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收到席嘉朗来接自己的消息时,夏祁正冷着脸和包厢内第二人僵持,这样的场面持续几近十分钟。
夏祁很是烦躁,非常烦,他甚至都想动手了,同样的事这个星期已经第二次了。
包厢内的中年男人身形微胖,满身名牌却并不年轻,他大半个身体陷在沙发里,端着酒杯看着夏祁,不大的眼中是不加掩饰的打量和兴趣,“小夏考虑得怎么样了?”
“抱歉,张总,不考虑。”
夏祁眼帘也没抬,声音平静,说是“抱歉”话里丝毫没有歉意,反而心里谋划着如何不留马脚揍这死胖子一顿,他可舍不得朗哥收拾烂摊子。
男人置若罔闻,声音带着诱哄,“年轻人不要这么倔,小夏,你长得好我承认,但这个圈子里不是好看就能出头的。”
神经,谁告诉他自己想出名了。
自以为是。
夏祁只觉无语至极。
“你前些年和经纪公司解约赔了不少钱吧?这赚钱的机会不要白不要,谁会和钱过不去呢?”他拖长语速,拿腔作调故作姿态。
夏祁神情没有丝毫变化,“张总,还是那句话,我不缺钱。”若是席嘉朗听到这不咸不淡的语气,便能知道夏祁已经生气了。
“那代言?地位?小夏你入行也有几年了吧,我很喜欢你,只要你愿意,我都可以帮你。”男人将酒杯中的液体一饮而尽,目光带着几分侵略性和势在必得。
男人不断重复,“我什么都可以给你,只要你跟我。”他已经耐着性子和这个小模特周旋了许久,无论如何,今天夏祁不从也得从。
夏祁眸中的不耐稍纵即逝,脸上表情更淡了,“张总,我有男朋友了。”
男人脸上的笑刷地消失了,良久他面无表情抛了一根烟到嘴里,狠狠一吸,吐了烟,他紧紧盯着夏祁的脸倨傲吐出两个字,“分了。”
这理所当然的语气让夏祁拳头都硬|了。
“不可能!”
夏祁唇角抿成直线,眸中怒气渐深。
他不在乎自己会不会得罪眼前的人,毕竟对无关紧要的人向来没多少耐心,但现在夏祁只想去楼下找席嘉朗,所以他忍住没动手,而是抓起外套起身就走。
蓦地,男人伸出手臂,一把抓住夏祁胳膊,夏祁立马挣脱开,回头冷冷盯着身后的男人,“姓张的,我不想弄得太难看,如果你非要强人所难,别怪我不客气!”
男人被夏祁脸上的冷气和身上突如其来的气势一怔,一时间竟没敢再有其他冒犯动作。
夏祁瞥了他一眼,心中鄙视,怂货,直接拉开门转身就走。
男人顿时反应过来,恼羞成怒,自己被谢家那个小崽子威胁就算了,如今一个小模特也敢蹬鼻子上脸,他也顾不得维持那个虚假的形象,疾步追了出去。
“夏祁,工作不想要了?!你敢走,下一次老子就让你跪着求我!”男人暴跳如雷。
一个市值在国内百强都挤不进去的小公司,在自己面前摆什么谱?
夏祁怒极反笑,他的步子就那么停住了,骨节握得咔嚓作响,“嗤,求你?就凭你?”正要动手却听不远处响起席嘉朗从容低沉的嗓音,“公共场合,阁下想做什么?”
不疾不徐,气定神闲。
来接人的席嘉朗刚上楼便听到张志承刁难的话,他面色看似依旧温和,眸中却格外凌厉。
听到外人的声音,男人理智回笼脸上的盛怒淡了几分,深吸两口气重新维持上那副目空一切的模样,他目光转到了席嘉朗身上,上下打量一番后目光逐渐变得轻蔑。
男人甚至没回席嘉朗的话,而是再次将目光投向夏祁,如果说他刚才对夏祁还想好言相劝,那么现在他已经是为了达到目的无所顾忌了,“这就是你男朋友?一个穷酸小白脸?”
“张志承你嘴巴最好干净点!”
夏祁浑身低气压,漠然的视线锁定张志承。他从来不是个能受气的,好脾气仅仅是对在意的人,要是真不想活了夏祁不介意送他一程。
还真当自己是随意拿捏的小白鼠?
这时,夏祁紧握的拳头被一只手轻握住了。
席嘉朗挡到夏祁身前将他护得严实,不咸不淡开口,“听说吉康张总和太太结婚二十年伉俪情深,就是不知道尊夫人是否知道张总反差如此之大,在外格外‘威风’?”
听到席嘉朗提起自己怕老婆张志承脸上的表情霎时变了,又青又紫,“关你屁事!”
“张总说笑了。本来张总想做什么我确实管不着,但我这刚上楼便听到有人威胁我的男朋友,您说关不关我的事?”席嘉朗淡淡看着暴怒的张志承反问。
身旁的夏祁则堤防地盯着张志承,要是他敢对席嘉朗动手夏祁必定要他尝尝拳头的滋味。
“张总‘好心’照顾小辈事小,但要是让尊夫人误会就事大了,况且这公共场合张总也不想闹得人尽皆知吧,您说是不是?”席嘉朗嘴角微弯继续道,眼神却没有半分笑意。
张志承的目光重新落回席嘉朗身上。
席嘉朗气势如虹,气定神闲回视他。
最终,张志承冷哼一声,在开口语气依旧高高在上,“呵,小子,你也就能耍耍嘴上功夫了,别太高看自己,你得罪的人你惹不起!”隐约还能听出几分幸灾乐祸的意味。
“你护不了他,就算不是我,也有别人。”
这话让席嘉朗心生警惕,他第一时间就想到了近期出现频率过于高的谢元修,面上依旧不露分毫,淡淡回道,“这就不劳张总费心了。”
夏祁冷冷盯着张志承,嗤之以鼻,“狗拿耗子,管好你自己。”说着拉起席嘉朗就走了。
*
寂静封闭的暗房内,红色的光影显得沉闷而诡异。
谢元修带着手套站在台前调配冲洗照片的药剂,他垂着眸面无表情,鼻梁上金属框架的眼镜闪着冰冷的光泽。
淡黄色溶液倒入容器中与清水混合发出不大的轻响。
谢元修将配置好的药剂转入避光试剂瓶中并做好标记,才摘下手套,他抬手不轻不重地推了推鼻梁上架着的眼睛,这才将冰冷的目光投向角落已经站了半小时的助理,“没成功?”
墙角的助理一抖,将头埋得更深,低声解释,“是,谢总,张志承说人被他那个男朋友接走了。”
谢元修眉目瞬间被阴沉和冷意覆盖,语调缓慢又阴冷地吐出一句,“第二次了,真是废物。”
“谢总,您看那吉康那边还要不要……”
“记住,既然是废物就不该存在。”
说着,谢元修提步上前,随手扯下一张正在晾晒的照片,黑白照片上的夏祁正坐在凳子上看着镜头,他脸上没什么表情,但眼神清澈澄明,不含半点阴霾。
只是可惜,夏祁肩头的地方有两条不和谐的划痕。
在谢元修冰冷摄人的话语中,跟随谢元修多年的助理立即明白他的意思,“是,谢总,属下明白了。”
谢元修攥着照片一角看了许久,脸上的表情偏执又癫狂,“不够完美的东西”随后慢条斯理撕成几块,“真是碍眼。”
这一幕助理已经见过无数次了,定定站在原地不敢吭声。
“对了,夏祁到京市前的经历还是查不到么?”
助理额头冷汗直冒,嗫喏道,“……谢总,具体的……确实查不到。只知道好像和秦家有点关系,两年前有人见过秦家二少和夏先生在一起。”
“秦家?”谢元修眉头皱起,“安平秦家?”
若真是秦家护着他,那……
助理连忙点头,“是。”
闻言,谢元修眉目晦暗了些。
谢氏主营养生药品制造,而秦家是房地产开发,虽然近些年房地产低迷,但比起近些年兴起的谢氏,早就跻身世界百强房企的秦家资本显然更为丰厚。
两家业务不共通,而且秦家在谢元修接手谢氏以前,两家就没有多少业务往来。
再加上秦家近三十年专注扩展海外市场,而在这两年谢元修接手谢氏后一门心思进入京市发展,两家只是认识,并不熟识。
谢元修没想到,夏祁这种小模特居然能和秦家二少有关系,真令人诧异,那可是个自视甚高的人物。不过,他现在真的很期待席嘉朗对上秦家二少的场面……
这秦家二少最近不是要回国了吗?
想到这,谢元修嘴角一勾,兴致盎然眯起眼,“出去吧。”就算是秦家又如何?他可不信秦二少看到自己的旧情人和新欢在一起还会护着他。
为了可笑的面子,这些豪门连亲生儿子都能舍弃。一个无足轻重的小模特而已,能掀起多大浪来?
助理连连应声,“是,谢总。”
助理刚走到门口,准备小心拉开门突然听谢元修幽幽问了句,“李助理,你相信这世上真有忠贞不渝的爱情吗?”
不待他回答,就听身后的谢元修轻哧一声,“忠贞不渝?”
谢元修嘴角扯起一道微妙的笑意,手一扬,碎掉的照片顿时洒落满地,他其实并不需要助理的回答,嘲讽道,“无非诱惑还不够大而已……”
爱?不过是为了追求其他东西做出的样子罢了,都是些再虚伪不过的废物!
他从不信!
夜风迎面而来。
席嘉朗沉默地牵着夏祁出了会所,脑海里刚才男人的话抑制不住和梦境中各种声音重合。
【你护不了他,就算不是我,也有别人。】
【席嘉朗,你们男同的爱真是下贱啊,我勾勾手指你就上钩了,随随便便都能和别人上床,真是恶心!】
【还心心念念惦记你那个前男友呢?真是可笑,你以为他有多爱你,你以为他和你分手是被迫的……】
席嘉朗深吸一口气,就算不甚清晰,但他清楚夏祁和梦中那个所谓的前男友不一样。可只要谢元修这个不定时炸弹在他心中就始终堵着口气……
他努力压着心底翻涌的情绪,现在不是在安家坡那个小村子,他受到那些小孩欺负就可以狠狠报复回去的地方,一切都需冷静筹划。
“朗哥?”
被牵着的夏祁察觉到席嘉朗状态不对,突然抬手抱住了他的腰,软声细语,“朗哥,我没事,你别担心了。”
一声轻叹,席嘉朗压下心头的思绪,揉了揉夏祁的脑袋低声道,“阿祁,觊觎你的人太多了。”我该如何护好你?
闻言夏祁眼睛顿时亮得像是两个小太阳,歪头认真哄道,“可我只喜欢朗哥一个。”说完凑近席嘉朗,在他的唇上印下一吻,眼底缓缓映上了清浅的笑意。
掷地有声的回话,让席嘉朗唇边的笑容不禁浓了几分,察觉到迎面的冷风,他亲昵地拍拍夏祁腰,“嗯,我们上车吧,外面太冷了。”
紧挨的身体刚刚分开,却又被夏祁拉住,夏祁没说话略带不满地拉着他,满脸都写着我跟你表白朗哥你居然什么表示都没有。
席嘉朗失笑,只好又贴回来,温热的手掌抚上了冰凉的耳廓,“我会保护好我的宝贝。”
闻言夏祁闹了个红脸,害羞嘀咕,“怎么那么肉麻?”
席嘉朗不置可否轻笑一声,宠溺地揉了揉夏祁的头。
夏祁将自己微凉的手塞进席嘉朗手心,紧紧牵住,“哥,好冷,我们回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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