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冒伪劣产品害人不浅,沈念早上吃的那点东西全都吐出来,病恹恹坐在床上,裹着被子,巴巴望向房门。
听到外面的动静,炒鸡的味道飘来,才清空的肚子馋得直响。
周明越推开门,走进来,和他对视一眼,“先把药吃了,捂暖和再出去。”
摊开手心,药片托在纸巾上,另一只手端着水杯。
沈念哦了声,伸手去拿,很快把药吃下去。
低头喝水,薄薄的眼皮泛出一层红,又因为捂在被子里,苍白的脸色露出点红。
一道视线落在他身上,他不可能没感受到。
只不过对象是周明越,并不会让他不自在,所以也不在乎。比起这个,他更关心一会儿的辣子鸡还有他的份吗?
仰起脸,看向周明越,眼神显得很可怜。
周明越没有避开他视线,对视后,问他,“肠胃这么脆弱,还敢想吃辣的?”
沈念大言不惭,对自己很有信心,“身为林城人,吃辣都是基因里自带的。”
心虚辩解,“家里弄的菜肯定不会有问题啊。”
“行。”周明越不拦着他,爽快在旁边椅子坐下。
看他拿出手机在回消息,沈念重新裹好被子,挪屁股到他旁边。
目的不是为了看他屏幕,是想问点种地的事。
他俩还得在村里待到星期天,那不就是五天,种地的事,能帮一点是一点。
因为挣钱太不容易了。
至于他那笔巨款,刚才买鸡花出去一百五,还剩下七百多。
给爸妈留五百,“包吃包住”的情况下,二百多用到下个月发工资应该够。
周明越熄了手机屏幕,抬眼看他,“有话就说。”
沈念:“……”
尴尬笑了下,“我们俩现在算熟人了吧?”
周明越被他没头没尾的一句话弄懵,蹙起眉。
“后面几天下地,能带我一起吗?”沈念两手合十,“我妈从来没下过地,我想帮我爸多干点。”
周明越笑了笑,手撑在膝盖托着脸,“行。”
沈念眉间一喜,往前挪了点,“真的?”
今天周明越也太好说话了,怎么说什么都是行。
“我骗你有什么好处?”周明越不答反问,“歇着吧小少爷,我去外面帮忙。”
得到想要的答案,沈念对周明越略显阴阳的话一点不在乎,点点头,嗯了两声,裹着被子就倒在床上。
周明越看了他一眼,带上房间门,走到外面的客厅。
-
客厅里,宋玲和周奶奶坐在一起聊天,手里摘着菜。
他们一家三口才搬来不久,知道原因后,多多少少会帮衬着。
能住到一个村里就是缘分,更别说和沈念爷爷奶奶认识,从前往前就多。
正聊到村里逢年过节的习俗,还有端午时要准备什么,就看到周明越出来。
宋玲一脸担心,又觉得不太好意思,“他这孩子从小被我和他爸惯着长大,有点娇气,吃到不合适的东西就容易闹肚子。”
“还让你们跟着担心,不好意思啊。”
周奶奶:“嗐,乡里乡亲的,有什么麻烦不麻烦的。”
她问周明越,“小孩子脸皮薄,休息好了吧?下回可别再吃冰棒了,又病了怎么办。”
周明越挽起袖子,“吃了药,过会儿就能好,等他眯会。”
宋玲和周奶奶点点头,又往房门口看一眼。
她们聊天,周明越插不上话,去了外面的厨房,看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这一阵农忙,连院子里的葱都得重新分苗,事肯定有。
他走到院子里,闻到厨房飘来的炒鸡香味,抬脚走了过去,一个在掌勺一个在烧火,边上电饭锅里煮的饭已经在噗噗冒气。
“炒个辣子鸡,再弄个素瓜豆、凉拌折耳根、清炒蔬菜,够咱们几个吃了。”
沈建南看到他,“念念他小时候身体不怎么好,所以我们有点惯着他,今天这事还麻烦你了。”
“小周啊,叔跟你说,孩子是有点娇气,但性格和人品脾气绝对好。”
周明越心里惊讶,朝自家爷爷看去,发现他叼着烟杆,递了个你自己看着办的眼神。
他走到盆池旁洗手,“沈叔,怎么了?”
沈建南又不傻,往外面瞅一眼,“上回他说去上班,是在一家什么国际旅游公司搞运营,现在跟你一起,哪里骗得过我眼睛,只有他妈妈信他。”
自家儿子是什么样,他能不知道?
学习成绩是好,老师、同学那儿口碑也不差,但提到社会实践和经验,就一塌糊涂。
太耿直,又太不懂得迂回。
进社会哪有那么简单,经济颓靡的市场,处处都是坑。
周明越拧紧水龙头,拿毛巾擦干手,“我那里和他专业不对口,但他对车了解,能帮不少忙。”
沈建南听了,立即夸道:“那是,他从小就喜欢玩车,从车模到车展,家里收藏了一堆,哪里有车展他就会去看。”
说了几句,又觉得时过境迁,立即打住,“能帮上你就好,其实我跟他妈想得开,不负债已经是最好的了,万一能追回一两笔坏账,那就把老房子翻修下,家里地基大,弄个民宿、农家乐什么的。”
做点小生意、小买卖,一家人能吃饱穿暖也挺好。
周爷爷在边上听完,才慢悠悠开口,“以前老沈在家里,就觉得每回被你们接到城里去都不自在,但想儿子儿媳和孙子,他俩还是得去。”
“那可不是,每次去,他爷爷奶奶起个大早去公园溜达,等回来拎早餐,宋玲和念念怕辜负他们,每回都定闹钟起来吃。”
沈建南撸着袖子炒鸡,看差不多了,得往里面放辣椒了。
周明越看到,“沈叔,少放点辣椒,够味就行。”
沈建南啊了声,“我给舀了一点起来,专门给沈念煨汤的。”
周明越说:“他想吃。”
沈建南:“。”
自家儿子他还是了解的,说想吃,那就是真的想吃。
厨房里有两个人就够了,周明越待了会儿就出去,站在院子里打量起来。
这房子前几年一直都荒着,哪怕有安排人打扫,但没人住就攒不住人气,该长的青苔、杂草和蛛网会一点点吞没掉原来的人气。
所有人的人气,其实也不过是人生活的痕迹,压住了其他动物、植物的繁衍。
今天气温不高,但有太阳。
站在院子里暖洋洋的,连被子都烘晒得更为柔软。
周明越看见院子里那颗樱桃树,没人打理,倒是年年都长得挺好。
正打算拿篮子接着摘一点,一会儿给沈念。
忽然,目光扫到院墙的豁口,有几块看着还新,应该是刚掉的。
他放了篮子,回头看其他人都在忙,注意不到这边,就绕到外面路上。
仔细看了遍,不是自然脱落,是被什么东西砸的。
周明越皱起眉,上手在缺口地方捻起碎屑,是红砖留下的,不是空心砖、石头。
他很快理清楚这件事,村里有人跟沈家过不去。
环顾一圈,周围几乎看不到红砖。
周明越拍拍手,抬脚回了院子,从墙脚搬来空心砖,用泥和沙混在一起,给豁口补上。
现在是院墙,之后还不知道是什么。
先按兵不动是最好的,能干这种事的,村里也数不出来几个人。
-
午饭后,沈念吃饱喝足恢复精神,看着大太阳也不嫌晒,一听周明越要去田里,立即拿了沈建南的草帽跟上。
老两口可经不住这么晒,自行回了家。
沈建南和宋玲倒是一致认为这样好,沈念能多在外面走走,不要总想着给家里补贴家用。
午后太阳大,田间地头基本看不到什么人。
沈念顶着草帽,跟在周明越旁边,一脸兴奋,“是要去看稻苗吗?稻田里是不是真有稻花鱼?”
周明越换了件耐脏的短袖,“鱼苗要等分苗完了才会放。”
沈念接着问:“为什么?”
周明越抬手,压了一下他帽檐,“现在放,插秧的时候会踩死一堆。”
沈念表情变得皱巴巴的,帽檐挡住视线,不得不仰起脸,“我总觉得你在忽悠我。”
周明越挑眉,笑了笑不说话。
他这个表情,沈念更觉得是在逗自己了。
有什么了不起的,等会到了地方他去问别人,他就不信这么大的寨子,中午就没有第二个人在田里。
过了快十分钟,走到田边时,一望无垠的稻田,要么种的是稻子要么是莲藕。
有风从河岸吹来,满是清香。
稻苗绿油油的嵌在水田里,荷叶大片大片铺开,才立了个尖的荷花只沁出点点粉色。
沈念站在田埂上,手扶着帽檐,小小哇了一声。
好像梦里的场景,又像是那些电影里的画面。
连片的水田被一道道田埂切割开,和北方四四方方的规划不一样,无迹可寻的田埂,斜的、弯的、画圈的都有。
一条河从旁边蜿蜒而过,夏季水多,高低落差、河床上的石头,让河流有了声音。
沿岸过去,直到看不见的尽头,全是枝条茂密的柳树。
“周明越,河里可以游泳吗?”
“田里是不是有螺蛳啊,对,还有茨菇。”
“等稻子熟了,这一片一定很好看,金灿灿的。”
周明越听他叽叽咕咕地发表感慨,把鞋脱了放在一边,赤脚踩到田里。
前几天抽了一部分水的田,水只有浅浅一层,是为了分苗方便。
田埂边上就是用来分苗的木盘,分好的苗一株株放里面,再端着盘按着提前垒的沟,一沟沟插苗就好。
他才拖了一盘到面前,扭头发现沈念赤着脚,跃跃欲试想往田里来。
周明越没多想,伸手抓住他往水里试探的那只脚腕。一黑一白的肤色,在对比下变得明显。
沈念被他这么一抓,重心不稳,慌里慌张伸手按住他肩膀。
“你干什么?!”
沈念破音问:“我没打算下!”
周明越仰着头,眉头微蹙,手没松开,反而发现这只脚腕细得他能用拇指和食指轻松圈住。
扫过草帽下被热红的脸,他喉结轻轻咽动,“不下你是想玩水?”
沈念撇嘴,“我知道你看不起我,觉得我什么都做不好,是娇生惯养的少爷,但——”
咬了咬唇,“我没想捣乱。”
修车行是,回到这里也是。
那他又没有上过班、种过地,已经很认真地在学了。
周明越对上他视线,又越过他肩膀看向后面的柳条,“在田埂坐着,别随便往田里站。”
沈念哦了声,等他松了手,自觉找了个石头坐下。
“田里可能有蚂蟥,会吸血。”周明越爬上田埂,长臂一伸,直接拽住柳条,折了好几枝。
一捆柳条放沈念面前,“会很痛。”
沈念看看他,又看看柳条,打消了下田的想法,“这个是做什么的?”
周明越蹲在他面前,勾了勾唇角,“编个帽子吧。”
说完,他又回到地里,沉默地干活。
沈念坐在田边,伸手去拿柳条,视线总是忍不住往周明越身上瞟。
被柳条断口扎了下,才恍然回神。
懂得真多啊,怎么什么都会。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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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第 1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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