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啊好啊!”小孩忙不迭点头答应,视线牢牢盯在来者的黄金面具上。
这种样式精巧独特,工艺复杂的黄金面具,一看就很有财力。
邱覆霜忍不住笑了,周围的人也跟着笑,就连黄金面具后一双清凌凌的眼也流露出些许笑意。
“你叫什么名字?”余慈抬手靠近小孩,小孩怕毒蝎误蛰到对方正想走开,却见毒蝎顺着对方白里透着淡粉的手指一路爬到骨节分明的手背,最后停在肩膀上,也不乱动异常老实。
小孩有些惊异又有些开心,除了自己和师父,谁靠近毒蝎都会被它毫不留情地蛰一下,小孩再看向余慈的目光已经带上看同类般的亲近。
“我叫藏竹!”藏竹的童音是与阴沉森冷外表截然不同的清脆软糯。
余慈点头算作应答,转而和邱覆霜确认薛皙是否已经关押起来。
邱覆霜道:“一切计划如期进行,他也是掉以轻心了。”其实这个陷阱非常简陋,但薛皙竟然没有足够戒备,一部分还得归功于对方太相信自己的运气。
得到肯定的答复,余慈并未因此放松警惕,反而笑得意味不明:“他身上的运道强得有些诡异,你们如果没看牢他让他逃走,宴会还不知道会出现什么变化。”
藏竹举起藕节般玉白的手臂,迫不及待地向新东家展示自己的能力:“我可以下蛊,我有一种蛊,种到人的身上可以封住人的气窍,遏制人体内真气流转,让人变得和不会武功的普通人无异,若是强行冲破气窍,轻则真气逆行重伤难愈,重则武功尽费神志沦丧。”
余慈摊开手,毒蝎自觉地沿着他手臂回到藏竹的掌心,他语气冷淡中透出几分漫不经心:“还不够,不要小觑他。”
“我留下,看着他。”角落里一直如影子般安静默立的小姑娘出声道。
她一身质朴的素裙,头上系着白色发带,腰间的柴刀看着也不甚锋利,神态从内而外透出一股极致的冷淡。
她不说话时周身的气息压到近无,虽长着一张神灵毓秀的姣好面容,但也很容易让人忽略过去。
但实际上,在场诸人中小姑娘的武功是最强的,她的强不仅在于卓绝的天赋和进展神速的内力,更在于她对人命带着一种天然的漠视,所以她出手总是奔着直取对方性命而去,这让每个与她交手的人总是不知不觉压力倍增,越打越束手束脚。
叶持渔主动提出留下看押薛皙,无疑是再添几分保障。
“你不亲眼看到这位崔大公子自食恶果,未免太可惜。”这次说话的是慕梓嫆,她语气似有遗憾。
闻言,叶持渔淡漠到近乎没有波动的目光移向被五花大绑的崔亨身上。
崔亨手脚被缚,即使被布条蒙住半张脸,也依旧能见其表情狰狞而扭曲,死死盯着叶持渔,仿佛恨不得要将她碎尸万段。
他在看到叶持渔出现的一刻终于明白自己沦落到这个境地究竟是谁害的!
或许是求活的**太强烈,倒让崔亨一点点把塞在嘴里的布挪出可供人发声的缝隙,些许声音艰难地从缝隙中泄出。
“你们不要被她骗了!是她引诱……”崔亨目眦欲裂地叫喊,仿佛要为自己辩解,可当听到慕梓嫆温柔的一句“‘帝朝台’好吃吗?”,所有声音戛然而止。
“帝朝台”是一道极其珍稀的名菜,用料难得且讲究,就单单花费在搜寻原料上的人力物力便不坠其“一菜百金”的名头,即便是崔亨想吃至少得提前半年预订。
崔亨从小到大只吃过那么两次,所以印象深刻。
他虽为淬星山庄大公子,但一直不受父亲重视,所以他特意设宴结交其他江湖势力的年轻一辈,为此他早早花费重金预订好席面,其中就有“帝朝台”。
但是那天酒楼后厨出现差错,到他这席时“帝朝台”原料受到污染无法再用,酒楼掌柜虽许诺免单,可在此之前他已经打包票要请其他人尝尝这难得的佳肴,如今出现这样的差错,让他如何下得了台?
于是他命属下将原本要送到隔壁的“帝朝台”抢过来,毕竟他本就预订的当天,“帝朝台”又没写名字,谁说就一定是隔壁的?
“多亏错过这道‘帝朝台’,才没让我错过这场好戏。”惨亮的月光照得每种色泽都浓重得如刚刚涂抹上去,慕梓嫆脸上的钟馗面具好似活过来一般,投下冰冷森然的一瞥,吓得崔亨嘴唇有些发白。
慕梓嫆注意到本该送来的“帝朝台”转而去到隔壁,同时也注意到他们一群人酒气上头倚着栏杆对楼下路过的人指指点点、评头论足。
正逢叶持渔经过,崔亨随口夸了一句“容色姝丽”却引得同行的人怪笑起来,一人一句地挤兑起崔亨。
他们本就与淬星山庄二公子自幼相识,看不上这个从外头回来的大公子,虽来赴宴实则是替人来找场子的,眼下寻到个机会当即就开始明嘲暗讽,说崔亨不愧是山野间人眼光独到,竟瞧上个跛子。
崔亨也不傻,一下就听出他们话里的恶意,但是在场的这些人他一个都得罪不起,所以他只能暂且强压下怒气。可是他回去后,胸口淤堵的这团气散不出去,他左思右想,决定把这笔账算在叶持渔头上。
论势力,见君阁赶不上淬星山庄。
论看重,以叶持渔不显的名声似乎在见君阁也没有多少份量。
正巧他前段时间收了一张诗,正是近日江湖热度最高的采花大盗案的原物证,本想着宴席上拿出来显摆,但是因为被冷嘲热讽一顿于是就此作罢,现在倒是可以拿来做文章。
事情的来龙去脉不需要崔亨重复,在场的人都心知肚明。
邱覆霜有一点想不通,问道:“你为什么会想到找人买案件的物证收藏?”这多晦气啊?
崔亨白着脸支支吾吾:“墓里的陪葬品都有人挖出来收藏,我这也算不上什么吧……”
邱覆霜:“……”属实是大开眼界了。
可是慕梓嫆没有放过崔亨的打算,唇角带着笑意继续道:“很可惜我们来迟一步,否则躺在案发现场的就该是你了。”
崔亨虽出身名门正派,举止却与正道沾不上边,他先是找人依照物证的字迹仿写了一叠,随后又找杀手准备杀掉叶持渔,然后伪造成案发现场,再将假物证撒到她尸体周围,让她身败名裂而亡。
但他没想到的是叶持渔会武功,甚至对上那几个杀手也能勉力支撑。双方交战到最后,杀手见情形不对劲慌张撤退,叶持渔失力晕厥,崔亨行动鬼祟担心被瞧见没有来得及确认叶持渔是否真正死亡,把物证一撒便逃离现场。
事态发展一半是如崔亨的愿,几乎是前后脚的功夫,崔亨刚走,被打斗动静吸引过来的人发现叶持渔以及散落在周边的诗词,所有人都以为她遭遇不测,风声转眼就四下传开。
叶持渔也想不通,她的长辈断言她身怀武学天赋却天性凉薄残忍,加之生来身体有疾必然心性扭曲,当好好约束万不可放出去伤人。
她从小就被长辈耳提面命:“不可对任何人动武。”
“若是有人先对我动武呢?”她问。
长辈言辞严厉笃定:“只要你不主动伤人,就不会有人对一个身体有疾的弱者动手。”
十几年她遵循长辈所言甚少出门,亦不轻易对人动武,本以为她乖巧听话就能安然无事,直至突然遭受无妄之灾。
“你们说的不对,我的低头在一些人眼里只是软弱可欺而已。”叶持渔握着她从小使到大的柴刀,这柄柴刀是她唯一可以接触到的“武器”,她看着满屋阻止她向淬星山庄大公子寻仇的的长辈,这次没有选择顺从,“你们既然怕我给见君阁带来不好的名声,那叶持渔以后就只是叶持渔。”
即使被这样的仇恨裹挟,叶持渔依旧面无表情仿若没有半点情绪,看得见君阁中人暗暗心惊,而叶持渔在被限制的情况下武功都进展神速,见君阁哪敢放她出去,便要将她武功废除强留在阁内。
慕梓嫆查到崔亨的小动作追踪而来,见到叶持渔被围攻的一幕,果断出手制止,并言“倘若见君阁容不下人不如让她随我离去”。
见君阁的人见状只道家事岂可让外人掺和,自是不肯同意,但当慕梓嫆将见君阁的把柄摊开置于桌面上,见君阁就变得很好说话了。
叶持渔顺利地随慕梓嫆一同离开,当天夜里见君阁“二小姐”就被一口黑棺下葬。
若问叶持渔恨吗?
或许她应该恨吧?但是她并没有那么浓烈的情绪,也不喜这样的情绪,她更习惯手起刀落地了断那些让她不喜的情绪。
可是梓嫆说她不该妄受非议……梓嫆好,那就听梓嫆的吧。
叶持渔微微牵动嘴角,面部肌肉失调般露出一个僵硬的笑容。她知道这次宴会对慕梓嫆而言非常重要,道:“你们筹备多年的心血不该功亏一篑。”
再普通不过的柴刀,此时却泛着噬人的凛冽寒光,在空中轻轻划过一道雪芒,直直指向绑在柱子上的人。
“至于他,随时可以一刀送走。”
……
……
客栈内。
褚钰拖着满身疲惫回到房间,见仍是只有余慈一人在,不免有些黯然。
师父连着几日不见人影,他担心师父在外已经遇难。
“余公子见谅,今日便是金满琼阙的宴会,在下有要事在身,必须走一趟,但余公子身无武功……”褚钰话未尽,余慈对他想表达的意思已经了然。
余慈客气地笑笑:“我便留在客栈继续等薛皙回来,他在此之前给我留了一些自保之物,褚公子不必忧心。”
褚钰松了口气:“我听闻邱大人、吕大人也会来金满琼阙,届时我会请几位大人出手寻觅师父的踪迹……”
“砰——”
话音未落,一道黑色的身影踉踉跄跄撞开紧闭的门扉,浓重的血腥气先一步冲入鼻腔,黑影抬起头露出一张血色全无的隽秀面容,他的唇已经淡如一张白纸,在与余慈视线相触的瞬间还是露出了一个安抚的笑容。
余慈瞳孔震颤,豁然起身。
“阿慈,别担心,我回来了……”薛皙眼神已经有些微涣散,气息更是更是微弱到低不可闻,他抬脚越过门槛,一步步艰难走到余慈身边,却因力竭难支单腿跪倒在余慈身侧。
“你……”余慈张了张嘴,却发现找不到自己的声音。他抬手试图搀扶住仿佛随时会倒下的薛皙,却发现自己的手指也在跟着颤抖。
一道刺眼的鲜血从薛皙发间蜿蜒流下,顺着额角滑到泛红的眼尾,他靠着圆桌的边沿,手指捏得发白,缓慢调整着呼吸,嗓音沙哑却不失坚定地笑着道:“我说过……我一定会救你的……”
作者:离开余慈薛皙会发现外面没下雨
薛皙:我喜欢淋雨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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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我只会心疼老板(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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