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吃完烤肉后许青砚常常看着许秋发呆,三天两头拉着他往乐舒办公室跑。
有时候来得比赵眠还勤。
先前纸上的记载化为现实,许青砚这才感受到基因病的威力。
但是当初实验基地的资料又多又杂,乐舒看起来费力,研制解药更费力。
许青砚也知道急不得,只是这个基因缺陷始终是悬在他心上的剑,一日不解决就得提心吊胆一日。
所以他只能一直往乐舒办公室跑,也能做点力所能及的事。
许秋倒是状态良好,该吃吃该喝喝,对自己身上的病不甚在意。
他也早就习惯了,只是许青砚不习惯而已。
为了安慰安慰许青砚,许秋做了一顿丰盛的午饭,全程没要任何人帮忙。
黑漆漆的红烧肉,糊焦焦的红烧鱼,看不出原料的一盆汤,炒成深黑色的青菜,还有许秋的独家特创菜——西瓜炒冬瓜炒南瓜。
他取名字叫瓜瓜一家。
许青砚扶额,夸他顶呱呱。
但是舍命陪君子,许秋辛辛苦苦忙活一上午,许青砚非常热情的尝了每一道菜。
红烧肉变成了黑胡椒味,有一点糊,但是能接受。
红烧鱼虽然外面是黑的,但里面是白的,虽然没味,但吃的就是这个原滋原味。
炒青菜是唯一没糊的菜,变成黑色是因为许秋没洗锅,外形正常,只是盐量超标。
汤其实是三鲜汤,豆腐变成了渣渣,香菇还能夹起来,鸡蛋有点糊,所以汤也是浑的,但是味道还可以,能压压青菜的咸味。
至于瓜瓜一家,酸酸甜甜,软软糯糯,西瓜有些难吃,南瓜还行,冬瓜一般。
当然,这都是许青砚的客观评价,他对许秋向来不客观。
于是许秋在他的一声声夸赞和鼓励中迷失了自己,拿起筷子也要尝尝自己的手艺。
许青砚来不及阻止,黑胡椒肉已经送入了他的口中。
眉头瞬间皱起,淡淡的苦味和腥味弥漫在口腔,许青砚拿纸抵住他的下巴,催他快吐出来。
许秋戴上痛苦面具,“艳艳,你的嘴巴是坏掉了吗?”
许青砚笑出声,把纸团丢进垃圾桶,“怎么了?自己做的东西还嫌嫌弃?”
“你不是说挺好吃的吗?”许秋瘪着嘴,“给徐一吃他都不吃。”
“但是你比上一次进步了,对不对?至少我们可以看出来你做了些什么。”
毕竟碳烤香蕉无人能敌。
许秋一想也没错,他以后肯定会越做越好的,到时候他再给艳艳做更好吃的大餐!
许青砚把菜都收拾好,又一个人进了厨房,没过多久就端了几盘清清爽爽的菜出来,卖相不说多好,但肯定比许秋的更让人有食欲。
许秋一筷子下去,肉又嫩又滑,裹满了酱汁,满口浓香。
简直比他强了无数倍。
但还不等他开口称赞,脸上突然爬上许多红色的纹路,眼神开始变得呆滞,骨头断裂的剧痛席卷全身,手中的筷子瞬间被他捏断。
“秋秋!”
许青砚一惊,忙跑到他身边想扶住他,却被许秋用力推开。
他小脸紧皱,声音断断续续,“不……别靠近……离我远点……”
他整个人都很痛苦,骨头断裂的疼痛让他说话都困难。
许青砚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
许秋发作了。
他暂时还没有完全丧失理智,手中不断用力攥紧筷子,尽力维持清醒,碎渣子划破手心,鲜血滴落到地板上。
他现在攻击性极强,但许青砚管不了那么多,一边给乐舒打视讯一边撕碎床单,不顾许秋的阻拦把他的双手绑起来。
乐舒一接通,许青砚就快速开口,“小乐医生,秋秋的基因病发作了!”
乐舒闻言面色沉重,许秋的基因病比一般的实验体更严重,而且他不会丧失行动力,会无差别攻击身边所有的活物,战斗力丝毫不会削减。
一旦他完全陷入混乱,那许青砚恐怕会有危险。
“许少将,现在最好的办法是你离开房间,反锁房门,让秋秋自行度过这个狂暴期。”
“可是他现在很难受,还会伤到自己,把他一个人留在房间,我不放心……”
许青砚用布条绑住许秋的嘴巴,两颗尖牙暴露在在空气中,发出“啊啊”的声音,嘴合不拢,也就无法咬人。
他轻轻掰开许秋的手,挑出大的碎屑,用纸巾擦去流淌的血液。
乐舒也知道单留许秋一人肯定不安全,可是如果许青砚留在这里,他会更不安全。
许秋抓住许青砚的手,喉间溢出痛苦的呻吟,“走……你走……”
他现在很不清醒,身体里好像有无穷的力量,伴随着全身的疼痛,要把他的理智撕碎。
“能不能给他打镇定剂?”许青砚捂紧许秋的手,语速飞快,“只要他睡着就可以,然后再吃止痛药,这样他会不会好受一点?”
至少许秋不会自己伤害自己。
乐舒陷入迟疑,“理论上讲这个方法可行,可是由于秋秋陷入狂暴状态后认不清人,无差别攻击,所以从来没有人试过。”
一般都是让他自杀自生自灭,毕竟只是个实验体而已。
许青砚很坚定,“那就让我来试。”
不论如何,不能放弃任何一丝机会。
他快速地去拿了急救箱,抽出镇定剂,左手按住不断挣扎的许秋,右手慢慢把药剂推进去。
许秋的力度慢慢减小,虽然没有晕过去,但比最开始好了很多。
乐舒有些震惊,他没想到事情竟然会这么顺利。
许青砚只用几条破布就绑住了狂暴状态下的许秋,还成功给他注射了镇定剂,乐舒看得分明,针尖刺入的那瞬间许秋瞳孔骤然缩成竖线,牙齿变得更长,像是下一秒就要挣脱开来。
但是他没有。
任由冰冷药水进入身体,和资料记载的那些举动相比,他现在比绵羊还温顺。
乐舒松了口气,不管怎样,许秋丧失行动力对他们来说是件好事。
“这个期间秋秋的全身骨骼断裂重组,后续可能会有呕血、高烧等症状,要时刻观察,并及时做出处理。”
“并且镇定剂可能只能起一时的作用,你一定要小心,不能给他自由活动的空间。”
“好。”
“行,那我就不打扰你了。”反正他也帮不上什么忙,乐舒说,“有什么事随时找我。”
“嗯,谢谢。”
“不客气。”
乐舒挂断了通讯,人影消失在半空中。
许青砚看向呆滞的许秋,他没有昏睡,甚至双手还在无意识地抓挠,嘴巴开合,像是想咬住什么东西。
许青砚就着这个姿势把他抱起来放到床上,喂给他一支止痛药剂,液体顺着闭不拢的嘴角流下,又被许青砚用指腹抹去。
轻轻摊开血肉模糊的手,许青砚轻声问,“疼不疼?”
没有回答。
许秋现在说不了话,也听不见话。
许青砚垂眸,慢慢地处理他掌心的伤口,动作又轻又柔,末了还用绷带打了个漂亮的蝴蝶结。
再次抬头,许秋已经半阖着眼了。
许青砚撩开他额间的碎发,抚过他紧皱的眉头。
这样平静的面庞下却在承受断骨之痛,一股酸涩感涌上心头,许青砚头一次感觉到无能为力。
为什么这些痛苦,只能让许秋独自承受?
还不等他平复心情,许秋脸上的红色纹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加深,闭着的眼又陡然睁开,狂暴期再次爆发。
他牙齿打着颤,身体又开始扭动,许青砚用力握住他的手腕,防止伤口崩裂,轻轻开口,“秋秋,秋秋,能听见我说话吗?”
“我们不动好不好?”
“你看看我,和我说说话,好不好?”
“秋秋?”
许秋大口呼气,胸膛剧烈起伏,口齿不清地说,“痛……”
“我知道,我知道。”许青砚抚过他的眼尾,和他对视,“我给你吃了止疼药,一会儿就不疼了,我们忍一忍,好不好?”
许秋眼睛无神,疼痛吞噬了他的理智,他现在只想做些什么,来缓解身体的痛苦。
但是耳边一直响着一道声音。
低沉又温柔,细细地哄着他,让他感到无比的温暖,无比的亲切。
是谁呢?
是谁呢?
是谁呢?
是……艳艳……
“艳艳……”许秋嘴巴微张,说出的话几乎让人听不清,“走……你走……我会……伤害你……”
他现在好想杀戮。
指尖划破血管,尖牙刺入皮肉,一点一点地撕碎,咀嚼,然后吞入腹中。
“我不会走的。”许青砚摸摸他的脸颊,“我会一直在你身边,你就看着我好不好?”
“一直看着我,什么也不要想。”
许秋果真一直盯着他,直至眼睛闭上。
止痛剂里有安眠成分,他现在陷入了半昏迷状态。
但紧接着高热又来临。
许秋的脸变得很红,一看就不正常,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滚落,呼出的气息都滚烫。
许青砚又去拿湿帕子给他降温,还把嘴上的布条取下来,用棉签沾湿他的嘴唇。
只是他这趟高烧是基因病的并发症,和一般发烧不一样,直至天黑温度才降下来。
期间许秋一直反反复复地醒,有一次直接崩断了布条,成功在许青砚的脸上划了三道血痕,并在脖颈处留下一处牙印。
这次可比上次深多了。
但许青砚来不及管这个,因为许秋在咬了他一口后就吐了口血,人又昏了过去。
许青砚又只能马上扶他半坐起来,防止喉咙呛血,确认血吐完以后给他清洗口腔,最后把布条重新绑回去。
他这次毒性发作得比较慢,隔了半个多小时许青砚才感受到燥热。
这次虽然他轻车熟路,意识还算清醒,但是许秋还在床上躺着,于是他只能——忍。
忍到他觉得自己下一秒就要炸掉的时候,许秋终于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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