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赟一走，唐越就走了过来。
“我知道你是被他强娶的。”
他来到她身边，没有坐下，眼神上下看着她，似乎在检查她有没有受伤。
好像她刚刚从某种灾难的地方劫后余生。
宋瑜摇摇头：“你以为你很了解我？”
她有点心烦意乱。
因为她注意到陆赟去的方向站着一个女子，就是第一次去陆赟书房找他时，与她擦身而过的女子。
“我全都知道！你妹妹全跟我说了，就是他设计娶的你。”唐越攥紧了拳头，读书人的涵养让他没有一拳砸在桌面上。
宋瑜盯着桌上的糕点，刚才陆赟舀的那一勺还在那里放着。
她不是嫉妒，只是感到不公平。
他把她当做战利品一样，带着她招摇过市，然后公然地当着她的面去找别的女人，他以为他是谁？
“我一直很担心你，你还好吗？他有没有伤害你？他有没有……”
唐越抬起一只手，似乎想要触碰她。
他的眼神煎熬痛苦，因为愤怒而通红喷血。
宋瑜吓了一跳，别过头。
她不明白，唐越究竟以什么身份，能够堂而皇之站在这里，来质问她这样的**问题。
“这与你无关。”她扔下这句话。
“阿瑜，你明明知道我对你的感情！你过去也说过你想要嫁给我的——”唐越的身体在颤抖。
“我已经跟你说得很清楚了，在我嫁给他之前，不是吗？”
“你了解他吗？他的女人多不胜数，你以为他会真心喜欢你？不过是把你当做一个玩物！”
是的，她现在知道陆赟有很多女人了，刚才那位就是其中之一。
“这与你无关。”她咬紧牙关。
陆赟还没来，鉴于他总是满嘴说着那种话，他可能在和那个女人睡觉。
在哪里？在茶馆的后厨吗？
她不知道。
她想马上离开，但她是和陆赟一起来的，她必须要在茶馆等他。
她只好走远一些，站在窗边看外面的风景。
余光瞥了眼，唐越没有再跟过来。
窗外一个背着背篓的漂亮姑娘走过，她穿着朴素简单的蓝底碎花短袄，看见宋瑜时眼睛睁大了。
眼前这个衣着华丽绸缎的女子，她有一点不敢认，语气透着一丝小心和试探。
“小梅！”
想不到能在这里见到昔日的好友，宋瑜压抑的情绪暂时得到了缓解，唇边有了些笑意，朝她招手。
二人隔着窗户说话。
“阿瑜，前天我去找你，想和你一块儿去摘艾草，你娘说你成亲了。”小梅说，眼中流露出真切的担忧。
宋瑜垂下头：“是。”
“你的夫君是陆二公子吗？”
“嗯。”
“这个陆家，就是南城第二富商的那个陆家吗？”
宋瑜点了下头。
“天呐！”小梅捂住了嘴，抓住她的胳膊，又很快松开，她怕自己弄脏宋瑜的衣服。
宋瑜却握住了她的手。
小梅：“陆二公子对你好吗？”
宋瑜抿了抿唇：“挺好的。”
不知道为什么，说完这句话，眼泪突然就在眼眶里打转。
如果没有成亲，她现在会和小梅一起背着背篓，穿着粗布短袄，自由自在地走在街上，他们会一起上山摘些艾草、菖蒲，编成手串，拿去摆摊卖，这样的日子虽然不富足，但是她很快乐。
想去哪里都可以，无拘无束。
小梅看了她一会儿，问：“你以后还能和我一起摘艾草吗？”
这句话落音，宋瑜再也承受不住，这么多天的憋屈，惶恐，好像一瞬间有了出口一样，她强行忍着，笑着对小梅摇了摇头。
小梅担忧地望了她一会儿，背着小背篓走了。
小梅一转身，宋瑜眼眶里的眼泪再也无法控制，不断地滚落下来。
眼前多了一道阴影，抬起头，陆赟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像一座山，安静地立在面前。
她连忙擦去脸上的泪水，可是胳膊刚一抬起来，手就被他攥住。
“看来和你昔日情人的告别不是很顺利。”他轻嗤。
“劳你费心，我和他没什么。”宋瑜说，眼泪却不听话，继续流淌着，落在陆赟的手背上。
“他好像并不那么认为。”陆赟盯着手背上的濡湿。
宋瑜快速瞥了眼，唐越正死死地盯着他们。
不知为何，宋瑜心里陡然升起一股戾气，你喜欢玩是吗？
喜欢把自己当做一个物品，带到这里来宣示主权是吗？
像逗宠物一样逼迫自己吃东西。
她低语了一句话，陆赟没有听清，眼睛眯起来。
宋瑜说：“你倾身下来。”
陆赟迟疑了片刻，弯下腰。
她双手缠绕在他脖子上，在他反应和拒绝之前，将自己的嘴唇对着他的唇贴了上去。
他的嘴唇是温暖的，比他的为人要柔软得多。
接触的那一瞬间，宋瑜感觉浑身像是被电击了一样，那种酥麻的感觉，很快从嘴唇蔓延到全身。
她完全是个新手，对于接吻这种事情来说，她等同于幼儿园级别的选手。
没有等到陆赟的暴怒或者恼羞成怒，反而听到他的一声低笑。
“这就是你的本事？”他对着她的嘴唇说。
当她想要收回退却的时候，一只充满力量的大手覆盖在她的后脑，挡住了她后退的去路。
头皮发紧，头发被他缠绕在手指上，乌黑的长发绕在他的掌中，手指收紧，握成拳头，她的下巴被迫抬起来。
他的另一只手，移到她的唇边，大拇指抚摸着她的唇角，然后低下头，用嘴唇袭击了她。
他是旁若无人的，疯狂的、炙热的，充满了掠夺性。
她根本无力招架，唯有那颗小小的、脆弱的心脏，在胸腔里尖叫着。
她不知道他们吻了多久，三分钟，可能更久。
她以为自己会当场死在那里，但事实并没有。
她甚至因为自己的嘴唇放在他的口中而感到很舒服，而且越来越舒服，他没有用舌头，只是用嘴唇，一直用他的嘴唇在挤压她的。
中途有一次，他的嘴唇短暂地离开，抬起头，用眼睛凝视着她，他眼睛的颜色变得很深，那告诉她，他此刻想对她做的事情不止是眼前这样。
他看了她的脸有一会儿，然后再次将他的嘴贴了上来，比上一次更用力，用手按着她的脸，不停地吻着她。
宋瑜曾经无数次想象过自己的初吻，会在大学的林荫小道？食堂外面？宿舍楼前。她从没有想过会是现在。
当终于找回一丝理智时，她将自己从他的唇上扯下来，踉跄着后退，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泪水再次充盈她的眼睛：“你是个混蛋！”
他抓住她的胳膊，防止她从栏杆处摔下去，她一把打开——几乎是劈开他的手，冲向门外，想要钻回他们来时坐的骡车里。
她想找个没有人的地方躲起来，大哭一场。
但那车太高，没有提前准备兀凳，她尝试了两次都没有成功上去。
身后传来脚步声，宋瑜闭上了眼睛，任由酸涩的泪水灼烧自己的皮肤，当泪水流到嘴唇时，她感到刺痛，那是陆赟留下的痕迹。
他握住她的双肘，轻而易举地将她举起来，手拍了拍她的后腰，把送上马车。
“送她回府。”他说，声音暗哑低沉。
他没有上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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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嬷嬷听见车轮滚动的声音，扔下手里的手工活，高兴地朝外奔去，这是这对新婚夫妻第一次外出回家。
夫人踉踉跄跄地走了进来，脸上布满了泪水，双眼红肿，眼中一片破碎的怒意，比她眼睛突出的是那殷红的唇。
她的手无意识地放在嘴唇边，那里又红又种，好像被人用力蹂躏了一番。
“夫人？”方嬷嬷迎上去，眼睛往她的身后瞧，没有看见陆赟。
“公子没和夫人一起回来吗？”方嬷嬷问。
“我不是他的战利品！”宋瑜嘶吼着，她不该把愤怒发泄到别人身上，可是她无法控制。
泪水再次决堤，她向嬷嬷投去一个抱歉的眼神，错开她温柔的迎接，跌跌撞撞地冲进了自己的房间。
她要躲起来。
她钻进被窝里，把身体蜷缩成一团，紧紧地搂着自己的肩膀。
尽管五年后陆赟会死，但现在的他是无坚不摧的，至少在她面前是。
无论是言语还是身体的对抗，都无法撼动他。
他把她当做商品、战利品展示。
宋瑜开始绝食。
她拒绝了方嬷嬷小心翼翼端进来的食物，水也一滴不碰。
她无法控制陆赟的言行，但是她可以控制自己的身体。
这是她唯一能掌控的，她不能失去对自己身体的控制权，只有这样，她才能感觉自己还活着。
这是她最极端沉默的反抗。
他可以强迫她吻他，但是他无法强迫她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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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对她做了什么？从昨天晚上到现在，她一口水都没有喝，更别提吃东西。”
陆赟知道，方嬷嬷已经在他的书房外逡巡了一天，直到日薄西山时，终于推门闯了进来。
真是好笑。
前世她与宋瑜一向不和，总是在他耳边说这个女人不安分，眼睛里没有他。
为了宋瑜高兴，他甚至将嬷嬷送回她的家乡养老。
她现在是怎么回事？到底被宋瑜灌了什么**汤？
“她不吃，那就饿着。”他随口说，无趣地翻动桌上的书页。
方嬷嬷的脸皱成了苦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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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了，浩瀚无边的天空中布满了星辰，宋瑜轻轻推开门，来到一天前精心呵护的小麦种子前。
她脚踩在地上时，感觉身体轻飘飘的，胃里空荡荡的，喉咙干得几乎冒火，她已经超过二十四小时滴水未进。
但是她播下的种子需要喝水，昨天和今天都没有雨。
她拿着水壶，轻轻地、不动声色地浇着水，陆赟冷酷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你对植物的照顾比自己要好。”
一如既往的挖苦与讽刺，他每一次开口，似乎都在祈求别人往他脸上打一拳。
宋瑜只是从肩膀处瞥了他一眼，然后让他的话掉在地上，没有搭理他。
很快浇完了水，她重新飘向自己的房间。
陆赟就在她身后，她视若无睹。
她推门进屋，将门关上，陆赟紧随其后，粗鲁地推开她的房门，大步流星走进来，就好像这本来就是他的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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