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下人头黑压压的一片。屋内光线骤暗,不消片刻,拍卖台上亮光大起。
第一件拍品——一件泛着寒光的甲衣,上边布着鱼鳞,在灯光的照射下流光泛泛。
拍卖师拿出拍卖锤,开始介绍:
“第一件拍品——奇波鳞甲。相传为启轩阁阁主云游时曾途径一沿海地区,说来也怪了,那地儿虽是沿海却根本无人出海,原是这海上有一惊天骇物,浑身布满坚硬鳞甲,刀枪无法对其进行伤害,当地百姓受其毒害,苦其多年。”
“但启轩阁阁主哪是一般人,用的哪是普通的刀枪,传闻中启轩阁阁主竟与那无人能撼动的巨物搏斗数日,后以启轩阁阁主受重创为代价成功猎取,解了当地百姓一大灾祸,当是一桩英雄事迹……。”
“启轩阁阁主将这骇物猎杀后,本想带回启轩阁作为收藏,但这骇物实在巨大,无法收纳,阁主于是苦思夜想,决定将其最为厉害的鳞甲剥落,制成甲衣防身,料是能完美抵御外敌。”
“相传阁主将这第一件甲衣赠与了自己的亲传徒弟齐涉川,其他甲衣放入阁中珍藏,这件便是其中一件,主楼费尽心机才从阁主那拿到了这一件,诸位现在拍下即可拥有由阁主亲手打造的、齐涉川同款甲衣!”
那声音刚传入屋内,齐涉川的嘴角就不由自主地扬起了。所有人都知道,师父做的第一件甲,是给了自己的。
“奇波鳞甲,一百两白银起拍!”灯光大震,全场哗然,纷纷叫价。
“大师兄,这甲真有那么厉害吗?”游卅奇道。
“厉害是挺厉害,但也没有那么厉害。”祝山青扶了扶额:“拍卖嘛,肯定会说得夸张一点,他启轩阁阁主也只是**凡胎,如果当真的刀枪不入,他又是如何猎杀的呢?”
“刺它身上没有鳞片保护的地方?比如说眼睛什么的?”江念云应声。
祝山青拍了拍手:“聪明,但万物皆有灵,动物与人不同,他们是灵力,作为生灵时可以汲取灵力化作内力,供体使用,就像你师兄可以用内力轰牛肉干一样。”
而后祝山青又像是想到了什么,笑了笑,又接着说道:“这惊天骇物名叫瀚骸鳞鱼。在它还能呼吸的时候可以借灵气支撑鳞片刀枪不入,但是……死后呢?”
祝山青左右看了看自己的亲师门。
游卅一拍手,恍然大悟道:“死后就没有内力了,鳞片就会变软!”
“是啊,没有内力供给的鳞甲就是一件还挺漂亮的衣服而已。”祝山青称赞道。
“可是我听说齐涉川的鳞甲是真的刀枪不入。”江念云问道,眼神不由自主地向一旁飘去。
齐涉川闻言不为所动,只一味饮着杯中的茶水,冷冷地盯着拍卖台。
“他那件确实是刀枪不入,因为打造它的人在打造的时候炼化了瀚骸鳞鱼体内的灵气,又注入了带有自己真气的血,只要滴血的人还活着,普通的武器是没有办法产生破坏的。”
齐涉川放下茶杯的手一顿,半空晃了一下,茶水竟溢了出来,**地顺着齐涉川的手指落在桌上。
“再者,你看,他只是讲了个刀枪不入的故事而已,只是讲了是启轩阁阁主亲手做的,齐涉川一样的款式,可从未曾提过还有刀枪不入这个功效啊,所以起拍价才一百两,作为一件制作精良有名气效应的漂亮衣服而言,不高。”
话音刚落就有人报了八百两高价。
拍卖师一锤下去:“八百两一次!”
祝山青顿了片刻,说:“现在竞拍的人,都是认为自己在竞拍“刀枪不入”的鳞甲,实际上……总之,我们下山的时间不算太久,这些人说话都半真半假,你们要小心。”
游卅和江念云连连点头。
眼见拍卖师要三锤定音,场内传来了新的声音“两千两!”
从八百两直接窜到两千两?!这是哪家的人竟如此大胆地叫价。当真是不把钱当钱了。场内一片议论纷纷。
祝山青和游卅江念云三人纷纷看向举起牌子的齐涉川,三个人眼睛都瞪大了。
江念云面不改色但非常震惊地小声比比道:“他疯了?!直接出两千两?他不是有一件吗?而且他明知道这件没作用?!”
祝山青和游卅还没来得及回答,齐涉川的声音反倒清晰传来了:“我师父亲手做的漂亮衣服,理应这个价。”
齐涉川双眼亮亮的,直直盯着那拍卖台上流光奕奕的甲衣,完全是一本正经的回答。
见拍卖师三锤定音,齐涉川心满意足地踱步回了位上,脚步甚至尤为轻快,他抬手招来齐涟,头也不抬地问道:“师父做的甲,你有么?”
齐涟轻声应道:“自是没有的……”
齐涉川眼里闪过一丝狡黠,大手一挥,语气中带了些得意:“这件给你了。”
齐涟有些受宠若惊,忽地抬起了头,满头散乱的黑发下一双眸子亮得晃人:“公子,我怎么配……”
齐涉川一听他讲话就有些不耐烦,但胜利的心情终究还是让他能给个好脸色:“我说给你就给你,我这是师父打造的第一件,灌注了师父心血的,所有人都知道的,怎地还用跟你争来争去?”
齐涟又猛地低下头去,声如蝇蚊:“不敢,公子给我,我欣喜收下便是,谢过公子了。”
那声儿虽然听着是做小伏低的口气,但游卅竟莫名地听出了一丝喜悦,难道,这齐涉川成天就是个侮辱人的,赏件衣服下人便是受惊又受喜的?
齐涉川满意地点点头,慢悠悠地喝完一盏茶后起了身往外走,齐涟忙小步跟了上去,却忽地撞上了齐涉川的肩膀。
齐涟吓得连退数步,忙道歉:“不好意思……公子……”
齐涉川却也不恼,反是笑意连连地摆了摆手,侧目道:“你留在这里等他们把甲衣送来,我先走了,你别跟着我。”
齐涟有些犹豫地张了张口,但什么也没说出来,只“嗯”了一声便轻手轻脚地回了角落。
游卅见他有些可怜,刚想开口搭话,却被祝山青拦了下来,祝山青小声耳语道:“师弟,别人的家务事,劝你少掺和。”
他劝任他劝,江念云自是听不到的,嘴比任何人都先发出了讯号:“喂!齐涟!你们公子人也太差劲了!”
那嗓门,许是走了二里地的齐涉川都听得到,说不准还要折回来问个罪呢。
江念云嘟囔道:“嘴上说着送,哪里都是奚落人,在这炫耀个没完了。”
齐涟却像是深吸一口气,好不容易鼓起勇气回了句:“公子,人是极好的。”然后就不说话了,任游卅和江念云怎么诱都不开口了,紧闭着唇站在角落里像是融入了空气一般。
游卅和江念云感觉有些自讨没趣,便也把视线转移回来了。
一件件藏品被高价拍出,江念云百无聊赖地扣了扣脸:“师兄,在这里看别人报价好无聊啊,像在认数字。”
游卅撑着脸,眼神专注,应声:“是啊师妹,我也觉得,这些钱为什么不能都是我的呢?”
祝山青扫了他们俩一眼,又估摸了下时间:“都会有的,别急。”
再一次灯光大作,楼下传来动静比先前任何都更为哗然,众人闻声看去,一块散发着寒光的陨铁装在透明的玻璃里出现在拍卖台上,许多人都站了起来。
“这石头一出现,我总感觉冷意扑面而来啊。”游卅哆嗦了两下。
“这是今天倒数第二件拍品——云纹陨铁。想必各位已经感受到这块陨铁扑面而来的寒意了吧。这是我们山庄最强的一位祖辈数年前云游时在某座仙山上偶得的,为什么说是仙山呢?”
“据庄主亲口传述,当时如同九龙盘旋,天地雷劫一般,惊天雷电劈下,硬生生将大地劈出了个缝,而后竟惊现一座山,拔地而起。”
“先祖不敢轻易靠近,只得在外御剑而行,忽闻风声大作,天地变色,而后抬头竟惊现惊天裂缝,从中有黑色骇物从天而降,先祖为之震撼,抵死迎天才夺得了这一枚陨铁。”
“但也只有这一块,因为……几乎是瞬息之间,那座仙山竟已凭空消失!而天漏也如同幻觉!只有……沾了先祖血的这一枚陨铁证明并非幻觉。”
“时至今日,我们并不知道这枚陨铁有何功效,但它所蕴含的能量几乎人尽感知,与其将其作为神迹世代供奉,不如今日拿出来,期盼诸位能为其得意,探出其中究竟!”
“因此,这枚陨铁,我们决定无价起拍!”
场馆内的人声瞬间沸腾。
“仙山”
“神迹”
“无价起拍”
无论是哪个都足以让这群踏实练武一辈子的江湖侠客为之热血沸腾了。
一句句竞拍价在祝山青的耳边已经消弭,祝山青专注地盯着那枚陨铁,向着陨石的方向指尖轻点,感受到了一抹久违的气息,祝山青嘴角微微扬起——
“真在这啊。”
祝山青恍神的片刻,游卅和江念云已经你来我往到面红耳赤的地步了——
“我来出……”
“你有钱吗你就出!”
“师妹!前几天的赏金呢!”
“师兄,你……?”
祝山青心满意足地叹了口气,朝兴奋到想参与拍卖的游卅和江念云说道:“我们走吧。”
拉拉扯扯的两人动作一顿,呆滞地转过头,面面相觑:“啊?”
祝山青又重复了一遍:“我们回客栈吧。”
游卅忙问道:“我们不拍了吗,这东西绝对不一般。”说罢还指了指场馆中竞拍的人:“师兄你看就连上边的人也在出价。”
“玄字一号,出价三千两!”“玄字二号,出价五千两!”
祝山青扶了扶额,颇为无奈道:“不过是一块石头而已。”
“这可不是普通石头,这上面有仙气!”江念云据理力争道。
见游卅祝山青两人执意要围观拍卖全过程,祝山青拗不过便由着他们去了
云纹陨石最终以五千两的价格拍了出去,石头周身的寒光已不如初始强烈,但极大的兴奋已经占据了众人的心胸,无人在乎。
游卅和江念云终于心满意足地出了场馆的门。
“师妹,我现在觉得钱就是一个数字。”游卅飘飘然道。
“师兄,我也觉得。”江念云淡淡然道。
“师妹,你说得对,赚钱最重要的就是扬名。”游卅一拍大腿,醍醐灌顶:“要不然,连单独的房间都坐不上!”
“是啊师兄,明天你可一定要赢啊!”江念云死死拽住游卅的衣角,语重心长地说道:“明天晋级,后天夺冠,大后天一统江湖,赚他个盆满钵满。”
“师妹,先吃个五个铜板的糖葫芦冷静一下吧。”游卅拍了拍江念云的头。
祝山青正巧看到路边有个卖糖葫芦的,闻声回头一看,游卅已经从嚎叫中醒来了,顿觉好笑,要了两串糖葫芦,递给游卅和江念云。
江念云接过糖葫芦,吧嗒吧嗒地舔了两口,刚想开口对游卅继续游说。
却见游卅神色凝重,只见他正回头眺望直入云天的高楼,又落眼在纷纷的人流之中,似乎有熟悉的气息在人群中一闪而过,隐入人海。
江念云眨了眨眼睛:“师兄,怎么了?”
游卅迅速转头,若无其事地说道:“没事,只是在想,这样的楼好像很配我们啊。”
江念云顿感欣慰,心满意足地继续吃起了糖葫芦,心却飘到了千里之外。
入夜,屋外人声渐微,只闻鸟虫鸣叫,黑压压的树影投在窗沿上,盖住了这方宁静。
游卅搭着两腿勾在椅背上,背靠床沿,左手扣着自己腰间的刀,神色凝重:“师兄,我总觉得今晚有人跟着我们。”
祝山青拍了拍游卅的腿,抽出他腰间挂着的刀放在桌上,而后转身放下床帘,吹熄了烛火,淡然道:“要不就躺着要不就坐着,腿别到处乱放。”
“师兄!我说有人跟着我们!”游卅扯开床帘,对着祝山青大声。
祝山青嗯了一声,却无下文。
游卅直接躺了下去,又翻了个身到里边去了:“你说是不是担心我太强,想在赛前对我痛下毒手,好让我无法参赛。”
祝山青也掀开床帘在游卅留的位置上躺了下来,拍了拍游卅的脸:“睡吧,不会有这种事的。”
游卅听完嘟囔了两句,还是听话地闭眼了。
身旁人呼吸渐平稳,祝山青眨了眨眼,伸手探了探游卅的心脉:“这烛香看来是起作用了。”
祝山青轻手轻脚地从床上起来了,从桌上拿起了横刀跳窗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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