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
在吉田松阳的教(威)导(慑)下,顶着乱糟糟的头发,爬起来的坂田银时,一把掀开了旁边的被子。
“起床!你已经失去作为婴儿睡到自然醒的特权……咦?”
床铺上空无一人,连残留的温度都没有,其主人似乎走了挺久。
“找我吗?”
黑发红眸的男孩站在门口,一身淡蓝色条纹甚平,捧着一个缺口的海苔饭团。
腮帮子仓鼠般鼓动,偏偏表情冷淡。
坂田银时看得手痒,一把甩开被子,噔噔噔上前,捏住他软乎乎的脸颊,嘴上一本正经。
“你太没有常识了!父母会去掀开你的被子,你当然要一脸安然,等在那里被吓到啊!如果你提前走了的话,掀被子岂不是没有意义了!”
深草琉嚼嚼嚼,“……哦。”
什么鬼常识,傻子才信。
银白卷发男孩双手夸张地捂住心脏,痛心疾首。
“你太敷衍了,以为这么回答就能解决问题吗?这根本就——不对啊!”
哪里不对?
深草琉刚要反驳,就见坂田银时嘴角勾起一抹坏笑,一个饿虎扑食,张口扑向他的饭团。
……是他低估此人的下限了。
电光火石之间,黑发男孩往后撤了一步,手腕一转,就免受了对方的毒手。
啪——!
“嗷!”坂田银时坠落在地,发出了很痛的声音。
深草琉眨眨眼,刚想嘲讽这是他自食恶果,对方已经抬起头。
这人皮肤白,额头红了一点,鼻尖也红了,按照年龄,下一秒就会张口大哭。
然而……
“你就是这样对待爸爸的吗?呜呜呜,孩子他妈,你看看这可怎么办,我们家孩子以后会变成那种根本不去工作,还要殴打爸爸,拿走家里所剩不多的养老金去打小钢珠的人渣了。”
坂田银时躺在地上,翻来覆去打滚,一副你无耻你无赖的嘴脸。
“你快起来!”
深草琉对外界不怎么敏感,都感觉脸上开始烧了。
这家伙怎么随地大小演?而且哪里有孩子他妈!
“是啊是啊,这下可不妙了呢。”
孩子他妈·桂小太郎夹着嗓子闪亮登场。
他用手挡住嘴,一脸担忧加谴责,还扯着旁边高杉晋助的胳膊。
“孩子他哥,你倒是说句话啊。”
“……别把我拉入你们有病的过家家里。”
“你怎么能这么说,难道连你也进入叛逆期,不愿再做这个家的一份子了吗?孩子他妈,这都怪你!”
“什么我,要不是你天天夜不归宿,一点都不教育他们,这些孩子怎么会这样!”
“都说了,别随便把人加进去啊!”
深草琉站在原地,感觉自己一脚踏入了家庭伦理剧的现场,连插嘴的余地都没有。
只能眼睁睁看见自己被编排成了高中辍学、在家啃老加没事打一打父母,天天赌博的人渣。
……我不明白。
这个世界的教育到底出什么问题了?
这三人真的是主角团的?要不试试重开呢?
“这里总是这么热闹啊。”
在他的思维滑向无底深渊之前,吉田松阳慢悠悠走了过来。
只是一个眼神,刚刚还打成一团的三人顿时乖乖站在墙边,勾肩搭背,一副兄友弟恭的景色。
深草琉还没松口气,栗色长发的男人目光就定在了他身上。
“怎么、怎么了吗?”
“这两天还算习惯吗?”
“还好……”
“这样啊,既然你会说话,那要不要今天就来上课?对你也有好处。”
深草琉心理阴影仍在,低着头应了:“好。”
松下村塾实施的是文武兼备的教育。上午在不大不小的教室里,听吉田松阳教授课程,课程内容很宽泛,从基础的知识到更深入的道德哲学都有。来上课的都是附近村子里的小孩子,年龄参差不齐,家庭环境不同,受教育水平也不一致。
如高杉晋助和桂小太郎这类学识优异的是极少数。
大多数小孩对吉田松阳教授的东西,都半懂不懂,不过都在听,时不时还记录两笔。
与在角落里抱着剑打瞌睡的坂田银时,形成鲜明对比。
深草琉坐在坂田银时旁边,听他打了一个上午的呼噜,又避开了吉田松阳扔出的第十一支粉笔头,不免心生忧虑。
这样下去,他该不会遇见有史以来第一个文盲的主角吧?
想想对方各种作为……似乎不无可能。
午休结束,在武馆里,开始了剑术课程。
学员们换了白色的剑道服和黑色护甲,拿起木刀,表情比上午兴奋不少。
连一脸倦怠的坂田银时,眼底也闪烁着跃跃欲试的光。
深草琉眨眨眼,明白了。
恐怕附近的小孩子来这个村塾,主要为的,不是上午的知识,而是下午的剑术吧?
越是混乱的年代,越需要提升个人的武艺,才更有活下去的机会。
“今天谁来?”
坂田银时显然是这里的厉害人物,木刀一举,大多数人就不由得后退了半步。
只有一人丝毫无惧,昂然对视——高杉晋助。
“哼,这次你又想怎么输给我?”深紫短发的男孩往前一步,目光凌然。
“这就是你的遗言吗?”坂田银时横刀而笑。
不过一个眼神,两人就打了起来。
邦邦邦的相击声中,挥洒的汗水溅落地面,残影的木刀来回攻防,对战者眼中的战意半点未消,围观者还不断呼喝。
“上啊银时!”
“高杉,今天也要给那家伙点颜色瞧瞧!”
“噢噢噢,这一下漂亮!”
深草琉默默观察,桂小太郎忽然开口,“你对剑道好奇吗?”
这人没有掺和进朋友打架,反而退到了他旁边,时不时注意兴奋过头拥挤的人群,避免他们不小心踩到或撞到他。
从照顾人的角度来看,说不定是三人中最细心的,也是唯一一个把他当年纪小的弟弟的。
“还好。”
“你可以仔细看看他们的战斗,他们的武艺在同龄人中也是顶尖的。”
“那你呢?”
“我?”
桂小太郎愣了一下,温和地笑了,“我不在乎是不是顶尖的,但我也不会被他们就这样抛下。”
对于自己的不足,他坦然又平静。
似乎没有因此而生的自卑或不甘,只有纯粹而清澈的笃定。
这是个坚持自己道路不会动摇的人。换句话说,就是犟种。选了一条路,知道是错也会走。
深草琉多看了他两眼,又转回比武场。
“他们要打到什么时候?”
“自他们认识以来,一直是不分个胜负,就不会停下来。”
“那他们之中谁比较强?”
“这个嘛……”扎着黑马尾的神童思索一阵,“目前看来还是银时吧,他赢的次数比较多。不过晋助也慢慢跟上来了,很快他们会打平的。”
深草琉瞥他一眼,摸了摸手中的木刀,“赢的人还会继续打吗?”
“一般来说,他们俩都会打到对方精疲力尽才能分胜负。这里是崇尚武士道的地方,恐怕不会有人继续挑战他们了。”
“这样啊,所以机会只有现在了?”
“你说什么……喂,你去哪儿?等等!”
桂小太郎一个晃神,黑发红眸的小孩就走出了围观人群,目标鲜明,朝着正胶着的两人而去。
陷入战斗的人可不分敌我,这样盲目靠近,最差的结果是深草琉被两人同时攻击!
桂小太郎面色焦急,挤出人群,就要把人拽回来。
但深草琉的速度太快了。
这一眨眼的功夫,他已经俯身上前,肩膀带动胳膊,对木刀相接的两人挥下一刀。
阴影下落,坂田银时和高杉晋助同时皱眉,身形一闪,后跃几步,站定。
桂小太郎脚步一顿,松了口气。
坂田银时:“哟儿子,你不会是高杉找来的援兵吧?”
高杉晋助:“哈,都喊儿子了,他恐怕是你不想输得太难看找来的吧!”
两人虽在对深草琉说话,目光却注视着彼此,明显没有将深草琉当做对手。
深草琉眉头一挑,木刀轻抬,直指银白卷发的男孩。
“我听说,你是这里最强的。”
这话一出,高杉晋助脸色沉了下来,桂小太郎一脸惊讶。
坂田银时挖了挖耳朵,吹了下小拇指,“怎么,想求爸爸教你?现在可不是时候,而且连草莓牛奶都没有……”
“我没有一个会输给我的爸爸。”
黑发的男孩语气平淡,红宝石般的眼眸对上猩红的眼睛,唇角翘起,“你有多少能耐,打过再说吧。”
“嚯,看来进入叛逆期的还真有一位。高杉,我们待会再打,现在可是家庭教育时间。”
坂田银时依旧是懒散不着调的口吻,眼神却一瞬间锋利起来。
高杉晋助见状,冷哼一声,倒也退开了空间。
“这会不会太难了。”桂小太郎不太赞同,“那孩子算是昨天才出生吧。”
“既然有胆招惹,就要付出代价。总比真正上战场,不知轻重丢了性命好。”
高杉双手抱胸,注视比武场。
只剩坂田银时和深草琉在中心。
“现在说对不起爸爸我错了的话,我可以给你留个好看的屁股颜色。”
“我以为你会是严厉的父亲那类呢。”
“哈哈怎么会,你说——对了!”
话音未落,坂田银时足下发力,身体前倾,一眨眼就到了深草琉眼前!
快得几乎割破风声的一刀,直直从颈侧而来。
这是从战场上习得的剑术,没有任何花里胡哨的动作,也没有半分犹豫,一出手就不留余地,直取性命!
所有人不由得屏住呼吸,目光紧紧跟着他的动作。
深草琉略微侧身,闪了过去。
“有点意思。”
坂田银时眼底划过一抹暗光,刀风一转,直斩而下!
这样的一刀,即使是身经百战的武士,也会被其锋锐的杀气惊到。一旦生了畏惧,败北就是显而易见的结局。
连高杉晋助第一次和坂田银时对战,都无法抵住这一刀的锋芒。
“那是……”桂小太郎满是惊讶。
高杉晋助眯了眯眼,“啧。”
没有人觉得深草琉能轻易躲过这一刀。
近身的那一刻,坂田银时却先有了惊意。
面前这个理应从未上过战场的家伙,注视他的目光平静得可怕。
即使他突然出手,即使刀尖擦过鼻尖,对方的脸上也没有出现一丝动摇,甚至、甚至。
“邦!”,威力十足的一刀出乎意料被挡下了。
挡下的人面色淡然,仿佛不曾用力,包括高杉晋助在内所有人都愣住了。
——像是不以为然。
被这个念头刺激,坂田银时手腕一转,第三刀接连而出,刺向胸口。
这一刀又快又急,一个错眼就跟不上。
黑发男孩这才动了动眉头,嘴角竟缓缓勾起一点满意似的笑容。
——紧握的木刀微微一动,他出手了。
这场对战中,一直以防守为主的深草琉,第一次主动进攻。
坂田银时眉心一跳,剧痛袭来。
那一刹那很短,又很长。
短到他根本看不清对方主动挥出的那一刀是从什么角度经过,重重击中了他的腹部,将他打飞出去。
长到他飞出去之前,眼底映满了,那个捡来的小天人平淡得像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事的表情。
复杂到汹涌的情绪挤满喉间。
坂田银时摔到地上,心跳怦怦,他攥紧木刀,与喘息一起吐出来。
“再来!”
开了段评哦。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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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第 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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