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这深宫之中,难有真心人,我知道你不信我,但我并不如传言中那样是一个坏人,若有能力我定会护你周全,让你在这深宫中度日平安。”周唤鸢知道自己的身份肯定会难以让周白芷信任,但还是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
她也并未考虑那么多,只想保护自己想保护的人。
周唤鸢见周白芷并未再搭话,只好留下东西悻悻走了。
周白芷瞧了一眼放在廊下台阶上的蜀锦,让自己的陪嫁丫鬟晓月拿进了殿里。
在宫中没有一点财物傍身,确实是难过得紧,再加上她带入宫中的物品被殿内的丫鬟偷了大半,现下手中没有多少可用的银钱,这蜀锦价值千金,她也舍不得穿,说不定以后手头紧的时候用得上,只当留着为日后做打算了。
周唤鸢回到宫中时,韩烟雨不知何时来了,正站在院内的亭子里等着她。
韩烟雨今日打扮艳丽,全然不似之前,金钗珠宝插满了头,一身华美的碧水青烟罗裳,手腕上也戴了两个清脆透亮的翡翠绿镯。
“姐姐,你回来了。”韩烟雨见周唤鸢从殿内走进来,立即笑着迎上去。
“你怎么不好生在宫里休息,快些坐下,大热天的别中暑了。”周唤鸢上前双手扶着韩烟雨的双臂坐在凉亭的石凳上,语气十分关切。
“谢谢姐姐今日送去的东西,妹妹很是喜欢,又……又听……姐姐荣升贵妃,妹妹心里更是欢喜了。”韩烟雨说到贵妃二字时,眼神瞬间暗淡了下去,像是在难受她替周唤鸢侍寝,封妃的却是周唤鸢,她除了得了一些赏赐的物品,实际上是一点好处也没有捞到。
“妹妹不必伤怀,我能给的都会给你,这贵妃之名并非是我想要的,若是能一并给了妹妹,我绝不会犹豫。”周唤鸢怕韩烟雨生异心,宽慰的话说了不少。
“无妨,我只是一介庶女,这辈子若是不进宫也只是随意指了一个人嫁了,幸而得进宫中,才有逆天改命的机会,等我怀了皇上的孩子,一切就都迎刃而解了,姐姐会帮我的,对吧?”韩烟雨摸了摸小腹,走了两步试探的问道。
周唤鸢怔了一下,怀了孩子那也得李泫肯认,这不是个好办的差事。
“那自然。”周唤鸢垂下眼帘,没有让韩烟雨察觉到自己的迟疑。
“今日我做了香甜可口的荔枝冰粉,特地带来给姐姐尝一尝,若姐姐喜欢,我以后常给姐姐做。”韩烟雨朝着亭子外站着的小丫鬟招了招手,小丫鬟立即拧着一个黑木食盒走进了亭子里,打开食盒是一碗晶莹剔透的荔枝冰粉,香甜的味道沁人心脾,周唤鸢刚好有些饿了,看到这荔枝冰粉顿时来了食意。
“没想到妹妹你竟然有这么好的厨艺,劳烦你费心了。”周唤鸢笑笑,拿起勺子就吃了一羹。
“那妹妹我先回去了,姐姐喜欢就是这碗荔枝冰粉的福气。”韩烟雨见周唤鸢吃了冰粉,笑着行了一个礼便离开了长春殿。
“娘娘!”灯花见韩烟雨走远,才着急的跑上来,一下打翻了陶瓷碗,冰粉撒了一地。
“灯花,你……”
“娘娘,这冰粉里放了十足的红花,用荔枝的甜味给覆盖了,又用冰粉混匀了色彩,这才看不出来!”灯花忙说道。
“什么?”周唤鸢愣在原地,手中的瓷羮也落了地,发出清脆的响声。
“我原先在将军府时,是夫人的贴身侍女,夫人是西域人,精通医律,我也学了一些,这红花的味道经过提炼,浓度很高,又用荔枝的甜味掩盖,一般人是闻不出来的。”灯花用一块碎瓷片挑起地上的冰粉,凑到周唤鸢的鼻子旁边。
“娘娘,你仔细闻闻,是不是有一股刺激的苦涩味。”
周唤鸢用力嗅了嗅,果真如此。
是她太过单纯了,没想到韩烟雨竟有这等心思。
荔枝如此珍贵,千金难买,她竟肯花重金只为毒害周唤鸢。
她想怀李泫的孩子,信不过周唤鸢,竟然连以后的事情都提前打算了。
“这韩姑娘也太坏了,准是见娘娘如今得宠,生怕以后娘娘一朝得子,地位尊贵,所以先下手,只要娘娘身子坏了,以后有再高的荣宠,也无济于事。”灯花的话让周唤鸢心里一阵恶寒。
“今日的事情不许说出去,你我知道她的心思就行了,以后防着她便是。”周唤鸢并不想和韩烟雨反目成仇,她还需要她的帮助,否则无法应对李泫。
“这……”灯花有些迟疑,可看见周唤鸢的眼神,又将想说的话吞下去。
“是。”
灯花应了声后,转身找来扫帚将地上的碎瓷片打理干净。
日暮时分,张公公来长春殿宣旨,让周唤鸢做好侍寝的准备,周唤鸢实在不想看到李泫,只能称病,无法侍寝。
一连好几日,李泫都被拒之门外,周唤鸢的借口不是病了,就是来了月信身子虚弱,怎么着都不肯见李泫。
这下可惹怒了李泫。
“嘭”李泫听完张公公的回禀,在长安殿内狠狠地将茶杯摔在地上,瓷片裂成碎片,张公公跪在地上吓得直哆嗦。
张公公刚去宣旨让周唤鸢侍寝,但她又说今日吃撑了只想呕吐,无法侍寝,借口如此荒唐,将张公公堵了回来,刚禀报给李泫,他就大发雷霆,连新盛上去的茶也被摔了。
“一连半个月,她都避着朕!”李泫气得脸色发青。
“皇上,外头想入宫的官家女子多的是,再不济后宫还有周皇后和韩家送来的侍妾还未侍寝过,皇上要不……”张公公战战兢兢地跪着说道。
“朕只要她一个!”李泫几乎快发疯。
他记起他十二岁那年的冬天,太傅带着他和太子李笙以及五皇子李御一同去民间游走学习,李笙趁着太傅不在时将他骗到巷子里踹倒在地摔伤了腿,接着又被五皇子带人殴打了一顿,就这样被丢在偏僻的巷子里,连着几天水米未进。
直到那日,他不甘就这样死去,强忍着挣扎爬出巷子口,遇到一个穿着绣花锦缎襦裙、扎着两个丸子的刘潇鸢,十岁的她脸蛋肉圆,可爱至极,看着落魄的李泫,她便将自己手中吃剩的糖葫芦塞到他的嘴里,边塞边笑。
见李泫吃得狼吞虎咽,一向爱玩闹的她又命身旁的奴仆去买了几个肉包子,用来扔打他,虽然她是在玩闹欺负他,可对李泫来说却是救了他一命。
若不是刘潇鸢那时发现了他,他恐怕要死在那条巷子里无人知晓。
他娘是奴婢出生,没有母家撑腰,父皇对他也是厌弃无比,恨不得他死在民间,不再踏入宫中。若不是朝中的正臣及太傅力保,李承轼又好自己的名声,断不会落得一个杀子的臭名,他才得以在皇宫苟活。
“皇上,您是皇上,有什么是您得不到的……”张公公也是厌恨这个周唤鸢,三番两次的推脱侍寝让他差事难办,一个首领太监还要受一个嫔妃的气,让他心里很不爽快,只想李泫分些宠出去。
“滚,滚出去!”李泫回过神来,将案台上的笔墨也丢了出去,张公公的头被散落的毛笔打了个正着,吓得一个激灵,立刻连滚带爬的跑出去了。李泫坐在椅子上揉着头,尽量让自己的怒气平息。
“阿鸢是在怪我谋反心狠吗?为何自从牢狱中出来就对我冷淡无比?”李泫哪里想到刘潇鸢的身子里住的是周唤鸢?他也断不会相信这种事的,只是一味的去寻找缘由。
“皇上,许将军求见。”门外的小太监通报道。
“?”
“这么晚了,他来做什么?”李泫想起那日他送周唤鸢回来,周唤鸢幽怨又悲伤的眼神似乎就是因为许伯约,他也曾怀疑自己的女人已经对别的男人动了心,但无奈找不到证据,且周唤鸢也入宫侍寝了,两人之间看起来并没有猫腻。
“皇上,臣在外征战时遇到一个女子,容貌倾城,今日特带来献给皇上。”许伯约带着一个约摸十八岁的女子走了进来。
女子身着一袭嫩黄色襦裙,外披一件白色薄纱,长发上挽着一支白玉簪,弓着腰,低着头,身形看起来与周唤鸢有几分相似。
“许将军难得将美人拱手相让。”李泫慵懒的坐在椅子上,冷着眼看着许伯约。
“皇上先看看是否喜欢,若不喜欢,微臣带下去处置了便是。”许伯约恭敬的说道,倒叫李泫不好拒绝。
“抬起头来。”
女子听话的抬起头,那柳眉朱唇与周唤鸢竟有五六分相像,只是眼神胆怯,身上透露着一股卑微的气息。
“此女歌声婉转,名曰乐忆,平时可清歌一曲为皇上解乏。”许伯约含笑介绍道。
“模样可人,留下吧。”李泫看着乐忆的眉眼,虽不及周唤鸢的一半,但胜在相似度高,身材窈窕,模样清秀,倒是让他很喜欢。
一整晚,乐忆都留在长安殿侍寝。
次日,乐忆被封为乐嫔,直接就住进了韩烟雨对面的青玉宫。
周唤鸢正在用早膳,听到子落刚从外面带回来的消息,有些震惊,但震惊的不是李泫会宠幸一个歌女,而是许伯约那样的将军竟然会送女人给李泫。
“听说那歌女,和娘娘有五六分相似,又喜欢穿娘娘喜欢的月白色袍子,从后面看竟有些分辨不出来呢。”子落越说越激动。
“由得他去吧。”周唤鸢暂时没心思去想这个事,她正在想着如何除掉刘家。
现在刘家因为她顶着刘潇鸢的身份封了贵妃的缘故,也升了官,得了赏赐,在朝中成了各大臣巴结的对象,让她头疼不已,哪有空想李泫宠幸新人的事情,只要他不来烦她,比什么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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