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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月色朦胧

一晃半个月就过去了。

新帝登基,改朝换代,有很多事务要忙。

李泫忙着前朝的事情,丝毫没有顾得上宫中的周唤鸢。

这半月里周唤鸢每天清晨便乔装成宫女沿着宫门开始走,一遍又一遍的在偌大的皇宫中熟悉着每一段路。

她只希望有一天自己能够手刃李泫,然后逃出这个深宫。

不知不觉,寒春已过。

现在已是初夏了,子落在长春殿殿内中间空着的石坑里填满了青水,种满了荷花,近几日天气温暖,粉嫩的荷花打了苞,在嫩绿的荷叶中正等着绽放。

周唤鸢看着红花绿叶,只感叹时间流逝的如此迅速。

这日午后,她正穿着一袭嫩绿薄纱裙,坐在院中的荷花池旁的竹椅上打旽,子落在她身旁正缓缓的摇着扇子,也是瞌睡连连,殿内安静无比。

“ 姑娘,姑娘!”殿外传来灯花急促的声音。

“ 何事惊慌?”周唤鸢的瞌睡被吓走,在竹椅上坐直了身子。

灯花低着头巡视了殿内一圈,小心翼翼的走到周唤鸢的身旁俯身轻声在周唤鸢的耳旁说道:“ 皇上要立周家嫡女为后,今日午后便进宫。”

“什么?”周唤鸢的身子从竹椅上弹起。

“是哪一位嫡女?”

周唤鸢冷静下来之后,才想起来周家有两位嫡女。

“是大小姐周白芷,听去册封的太监说温婉贤淑,很有母仪天下的风姿。”灯花轻声说道。

周唤鸢在这后宫的数日,恍惚间竟忘记了李泫是要从周家选择一个女子入宫为后的事。

这是他与周家的约定。

她原以为周家只有两个身份尊贵的嫡女,李泫已经放弃这一打算,只是没想到周家还是未摆脱这样的命运。

入宫为后,紧接着便是灭门!

想到这里,周唤鸢的额头上竟急出出了细细的汗珠。

“现在还有什么办法阻止她入宫吗?”周唤鸢着急的问道。

子落听到周唤鸢要阻止新封的皇后入宫,惊得手中的扇子直直掉落在荷花池里。

“姑娘,就算姑娘想一人得恩宠,也不能打皇后的主意,祸害皇后啊。”

“别瞎说,姑娘哪里是想要恩宠,她是不想周家女儿落入这深宫。”灯花白了子落一眼,她比子落机灵,什么都懂。

子落扁扁嘴不再说话。

“圣旨已下,再没什么办法了,听说皇上原是要周家二小姐的,只是二小姐练武时突发疾病,这才换了周大小姐。”

周唤鸢绞着手中的手帕在荷花池旁来回走动。

“可有说进宫后住哪里吗?”

“听宫内的嬷嬷说,住长庆殿,已经打点好了。”

长庆殿?

虽天气炎热,周唤鸢此刻却觉得手中全是冷汗。

她没想到,原来所有的事情都是有因果的,她摆脱了前世的痛苦,这份痛苦就落到了周白芷的身上。

她无论如何是再也阻拦不了了。

黄昏。

周白芷已在大殿行过册封礼,正往后宫来,身后除了几个嬷嬷太监,还跟着两个手脚麻利的小丫鬟,并未穿宫女服,像是她自己带入宫中的陪嫁侍女。

周白芷穿着一袭明黄色的锦缎袍子,袖子和裙摆处都绣了红色的凤凰花纹,头上顶着一顶硕大圆润的珍珠冠,华丽无比。

夕阳的光逆照着她的身影,尊贵而耀眼,周唤鸢站在长长的路上看着她缓缓走来。

这夕阳就好像在预示着她的一生一样,从一开始就已经结束了。

“你是?”周白芷缓缓走近了,才看清站在长春殿门口的周唤鸢,不由得有些好奇。

“皇后娘娘吉祥。”周唤鸢强忍住心中的情绪缓缓行了一个礼。

“往前走就是长庆殿了吗?”周白芷的声音温柔,和她的模样一样温婉。

“再走几步就是了。”周唤鸢轻声答。

“你住在……长春殿?”周白芷正要打算走,却抬头看了一眼宫门上的名字,觉得有些不对劲。

“是……”周唤鸢站起身来看着周白芷,一时之间心中充满复杂的情感。

因为她已经预示到周白芷的结局,现下却救不了她。

“你是刘家的刘潇鸢?”周白芷看着周唤鸢身上穿的价值不菲的薄纱以及发髻上的金簪,一下子便猜到了她的身份,脸色也变得有些暗沉冷淡。

刘家与周家,向来是水火不容。

此次李泫造反刘家并未立功,但却因为刘潇鸢是李泫心上人的缘故,封的官职比周家更大。

“看起来是有几分姿色。”周白芷瞅了一眼周唤鸢,大概是觉得自己是皇后,母家势力庞大,并未在意眼前的这个还未封妃的女子。

夕阳沉了下去。

周白芷的脚步声渐渐远去,她抬脚走进长庆殿,似乎并不知道自己走入了一个怎样的深渊。

那地方极寒极破,比冷宫更让人痛苦。

夜里,首领太监来传,今夜李泫会到后宫来,让周唤鸢提前做好侍寝的准备。

周唤鸢坐在殿里发呆,她厌恶极了李泫,又怎会让他进入内殿与自己欢好呢?

可现在一时半会她却想不出什么好法子去拒绝。

夏日夜里风大,窗外的风声让周唤鸢此刻的心情更添了一份烦躁。

子落急急忙忙的从内务府领回今晚要用的寝衣以及皇上新赏的珠花。

“啪”门被重重推开,子落带着一股热风蹿进了殿内,桌上的蜡烛被突如其来的风一下吹灭了。

月光下,被云纱笼罩着的殿内竟然朦朦胧胧的看不清任何物品。

“姑娘!我这就去点蜡烛!”子落见自己的莽撞扑灭了蜡烛,着急忙慌的放下手中的物品就跑去窗前翻着柴火重新点起烛火。

这寝殿是背着月光的,平时阳光也是在午后才能照射进院子里,又因为殿内四周挂了云纱的缘故,夜晚是看不清任何人的脸的,只能朦朦胧胧看出一点轮廓。

“灯花,你去将韩烟雨叫来,务必小心,别让人看见了。”周唤鸢见此心中立刻有了主意。

“哎,我这就去。”灯花刚点了香蜡烛就灭了,听到周唤鸢的吩咐她在黑夜中摸索着盖上香炉盖子便朝着长玉宫的方向去了。

“这寝衣是新做的吗?”

子落点亮了蜡烛,殿内烛光摇曳。

周唤鸢的视线落在子落刚拿来的雪白寝衣上。

“是,内务府的公公说,这寝衣是皇上亲自赏赐的,是绣娘们用梨花浸泡过的白丝线绣成的,有一股天然的梨香,袖口上绣了浅粉的重瓣花,又漂亮又清雅舒适。”

子落高兴地将寝衣拿到周唤鸢的前面,她伸手摸了摸,果然细滑细腻,触手生香。

“姑娘,韩姑娘到了。”不一会儿灯花就领着低着头的韩烟雨进了内殿。

“姐姐这么晚了唤我来,可是有要事?”韩烟雨长发如瀑,刚才走得急,只穿了一件淡粉色纱裙,细看能看出她身上的纱裙材质极其粗糙,质感低廉。

“你来试试,这件寝衣妹妹你喜欢吗?”周唤鸢示意子落和灯花退下去,守住殿门。

“姐姐,这样好的料子妹妹是第一次见。”韩烟雨倒丝毫也不掩饰眼中的惊喜。

“夜色朦胧,月光如水,这样好的**怎可辜负?我来为妹妹梳洗打扮,定能助妹妹成功。”周唤鸢走上前附在韩烟雨的耳畔轻声说道。

韩烟雨是聪明人。

那日两人谈话后她便知道周唤鸢对李泫无意。

今晚李泫要到后宫来的消息刚传到后宫不久,周唤鸢就让丫鬟去请她来长春殿,这样的用意,她也能想明白七八分。

“姐姐,这是欺君之罪,我害怕……”韩烟雨担心的说道。

她咬着嘴唇似乎有些犹豫。

“在这宫中,怎么做都是死,难道没有欺君之罪你就能活着离开了吗?”

“可是,若是今晚被发现了,我也会连累姐姐一起……”韩烟雨咬着嘴唇,不敢再说接下来的话。

“如果你不愿意,我不会逼你,但是你可要想好了,要么放手一搏,要么含恨死在深宫。”

周唤鸢坦然坐在凳子上,让韩烟雨自己决定。

“路是我自己选的。”经过半晌的沉默后,韩烟雨犹豫再三,还是应允了。

“姐姐可有什么好的办法吗?”韩烟雨上前问道。

“你只需穿上这白色的寝衣,再素发坐在榻上就行,我会命人灭掉这宫中的蜡烛,黑夜之中,皇上分辨不出你我。”

“可……若是皇上要点蜡烛……”韩烟雨似有顾忌。

“那就别让他点,这宫中的蜡烛我会让人全部收走,没有蜡烛,他便没有可点的东西。”

周唤鸢的目光坚定。

她是不会和李泫同床共枕的,无数次她只想杀了他。

“可我的声音,和姐姐并不像,万一皇上要同我说话……不……皇上肯定会和我说话的。”韩烟雨说着瑟瑟发抖起来,似乎是害怕极了。

“你不必害怕,皇上问什么你只需答是或不是,摇头或者点头,而且我会一直在内殿的偏殿内,倘若你应付不了皇上,你就假装有事跑去偏殿,到时候我从偏殿里出来将你替换了,你躲在偏殿的帘子之后,神不知鬼不觉,没人能发现的。”

周唤鸢指了指十步以外的偏殿说道。

偏殿入口有白纱挡着,又做了一根粗圆的檀木雕花柱隔开,上面还挂了一副巨大的山水画,倘若不仔细看的话是看不出来那里是一个偏殿的入口的。

反而像一面精心装饰的墙上挂了一幅画。

“我相信你。”周唤鸢的话让韩烟雨放下心中的顾忌,乖巧听话的坐到桌前开始梳妆。

纯白的寝衣穿在她的身上很合身,一头乌黑的头发用梨香薰过的木梳梳过之后闻起来散发着淡淡的香味,很是让人陶醉。

“很美,月色下朦胧里更让人沉迷。”周唤鸢吹掉蜡烛看着夜色之中的韩烟雨夸赞道。

“姐姐……”韩烟雨轻声低喃,更显娇羞迷人。

“好了,我去偏殿了,你在床榻上安心地等着皇上的到来,一切我都打点好了。”周唤鸢说完便悄无声息的去了偏殿。

子落和灯花早就听周唤鸢的吩咐在殿外等候李泫了

李泫神采奕奕的来到长春殿,刚进了院内便只看到漆黑一片。

“怎么没人点烛掌灯?长春殿的宫人都死完了吗?”李泫站在院内大声呵斥道。

“参见皇上,我们姑娘近日因夏日天气炎热的缘故患了眼疾,太医嘱咐要避光休息,便吹了蜡烛早早在寝殿里等候皇上多时了。”

灯花比较机灵,立即上前禀报道。

“我们姑娘已经等很久了,皇上快些进去吧。”灯花又催促道,这样一催倒让李泫的心思转移失了疑心。

多日繁忙,李泫一心想见心上人,也并未多想就径直开门走入了内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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