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鼎七年二月,我九岁,在这一年,我和白书澜一起参加了童试。
童试共分为三个部分,分别是县试、府试和院试。
今天是童试的第一阶段——县试。
在考场等候的时候,我看了看周围应试的孩童,大多是比我们稍长两三岁的,也有白发学子前来考试的。
我不禁想着,原来每个古代都一样,把读圣贤书考取功名当作一辈子的要事,即使到了鹤发老颜,依旧不愿放弃。
待到晨光熹微,京都供学子们参加考试的京知府大门才缓缓开启,无声地宣告着这场将要决定大多数学子命运的童试正式拉开帷幕。
谢黛云拉着自家儿子和白书澜的手说:“不要紧张,不要有压力。”
张玉淑在一旁也附和着点头:“我们就在外面候着。”
我和白书澜点点头,跟着其他人排着队。
前来应试的考生们排着参差不齐的队伍依次通过朱漆大门,接受着严格的搜身盘查,以防夹杂作弊之物。
进入考场,考试的隔间一间挨着一间,每个隔间都编写了号码,那隔间十分简陋,仅有一个小木板、一张椅子、一支毛笔和墨砚。
考官站在殿上宣读着考试规矩,言明了今日的考试内容,一刻钟后考试开始,考试时间为五个时辰,现在有要出恭的就赶紧去,考试开始后不允许上厕所,否则视为提交试卷,不出恭的就去他那边抽取隔间号码。
我和白书澜去抽了号码,结果他在十二号,我在五十一号,离得有点太远了。
一刻钟实际上过的很快,随着铜锣敲响,考生们都在隔间里坐好准备答题。
我看着发下来的试卷,密密麻麻的光填空默写的就有足足四张,然后还有论述题,作诗题,难怪要考这么长时间呢。
一刻也不敢耽误,我埋头苦写起来。
考试时间根据燃香来计算,特制的香燃一根刚好是半个时辰,一共十根香,全部燃完就停笔收卷。
监考老师一共三人,一个主考官坐在殿堂上,剩下两个副考官则在离考生有五米的空白区域走动监视,防止交头接耳。
······
时间不知不觉地就过去了,待到第九根香燃完的时候,我才终于从题海中抬起头,现在我的脑海里全是那些书写复杂的蝌蚪文和之乎者也。
我真心佩服那些从不放弃的人,佩服他们的毅力。
我写的手都要断掉了。
关键是这样的考试还有两场,也就是我还要再经历两天!
天,终究还是塌了——
我在心中仰天长啸,面上还要装作无比正经。
交了试卷,出了考场的我第一件事情就是去上厕所,憋死我了!
白书澜比我出去的早,等我回到马车上的时候,他已经坐在车上跟母亲她们聊起来了。
娘亲她们也没谈论考试之类的话题,只是说着辛苦了回去吃顿好的犒劳犒劳自己。
接下来的两天都是这么度过着。
等到结束那一天,我实在有些疲惫,一回到家就睡了个昏天黑地,待到第二天又恢复了精气神。
但童试还没完,府试定在今年四月份,虽然要看县试成绩是否晋级府试,但我对自己还是有信心的。
而院试则是要等府试成绩出来后再做定夺。
我休息了一天,剩下的日子依旧在努力备考。
我现在心中只有一个想法,就是做一个走到哪考到哪儿的无情的考试机器。
只有学习,考试才能提起我的兴趣,才能让我高兴。
嗯,没错,我已经有点疯了,但别管,考试哪有不疯的?
我承认,我曾经对古代考生说话声音大了点。
果然,人只有在自己亲身经历一番后才能懂得其中的酸甜苦辣。
呜呜呜,我以后再也不随便乱下定论了,我就是个自大狂妄的不知天高地厚的傻子!
可能是这段时间我的状态有点不正常(?),我的娘亲觉得我压力太大,好几次明里暗里跟我说家里没有多么迫切地想要我考得有多好,尽力而为就好,凡事还是要注意身体。
我沉浸在自己的发疯世界里,一时间忘记了身边的人。
听到母亲的明示暗示,我还以为母亲担心我光顾着学习没有顾及到身体健康,于是安慰母亲说我身体好得很,怕她不信,我还向她演示了好几遍我的武学成果来证明我的身体很好。
但不知道为什么,母亲好像更担忧了······
终于,经过了几个月无情的学习和考试的蹂躏。
我解放了!
开玩笑的,怎么可能真解放了,只是暂时的而已。
这古代的考试是真的要人命啊,跟现代高考比起来绝对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等待了一个月后,我和白书澜毫无悬念的晋级了院试。
院试也终于定下了日期,就在明年的五月份。
时间在日复一日的学习中渐渐逝去,又是一年春。
经过前两轮的考试,相当一部分的人被刷了下去,最终晋级院试的也就只有参加县试时的十分之一。
我暗暗咂舌,古代的考试还真是竞争激烈。
已经有了前两次的考试经验,考试时除了内容不同,其他的大差不差。
我坐在隔间里等待着试题,这次白书澜倒是与我相隔不远,只隔了三个人的距离。
试题一经发下,我翻看了一下,分为默写经典、解释词义、阐述历史、诗赋写作以及策论。
不敢耽误,铜锣一响我便埋头苦写。
又是从清晨一直考到天色将暗。
一考完回到马车上我便摊在了坐垫上,一副被掏空的模样。
白书澜觉得好笑,戳了戳我的脸,说道:“有这么累吗?”
我一听这话,顿时瞪大眼睛:???什么意思???
“你······难道就不觉着累?!”
白书澜“唔”了半天,说:“还好吧······?”那神情何其无辜。
我翻了个白眼,不想理他。
天赋型选手真是够了!
若这次院试我们通过了的话,就是童生了,同时也可以正式进入官家学堂——国子监学习了。
我记得白书澜的爹就是司掌国子监的国监学督,相当于这个学校的党委书记兼校长?
暂时先不想这些了,这段时间学习的太过疯狂了,我得好好休息休息!
首先第一件事,就是好好睡一觉!
经过两天近乎昏天黑地的睡眠,我的精神状态恢复的堪称完美!
你问我的母亲对待我这种睡觉方式的态度?
哦,她已经习惯了,自从上次我跟她好好解释了一番后(虽然也没解释个什么),反正她确定我没啥事,这只是我休息的方式,就放任不管了。
第二件事,我终于可以学习骑马了!
我跑去问白书澜要不要跟我一起去马场学习骑马。
他欣然同意,毕竟公子六艺里面就有骑射嘛。
石昭这几年也习惯了自己多了一个弟子(虽然这弟子也不是样样都学),因此看见白书澜的时候也是见怪不怪,而且早有预料般的牵了两匹马出来。
“鉴于你们是初学者,这两匹马性子都很温柔,没什么大的刺激一般不会发狂,”说着,石昭顿了顿,还是补了一句:“不过凡是还是多留个心眼,若是有不对的地方立马告诉我。”
“是!”
石昭牵过他自己的马,一边示范着一边讲解道:“上马的动作一定要干脆利落,一手抓着缰绳的同时还要扣住马鞍,一脚踩着脚蹬借力翻身上马,像这样。”说完,他示范着,动作干脆利落。
我仔细的看着师父的动作,暗暗记着要点。
“来,你们一个一个的来试试,我会在旁边给你们牵绳。”石昭
我和白书澜对视了一眼,最后决定我先来。
我依照着石昭的讲解顺利的上了马背,马儿徐徐踱步,但我还是小心翼翼地调整着姿势以适应在马上的起伏。
见我逐渐熟悉之后,他开口道:“试着轻夹马腹加速。”
我立马照做,一时间尘土飞扬。
石昭见状原本牵着缰绳的手慢慢松开,“甚好,你且试着独自掌控马匹,向左走就轻轻向左边拉绳,向右走就向右拉。”
“好!”我有些兴奋,□□的马儿十分乖巧,随着我的指令行进着。
白书澜见我做得轻松,眼中也是跃跃欲试。
石昭于是说:“白公子,来试试?”
“是!”白书澜应了一声,学着方才观察到的动作也顺利的上了马,就是有点摇摇晃晃的。
骑了一会,我有点不满足于慢悠悠的,于是夹马腹的力道稍微紧了一些,马儿果然跑了起来。
因跑动带起的风拂过我的面颊,我只感觉到一丝惬意,日头晒着我倒也不觉得热,唯有的感觉就是爽快!肆意!
一连几天我带着白书澜都往马场跑去。
骑在马背上,扬起的尘土,拂过的风,以及少年爽朗的笑,颇有点少年将军的感觉。
一月过后,院试的榜单出来了。
没等府里的小厮跟着,我就拉着白书澜一同先去看了,那放榜处早已被围得水泄不通。
我让白书澜站在外头等我,我仗着身强力壮,下盘稳扎硬生生地挤了进去。
眼睛从上开始看起,第一个看到的就是白书澜的名字,正稳稳地居于榜首,而我则是在第四名的位置。
我神色一喜,挤了出去告诉白书澜这个好消息。
“书澜书澜!真不愧是你!考了个案首!”我这话一出,周围很多人都看了过来。
“这是谁家的孩子?”
“不知道啊······”
“不是,这你都不知道?!白白净净的那个是白府的公子白书澜,黑点的这个是忠武侯府的世子巫云庭!”
“嚯——白书澜啊,听说白家书香世家,难怪儿子这么争气!”
“可不是嘛······”
“欸,看看那小世子在第几名?”
“能跟白书澜玩在一起,估摸着也不差!”
“看到了看到了,那世子排第四名!”
“武将世家,文考第四名也很不错了!”
“那还不是没有白家公子厉害······”
“嘘——你懂什么?!人家世子爷日后十有**要进军营的!这文考能有这成绩也很不错了!”
“······”
周围人叽叽喳喳的谈论着,虽然声音不大,但身为当事人的我们也能听个七七八八,但我俩都没管那些人。
白书澜神情淡定,问我:“你呢?”
“第四名!”说实话对于这个名次我已经很满足了。
“走吧!我们回去告诉我们娘亲去!”我拉起白书澜的手就往回走。
少年的手干燥而温暖,拉着他的力度有些紧,那喜悦的心情像是顺着手传到了他的身上,使他也不自觉地勾起了唇角,露出一抹浅笑。
衣袂随奔跑的动作上下飘动,少年间的情谊在紧握的手中慢慢升温、扩散蔓延。
-
两家都听说了这个好消息,都很是为两人高兴。
巫云庭的老爹看着来信知道了自己的儿子童试考了第四名,激动不已,逢人便是“欸,我跟你说,我儿子童试第四名”
哪怕没人问他,他扯都能扯到这上面去。
具体如下:
“将军,今日······”
“知道了,欸对了,你不知道吧?我儿子童试第四名,肯定是随了他娘,脑瓜子就是聪明!”
惹得军营上下都知道了。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儿子考了状元呢!
对与自家父亲的举动我自然是不知道的,如果知道了我觉得我肯定会当场社/死。
——
春去秋来,寒来暑往,我院子里的那颗桂花树也从原先的成年人手臂粗细长成了一人合抱的大小,枝桠也变得更加茂盛。
我也终于从一个小屁孩变身成了身形挺拔的十二岁的少年。
华灯初上,新年伊始。
京都的家家户户,角角落落都洋溢着欢乐与祥和的气息,所见之处张灯结彩,喜庆的红色覆盖了几乎所有地方,宛如一条火龙蜿蜒至街头巷尾,各色各样的花灯相互交映着,人人都沉浸在恭贺新年的喜悦中。
不光是民间,皇宫也是悬灯结彩的,不同于以往的威严肃穆,还多添了些热闹与祥和。
暖黄色的宫灯摇曳生辉,朱红色的廊柱和廊梁上也都缠上和挂上了华丽的锦缎,随风一吹,金色丝线绣制的龙凤呈祥在烛光的照耀下闪烁着若隐若现的金光,朱红色的宫墙在灯火的映照下也多了温暖。
没错,今年就是除夕夜,皇帝设除夕宴于太和殿上,现在的我正随着父母坐在殿下等着皇帝来。
我不动声色的环顾了下四周,文武两方的臣子按品阶高低分别坐于大殿两旁,家眷们也随着自家的大人依次就坐于专门为家属安排的位置。
除了我和我娘亲除外,我们一家三口都是坐在一起的,想也不用想是皇帝特意安排的。
不过以现如今皇帝手段,还有我爹手握兵权,两个人站在同一战线上,那些嚷嚷着遵守礼制的臣子们也不敢在这种阖家欢乐的场合去触两位手握实权的人的霉头。
我坐着实在无聊,心中漫无边际地想着皇帝什么时候才来?什么时候才开宴?
这皇宫虽然精致华贵,但对于我而言委实是憋屈人了些。
正当我准备再从头数一遍这大殿里有多少盏宫灯的时候,一道尖利的声音响起:
“皇——上——驾——到——”
原先还有说有笑的群臣和家眷们瞬间神色一凛,都各自整理好朝服,然后迅速站起身,按规制有序站在空地处,动作整齐划一地双膝跪地,弯腰俯身,将双手放至地上,额头触地行着稽首礼。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恭祝吾皇圣体康健,福泽万念——”
声音之洪亮,在宫殿中回荡着,无论真心还是假意,在这一刻都尽显对九五至尊的尊崇与敬畏。
大瑞以黑为尊,尽显威严与庄重。
谢晟头戴十二旒冕,身穿绣工精致的黑色祥云龙袍,袍上用金丝绣着九爪金龙和祥云纹样,龙身矫健蜿蜒,随着人的动作若隐若现,宛如活了过来随时准备腾云驾雾。
无一不彰显着身为帝王的尊贵与霸气。
谢晟穿过群臣坐在上位,然后才挥手道:“众卿平身。”
“谢皇上——”
群臣和家眷们这才起身坐回位置。
谢晟看了眼一旁的侍从,侍从瞬间领会,扯着个尖利的嗓子喊道:“传——膳——”
侍从宫女们鱼贯而入,手中端着一道道精致美味的菜肴放置于每个人的案几上。
我看着摆上来的一盘盘珍馐,吞了吞口水。
捱了这么久也值了。
谢晟端起酒杯,看向大殿下的人:“新春佳节,朕与诸卿共聚于此,享这宫廷盛宴。今日大瑞繁荣昌盛,海晏河清,离不开诸卿的殚精竭虑、勤勉奉公。值此良辰美景,佳肴美酒当前,望诸卿尽情享用,畅所欲言,同贺新元。”
“臣等承蒙陛下恩泽,得以侍奉左右。实则陛下圣明,臣等应当竭忠尽智,效犬马之劳,以保大瑞万世基业。新岁已至,愿陛下龙体康泰,万岁千秋!”
这话一出,其他臣子也纷纷附和。
“愿陛下圣体安康,万岁千秋!”
“恭祝陛下龙体安康,洪福齐天,山河永固,社稷恒昌!”
“望圣上金安万安,福寿康宁,河清海晏,大业鼎盛!”
大家场面话说了一箩筐,晚宴的开场就这么君臣和谐的结束了。
终于可以开吃了!这简直比工作时出去跟领导参加饭局还要煎熬。
-
饭饱,我坐在位置上百无聊赖地看着一旁空地上的表演。
别问为什么只有饭饱,问就是小孩不允许喝酒,不过有果饮,但有点太甜腻了,我不是特别感冒。
唉,好无聊——
不知道这时候白书澜在干嘛呢?应该正跟家人吃着年夜饭吧?
继续写写写!!!
平台卡疯了,前面没传上来……
恭喜乌云和白白顺利通过考试(撒花撒花撒花[玫瑰][玫瑰][玫瑰]
乌云他爹你真是够了/斜目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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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考试啦!长大啦!过年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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