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出关/约定
阮琛夹起自己不喜欢吃的菜杆子把它们堆在一起，一口也不愿意吃，继续跟林晚山吐槽着。
“哇你是不知道，我找了好久才找齐一半秘籍，我都要放弃了，结果看到李月君站在书架前，把他找好的秘籍又全部放回书架！”
阮琛情绪激动地拍了拍林晚山的肩膀：“我跑过去问他为什么要把秘籍又放回去，他不跟我说话，我又跟他说，既然他要把这些秘籍放回去，不如送给我，结果他还是不理我！我后面跟了他一路才把我要找到秘籍都找全了。”
说着阮琛还愤愤地嚼了两口白米饭：“你说他是不是很过分？那些秘籍他都不要了，他都不给我！这事我一直记到现在呢！”
坐在旁边的林晚山如遭雷劈，筷子都掉在地上，原来一切都有迹可循。
教堂里李月君的书盒里装满了秘籍，他还以为是李月君跑的比抄近路走的他还快，居然那书盒里原本就装着秘籍吗？
有些事真是不能细想，越想越不对劲。
比如李月君为什么看不见书架上正确的秘籍，还故意在同一个书架绕两圈。
林晚山本以为是李月君太笨了，结果他心机深重啊！
林晚山很快决定忘记这段往事，再也不要提起，可他叫李月君师兄的那一幕却是在脑海久久挥之不去。
年末的院考，林晚山的成绩很不错，也有弟子好奇他的气为何是淡蓝色，明明他们的全都是白色。
阮琛也曾问过林晚山这个问题，他也如实对阮琛说自己不知道，发了一场高热起来就变成这样了。
林晚山说的很认真，阮琛也就没有细究。
“可能就是巧合吧，李月君的气也是蓝色的呢，跟你的好像。”
“是有点相似。”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林晚山也觉得自己的气跟李月君颜色十分接近，李月君的蓝更加纯澈深邃，像宝石蓝。
而他的颜色要淡很多，跟晴朗的天空有些相似。
院考过后又是除夕，今年林司天也回到万青宗过年，说是鬼界稍稍稳定了些，日后不用那么频繁地离开家了。
八岁的生辰林晚山依旧如同七岁时过的一模一样，只是今年多了些期待。
两年之期已到，李月君应该也要回来了。
谷雨之后又过了几个月，林晚山看着身后的座位不知道是第几次发呆，李月君还是没有回到青山学院来。
“晚山，小卫仙师方才教的雷咒你知道该怎么用了吗？”
阮琛看林晚山正反坐在椅子上发呆，为了方便和他说话，她顺势坐在李月君的位置上问他。
“已经摸索的差不多了，多练几次应该就能把雷电召出来。”林晚山回过神来。
不知怎的，他不想让阮琛坐在李月君的椅子上，这样跟她说话他总是心不在焉，会想到李月君。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了几句之后，林晚山终于还是没忍住用练习雷咒为由把阮琛叫到了学院的广场上。
八月初，学院将要举办一场关于修炼和基础符咒使用的笔试，就是不用比试，只需要在纸上答题的考试，时间定在两日后。
于是在仅剩的时间里，青山学院的书阁大门都快被弟子们踏破给了。
知道林晚山的成绩还算不错，林添才心中愈发不满，在晌午时把他叫到自己的教堂暗示他要懂得藏拙，不要以为他现在自己修炼了就翅膀硬了。
林晚山不屑于跟他争抢什么，奉承着林添才说自己其实什么都不会，成绩不错只是运气好碰上仙师考核的时候都是自己会的而已。
顺便还帮他把书案整理的干干净净，林添才这才满意的放他回去。
离开一楼林添才在的教堂，他沿着走廊拐弯走上通往三楼的台阶，一步两步……这时候没什么人在，台阶上都没听到其他人行走的声音，林晚山一直低头数着步子，上到三楼是七十二步。
直到踏上最后一阶，林晚山方才抬头，一头雪白的短发蓦地倒映在他的眼中，一名黑衣少年倚靠在教堂门边，似乎在等人。
两年未见，李月君竟比他高出一个头，一头白发还是短的，看来他又剪了自己的头发。以前虽然脸上总是没什么表情，但还有些婴儿肥，看起来很可爱。如今连那些婴儿肥也褪去，只剩下一张木头脸了。
想来是这两年一直闭关修炼没能好好吃饭的缘故。
两人相视无言，最后是李月君先开口想说什么，林晚山无视他侧身越过李月君挡在门口的身体。
“小……”
林晚山的手腕不经意间碰到李月君的胳膊，两人就这样擦肩而过，林晚山假装不认识李月君坐在自己的椅子上单手撑着下巴发呆。
李月君刚想进去，又在门口遇到回来拿东西的阮琛，阮琛见到李月君再次出现，惊地大叫一声。
“李月君！你回来啦！这么长时间你去哪了？”
因为他挡在门口，阮琛推开他自己先进了门，随后李月君才跟着进来。
看起来就像是李月君在等阮琛一样。
林晚山烦躁地转过头看窗外的风景，青山的后山上种着许多大树，听说在后山上有一片禁地，在二长老的严令禁止下，没有弟子去过。
从他的座位往窗外看，刚好能看到一片郁郁葱葱的树林，微风正好吹过他的发梢，让他充满燥意的心也稍稍冷静下来。
阮琛是回来拿符纸回舍院的，没想到林晚山也还没走，她径直走近林晚山身边。
“晚山，你不是说你哥哥找你有事吗？怎么又回教堂里了？”
“处理完了，我回来收拾一下就回去。”林晚山回过头随意收拾了一下桌案。
“那我等你一起呀。”阮琛挽住林晚山的胳膊，对她来说林晚山已经是她无话不谈的好朋友。
“嗯，好呀。”
“那个那个。”阮琛悄悄戳了戳林晚山的肩膀，悄声说道，“你后面那个，就是我上次跟你说的李月君。”
林晚山故作惊讶道：“哦，是他啊。”
“对呀，整个修仙界恐怕就他一个人头发是白的吧？是不是还挺好看的，感觉两年没见他比以前更俊了些。”
“可能是吧？以前也没注意他，我收拾好了，阿阮我们走吧。” 林晚山不想再多待。
阮琛临走前叫一声：“李月君你回不回舍院啊？一起呀？”
林晚山扯了扯阮琛的袖子，两人几乎是同时开口。
“……他不住舍院。”
“可以。”
“什么？”阮琛没能听清林晚山说的话。
林晚山摇摇头说没事，三人就这么沿着台阶走回舍院。
一路上都是阮琛在说话，李月君偶尔嗯，对，是的回应几句，林晚山全程没吭声。
走到一条分岔路口的时候，右边是阮琛要走的路，大部分舍院都建在那边。
“李月君你住哪啊？左边是竹院，你跟我走吧，咱俩路上聊几句搭个伴。”
李月君沉默了。
眼看气氛就要尴尬起来，林晚山终于艰难开口：“他住千秋山。”
“啊？那他还跟我们走了一路，千秋山不是在青山后面，应该走索桥呀？”阮琛不解。
“我以前住在竹院，回来取点东西。”李月君搪塞道。
阮琛没有细想：“原来是这样，那你跟晚山走吧，我先回去休息啦。”
她挥了挥手跟林晚山说一会下午见，李月君却无视她拽着林晚山的衣袖往左边走去。
林晚山就这么被拖走，他奋力回头朝阮琛也挥手说再见。
李月君把林晚山一路拽到竹院的门口之后他就甩开了李月君的桎梏。
“李月君你干嘛？”
李月君平静地问：“你终于肯叫我一声了？你认识了新朋友？阿阮？”
“怎么？她不也挺喜欢你的，而且她是一个好女孩。”
谁叫林添才不喜欢李月君呢，他不喜欢，所以林晚山也不能喜欢。
李月君伸出自己的小拇指，一声不吭地盯着林晚山的眼睛，看的林晚山有些发毛。
“你做什么把拇指伸出来？”
李月君的平静的表情终于有些崩裂，想说的话不断在喉间滚动不知道又被他咽下去多少次，过了半晌他哑着声音问林晚山。
“……约定，你忘了我们之间的约定是吗？”
林晚山心中那股烦躁的情绪再度袭来，他无声地叹了一口气，回忆起那年的秋夜。
“什么约定？我已经忘了。”林晚山不再看李月君，绕过他跑进院子，“以后我们只能是同窗而已，你也忘了吧。”
说完他关上自己的房门，顺着门板蹲了下来，他把头埋进双臂里，嘴里咬着衣袖，肩膀一耸一耸地。
李月君跟着林晚山走到房门前的台阶上坐下，背靠着门板，一向不知道该怎么说话的他，酝酿了好一会，冷静之后缓缓地说：“我不会忘记那个约定的小山，你也没有忘。”
“我会等你的，如果你愿意亲口告诉我，我会听你说的。”
“小山很坚强，总想把一切都解决以后，高高兴兴地来找我，不过没关系，就算你哭着跟我说，我也会帮你擦干眼泪的。”
李月君的手抚向门板，轻轻敲了两下，让林晚山想起两年前自己高热的那个夜晚，似乎有人用这样的力道和频率拍着自己的胸脯哄他睡觉。
“不要一个人，在我看不见的地方哭，好吗？”李月君轻声问。
门背后的林晚山抬起微红的眼眶，哼出一道气音，他才没有哭。
“其实看到你有人陪着，我很开心，但看着她挽着你的手，我又有些伤心，原本该陪着你身边的应该是我才对。”
良久，李月君从地上站起来，对着门板说了一声待会见，之后门外便再无其他声音。
过了好一会也没听到院里有什么其他动静，他才站起身，悄悄打开窗户缝往外看。
李月君竟然还没走，他正站在李小啾的鸟笼前，伸出手指在逗鸟，似乎察觉到背后的视线，他突然转身看向林晚山的窗户，吓得林晚山又马上缩了回去。
等他再探出头时，李月君已经离开了住院，李小啾还在笼子里啾啾地叫着。
看着空荡的院落，林晚山切身体会到他阿娘所说的，只有当上仙子才能过上好的生活。
是不是只有彻底摆脱了林添才的掌控，他才能说出不违心的话，能和李月君做朋友。
林添才已经是萦绕在林晚山身上八年未散的阴影，只要听到他的名字，他都会下意识地颤抖，不知道何时才能解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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