的系统哥。
「主包怪可爱的」
「有种新任神使的感觉，不是很熟练但是很真诚，感觉再在这个地方待一会儿，主播身上能自带一圈柔光特效，跟神光一样」
「也是在原始社会混上编制了」
「我作证！系统哥真的盯了很久！」
“拿起武器就是兵好不好？”
温初辞举起木棍，将它高高扬起，作势就要往法渊身上敲一下。
“祭司大人！”
不知道什么时候窜过来的阿北打断了温初辞殴打空气的动作。
“请您为我们分配食物。”
“好，这就来。”
不知名的远古驯兽被切成不规则的块，都已经被烤得很熟，散发着原始的肉香。
温初辞站在石台旁边，举着手中的木棍，下令让所有人感谢山林的恩赐。
人们喊话的声音比以前还要雄厚，使出了自己所有的力气吼着，气势十足。
他们更加相信神明和祭司的存在，艰辛是神明给他们带来了食物。
温初辞开始分配肉食，基本平均地分给每一个人。
“每一个人都可以按量领取食物，在这边排队，不得闹事。”
迎面走来一个女子，她的小腹微微隆起，显然是有了身孕。
她抚着自己的肚子，颔首向祭司温初辞行礼。
“祭司大人，我近日食欲不佳，闻着肉食反而身体不适，可否不领肉食？”
这倒是一个合理的理由。
温初辞点点头，“可以拒绝，既然是怀有身孕，你可以多领一些野果和清水。”
他双手握着木棍，微微欠身。
“多多休息，愿神明庇佑你。”
“多谢祭司大人。”
小小的插曲并没有影响食物分配的进程，大家吃着手里的食物，互相打趣聊天，气氛很轻松愉快。
获得了山神的恩赐，理应向神明还愿，温初辞带着吃饱喝足后的人们来到祭祀现场，重新站在石台上。
他沉默了一阵，思考自己应该说点什么。
“我们部落的每一个人必须对神明充满敬意，没有特殊情况，必须参与祭祀。”
“我们在这里感谢神明的恩赐，愿部落长存，永无疾病与饥饿。”
“感谢神明的恩赐！”
人们行叩拜大礼，像上一次那样匍匐在泥地上，嘴里念念有词。
乒乒乓乓的声音之后，祭祀大礼也告一段落。
温初辞又象征性地说了几句结语，又听着人群夸张地喊了几句话。
他刚要走在石台，不知从什么方向突然冲出来的大汉窜到了他的面前，扬手就要往他的脸上砸去。
高壮的男子抡起拳头，双眸猩红得像恐怖的野兽，直直地落下拳头。
千钧一发之际，一只手往回摁住了温初辞的肩膀。
他往后踉跄了一步之后，结结实实地撞上一个胸膛，这才躲过一个很凶狠的拳头。
温初辞的脸上闪过一阵拳风，眼前的男人打了一个空。
“祭司大人小心！！”
阿北的声音传来，迅速地将袭击的男子一拳摁倒在地。
身后传来法渊的声音：“没受伤吧？”
温初辞仰头看，对上了法渊眉头紧锁的样子。
“我没事，别担心。”
他的心脏“咚咚”直跳，看着袭击的人手臂上肌肉上突出的青筋就后怕。
那个拳头砸到他的脸上，他估计得断个鼻梁骨。
果然他一开始的担心并不是没有道理，这群人真反叛起来，完全可以把他摁在地上捶。
“阿木！你疯了吗？为什么要袭击祭祀大人？”
阿北摁着名叫“阿木”的男人，死死地钳制住他的肩膀。
“他死了……根本没有神明，什么都没有！如果不是他跑到最前面，身受重伤，我们都得死在山林里！”
“他凭什么死？如果真的有神明，他怎么会死！！”
阿木撕心裂肺地喊着，声音嘶哑，如同一头疯掉的野兽。
温初辞想起来这个人。
在他刚刚到这个世界的时候，这个人也曾殷切地请求他保佑伤者痊愈。
但是原始社会的医疗就是有限的，重伤的人康复，简直是奇迹。
温初辞捏了捏手中的木棍，勉强从惊魂未定中缓过来。
“部落之人不得冲撞神明，这是其一。”
“不得不参加祭祀，这是其二。”
“阿木，你可知错？”
“我无错！错的是你，是什么狗屁神明！”
“如果有神明，他就不会死！”
阿木丝毫没有悔改的意思，依旧撕心裂肺地吼道。
温初辞感觉应该用什么来处理这个反叛者，但一时间想不出什么法子。
他只得提出缓兵之计，出声道：
“带下去，守着他。”
仪表盘传来声音，温初辞的面前出现一行字。
【习惯诞生规范，原始社会出现习惯法雏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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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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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原始社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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