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光下许秋眨着无辜的大眼睛,胸腔发出“呼噜呼噜”的讨好声。
许青砚就着这个姿势挠它下巴,“胆儿肥了啊,现在都敢上脸了。”
“呜。”叽里咕噜说什么呢,本豹只是觉得你香香的而已。
“你嘴臭臭的,下次不准再舔我。”
“呜!”瞎说什么呢!本豹的嘴才不臭,每次吃完饭我都漱口了!你才臭!你最臭!
许秋一直叫,像是在极力反驳他胡说八道,软软的爪垫挠在脸上,没伸爪子,许青砚只感觉到果冻般的触感。
许秋闹够了,团起身子蜷在他颈窝,尾巴一横搭在他眼睛上。
眼前骤然失了光亮,许青砚轻笑,起身把准备睡觉的小雪豹抱起来,无视它骂骂咧咧的呜呜声,用温毛巾给它简单擦拭后扔到它自己的床上,然后才收拾自己。
等他从浴室出来,毫不意外地看见床铺鼓起一小坨。
如今天气渐凉,前两天还下了场雨,许秋也从趴在枕边转为钻进被窝里。
明明是个自带皮草的家伙,还是生活在高原的雪豹,许青砚却觉得它格外怕冷,每每早晨醒来,它四只爪子都牢牢攀在他的胸膛,活像是一床贴心小绒被。
许青砚草草擦过头发,也上了床。
许秋还专门给他留了位置,感应到他来了,翻个身窝进他怀里,小拖拉机到点开机。
许青砚已经习惯了,还把它扒拉出来一点,让脑袋露在外面透气。
意识模糊时感受到胸前源源不断传来的暖意,他想,冬天可以省点暖气费了。
*
洛尔亚星,原第四军苍穹基地议事大楼。
深夜,万籁俱寂,议事厅里却灯火通明。
议事长桌旁坐着五名兽人。
乍一看去他们与普通人类并无区别,但下一秒就能看见他们明显的不一样。
坐在最上位的兽人是一名女性,也是在场的唯一一名女性。
她细长的腿在桌下交叠,眼珠赤红,裸露的锁骨处有一道手指宽的从右肩斜划至心脏的红线。此时修长的手指漫不经心地把玩着一缕乌黑的头发,“人类退兵了。”
“所有的飞行器都已撤离洛尔亚星,陆军部队已于晚上十一点前全部离开。”
闻言,坐在她旁边的男子笑出声,没有眼白的黑色眼睛弯成月牙,危险又迷人,眼尾缀着几片灰蓝色鳞片,语气嘲讽,“这么快就走了?真是废物。”说话间嘴里蛇一样的舌头若隐若现,整个口腔都呈黑色。
体型最大的兽人面露喜色,连带着头上又圆又软的耳朵都颤了一下,嗓门大得惊人,“那我们不是赢了?!我马上就带队去追!”扎威尔说着就要起身。
头发雪白的男人眼疾手快地拉住他,蓝色的眸子像海一样,静谧又包容。他嗓音温和,“人类撤军对我们来说也是好事。这两天的战斗损失了不少实验体,我们也需要时间来调理部队。”
“实验体而已,死了就死了,又无所谓。”颜知笑着摸了摸脸上的鳞片,“我们本来就是来复仇的。淮左,不要把头狼的责任感赋予在我们身上。”
他们的唯一目标,就是报仇,运气好说不定还能毁灭人类,就像人类毁灭动物一样。
为此,他们会不惜一切代价。
淮左无奈道:“我只是想让扎威尔冷静点,为了几个小兵小卒丢了自己的命,难道你们觉得这很值得?”
斯嘉丽娜赞同地点头,“淮左说的没错,扎威尔,你该学学我们盖乌斯,你看人家多沉稳。”
盖乌斯面无表情,假笑一声,密集的牙齿暴露在空中,垂在身侧的左手已变为湾鳄的前肢,蠢蠢欲动。
斯嘉丽娜:“……”
扎威尔咧开大嘴,“他也不沉稳嘛。”
淮左失笑,“好了,都别贫了,很多事都还等着我们去做呢。”
过去这一周发生的一切对他们来说就像做梦一样,他们从未想过有一天能活着离开09实验基地。
从变成人的那一刻,他们就已经死了。实验基地的人视他们为烂泥,随意揉搓还是肆意踩踏,都随他们高兴。
身为实验体,他们更多的是待在试验台上,任凭各种机械穿过他们的身体,搅弄他们的血肉,将不属于自己的基因注射进血液里,爆体而亡或是苟延残喘,若是前者,一了百了也还算是解脱,若是后者,就会被扔进训练室,通过没日没夜的杀戮,进化出最优秀的基因。
只有胜者才能活下来。
浑浑噩噩的日子一天又一天,他们已经模糊了对时间的观念。
直到那天。
那是很寻常的一天,与过往的每一天都一样,只多了一句话。
时至今日,他们仍能听见那句刻在骨血里的话。
很平淡的语调,又带着点似有似无的笑意。
“各位,枷锁已开,该出去了。”
随即,爆炸声响起。
关押实验体的基因锁全部失效,他们怒吼着,撕咬着,将人类日日夜夜训练成的杀招全部又全部还给人类。
无间炼狱。
研究员的尸体随处可见,一具叠着一具。
他们从尸体上踩过去,冲出基地,抢夺驻守军队的飞行器,来到洛尔亚星。
然后又是接连的战斗。
他们不清楚实验基地到底有多少实验体,也不知道逃出来的活着的又有多少。
持续地打杀麻痹了他们的思维,复仇二字却更加根深蒂固。
享受过外面自由的空气,便愈发憎恨那段被囚禁被折磨被蹉跎的日子。
所以无所谓联邦派多少人来,惜命的终归害怕不要命的。
以命换命,他们最擅长了。
“有统计过现存实验体的个数吗?”斯嘉丽娜问道。
淮左摇头,“没有,这一战人类数量众多,我们折损太快,跟不上。”
“明天,可以,我。”盖乌斯磕磕巴巴开口。
他看着年纪小,实际上也确实很小,是进入基地的最后一批实验体,这也导致他还不怎么习惯以人的形态来生活。
但这并不影响他的战力值,即便是对上狂暴状态下的棕熊扎威尔,盖乌斯也能和他打个平手。
斯嘉丽娜“嗯”了一声,“那就交给你了。”
扎威尔咋咋呼呼,“那我呢?那我呢?”
“你……你就去协助盖乌斯吧。”斯嘉丽娜想了两秒,果断地把这个烫手山芋扔给盖乌斯。
无他,短短几天,他们就发现扎威尔是典型的头脑简单四肢发达,除了在战场上机灵点儿,其他时候都处于掉线状态。
“好哦。”扎威尔心满意足x1。
斯嘉丽娜心满意足x2,偏头问:“你呢?颜知。基地的操控系统都摸清楚了吗?”
“差不多吧。操控系统分为进攻、防御、医疗三个模块,进攻区可以火力攻击整颗星球,而防御区除开我们这次使用过的局部屏障外,还发现了可以覆盖整个星球的能量保护罩,能维持三十分钟,抵挡人类所有武器。”
苍穹基地位于洛尔亚星中心,当初为了方便第四军,整颗星球的普通居民全部被迁移,只剩下驻扎的军队,所以设计的军事操控系统都以整个洛尔亚星为目标。
“我们得尽快熟悉人类的一切东西,不然即使我们都进入狂暴阶段,也很难抵抗人类连续的导弹。”
颜知轻佻地笑,应道:“明白。不过,难道我们就这样和人类休战了吗?我们的敌人可不仅仅是研究院。”
还有百分之七十的联邦居民。
那些以虐杀动物为乐的人,一样令他们憎恶。
淮左眼神闪烁,视线落在自己的左臂,纯白的衣服包裹着,他却知道那些被隐藏的丑陋的疤痕。
他轻声道:“我有个想法。”
颜知兴味盎然,“洗耳恭听。”
*
联邦与兽人休战,两边都安静得跟死了一样。
洛尔亚星这边一动不动,无人进无人出,也不主动对联邦发起攻击。而联邦各军区则派兵严防死守在每一个跃迁站,第一军还派出数支分队坚守在一旁,任何疑似兽人的人类都不放过,杜绝实验体悄摸进入联邦的可能。
对于沈长荣这一行为,江肆月和许青砚得出的结论是靠谁都不如靠自己,沈长荣可能是怕各个军区懈怠,让漏网之鱼溜进来,也顾不得各个军区长高不高兴了。
许青砚倒是无所谓有第一军的人守在第七军区,只要做事低调点儿,别给他惹事儿就行了。
尤其是今天。
因为今天是他第一次带许秋出门玩儿的日子。
起初呢本来是准备就近找个公园带它随便逛逛就行,整天待在家里怕把它闷坏了,但又想到公园人多眼杂,动物在联邦一向不受待见,遂作罢。
然后许青砚又想带它去玩雪,毕竟是只雪豹嘛,哪能不在雪地里打个滚呢,但晚上许秋紧紧扒着他的画面重现脑海,许青砚意识到他家这只雪豹崽子似乎好像可能大概有点怕冷,遂又作罢。
思来想去还是带它去了座高山。
只有零星的几棵树,大多都是岩石,巨大的石头被风雨冲刷,仍屹立于山间。
一人一豹开始了爬山之旅。
许秋从一出门就很兴奋,此刻更是激动的没边儿,充分发挥四条腿的优势,轻松地把许青砚甩到身后。
许青砚也不着急,就慢慢悠悠地跟在它后边儿,看它拖着长尾巴来回蹿跳,时不时伸手接一下冲过头的小炮弹。
他们下午才从家里出发,虽然这座山不高,爬到山顶时也已经到了傍晚时分。
许青砚单腿屈膝坐在块石头上,怀里趴着“咕咚咕咚”喝奶的许秋,平静地望向天边的落日。
他很少有这么悠闲的时候。
也许小时候有过,但早已记不清了。
年纪稍小时就泡在学校的作战室,后来进了军队,就常年守在前线。
这次如果不是为了遛许秋,他也不会拿一个下午的时间浪费在爬山上。
不过,他唇角微弯,垂眸看着喝奶的许秋,这夕阳还是挺好看的。
他打开光脑,单手卡住许秋的下巴把它的头掰正,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拍了几张照片。
许秋不满地叫了一声,轻轻咬住他的手指磨了两下。
许青砚抽出手,敲敲它的头,细细品味自己拍的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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