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面波光粼粼晃动，一圈圈荡开的涟漪重归平静。
宋决澜望着落地窗的方向，久久没动。
“怎么了？”注意到他的走神，正在岸边张贴招收学员广告的朱正濠问。
落地窗外空无一人，蓝天澄澈，几朵白云悠悠漂浮。
刚才的视线仿佛只是他的错觉。
“没什么。”宋决澜收回目光，捋了一把湿透的黑发，又扎进水里准备再游最后一个来回。
朱正濠贴完广告，拍了拍手上的灰：“对了，还没谢谢你帮我这个忙，晚上请你吃饭？”
“不用，今晚有事。”
朱正濠并不意外自己会被拒绝，耸耸肩：“那就改天。”
这家游泳馆是他家里开的，听其他朋友说，现在的游泳馆想要生意好，就得找几个长得帅的网红来当教练。
他一听，立刻就想到了宋决澜。
别说网红，就连那些银幕上的明星也不见得有宋决澜好看。
让他意外的是，宋决澜竟然真的会同意帮他这个忙。
朱正濠仿佛已经看见游泳馆正式开业后，门槛被踏破的盛况了。
“诶，你说，”朱正濠摸了摸下巴，打量着墙上花花绿绿的广告，“要不要搞个儿童学员优惠活动，现在不是正好放暑假嘛。”
宋决澜双手在岸边一撑，动作利落地上岸，冷淡地瞥了他一眼：“我不会帮你带小孩。”
“我知道我知道。”朱正濠连忙举起双手，表明态度，“我会再请几个教练专门负责儿童学员，肯定不麻烦你。”
他越想越觉得这个方案可行，拿出手机给助理发消息，让对方再做一版宣传海报，加上优惠活动的信息。
发完消息，朱正濠看着岸边正在擦头发的人，忍不住又问：“你暑假没别的事要忙吗？”
高考结束后，他的一群朋友就失去了联系，不是满世界毕业旅行，就是忙着找对象。
他这个暑假忙完这阵子后，也打算去旅游一段时间，能趁机谈个恋爱更好。
连他暑假都这么忙，宋决澜比他更早接触家中事务，按理说应该也闲不到哪里去。
宋决澜把毛巾搭在肩上，水珠顺着深邃的眉骨滑落：“还行，偶尔来几次没问题。”
“那就好。”
朱正濠刚松口气，又突然想起一件事。
听别人说，上大学后没那么好找对象，要找对象就得趁早。
如果宋决澜暑假仅有的空闲时间，都耗在他这个游泳馆里，那岂不是没空找对象？
他犹豫地看了眼宋决澜离开的背影，欲言又止。
算了，宋决澜应该对这种事没有一丁点兴趣。
*
回到家里，闻栀的思绪还停留在游泳馆外看到的那一幕，感到几分不真实。
他还从来没见过这么符合他审美的人，不论是长相还是身材都近乎完美，光是看着就赏心悦目。
刚才游泳池里就只有那一个人，而且今天还没到正式开业的日期，那人应该是游泳馆里的工作人员。
要是兴趣班的工作人员都长那样，他这个暑假的痛苦也能减轻几分。
碗里的饭半天没下去多少，闻栀抬头看向餐桌对面，发现小棠也正在咬着勺子发呆。
“小棠，在想什么？”闻栀咬着筷子尖问。
小棠圆溜溜的眼睛看向他，软糯的声音带着向往：“栀栀，游泳池好大好漂亮。”
闻栀想到今天看到的那一幕，赞同地点头：“哥哥也觉得……”
他话音一顿，猛地盯住面前一脸向往的小孩，脑子里冒出一个想法。
如果把小棠的其中一个兴趣班改成游泳，不就能经常去那个游泳馆了？
闻栀放下筷子，手肘撑在桌上，掌心托着瓷白的下巴，微微弯起眼睛：“小棠也喜欢游泳吗？”
“喜欢的。”小棠像小鸡啄米一样点头。
虽然他没有游过泳，但他最喜欢在浴缸里面玩水，特别是让小黄鸭漂在水面陪他一起玩。
闻栀唇边的笑容加深：“那哥哥带你去今天那个地方学游泳，怎么样？”
小棠眼睛立刻亮了起来，举起双手欢呼：“好呀！”
目标达成一致，两颗脑袋凑在一起嘀嘀咕咕一阵，决定把围棋课换成游泳课。
小棠觉得围棋课太枯燥，一点意思都没有。
闻栀觉得那个教围棋的老头也没什么意思。
换兴趣班的事就这么定了下来。
游泳馆开业当天，依旧是忙碌的一天。
闻栀一大早先送小棠去画室，到了画室才想起没带小围裙，不得不折返回家去取。
在烈日下来回跑了两趟，眼睫都被汗水打湿，刺得眼尾微微泛红。
就连帅气的夏老师在画室门口对着他笑，也丝毫没能安抚他的心灵。
中午照常抓紧时间午睡，不到十分钟，就被小棠喊起来。
他强撑着睡意，给小棠换上缩小版的跆拳道服，急急忙忙出门。
好不容易挨到下午，闻栀跟路边晒蔫了的叶子一样，说话都没力气。
回家的路上，小棠在熟悉的红绿灯前停下脚步。
“栀栀，游泳馆开门啦。”小棠兴奋地指着那个外形像鲸鱼的建筑。
闻栀转头看过去，果然看到那家游泳馆门口人头攒动，男女老少熙熙攘攘。
折腾了大半天，他早就忘了今天是游泳馆开业的日子。
烈日像火炉一样悬在半空，游泳馆的弧形屋顶闪烁着耀眼的白光。
透过落地窗，能看见里面明亮的泳池，清凉的浅蓝色仿佛让空气都降了两度。
闻栀本想改天再过来，又想到开业第一天说不定有优惠活动，还是牵着小棠朝马路对面走去。
游泳馆的入口处，贴着几张招收学院的海报，学龄前儿童基础班和成人速成班等应有尽有。
自动感应玻璃门敞开，强劲的冷气扑面而来。
一进门就是宽敞明亮的大厅，售票处和闸机前都排着长长的队，几个工作人员正在维持秩序。
大厅角落的休息区也坐满了人，有带着小孩来乘凉的老人，也有来凑热闹的年轻人。
其中有一群年轻的男男女女坐在一起，频频看向更衣室紧闭的门，兴奋地小声议论着什么，不时爆发出一阵嬉笑打闹声。
一走到喧嚣嘈杂的环境，闻栀就容易找不到目标，他环顾四周，一时没看到报名的地方。
也许是今天在外面奔波了太久，乍一走到冷气强劲的室内，头隐隐痛了起来，脚步也有些发飘。
他左右看了看，想找个工作人员问问在哪报名，但大厅里所有人都在忙碌。
“咔哒”一声，旁边那扇紧闭的更衣室门突然被推开，一片高大的阴影落在身侧。
休息区那群年轻男女的议论声骤然变大，但淹没在喧闹声中，听不清楚。
闻栀慢半拍地转过头，眼睛缓慢地眨了一下，视线里出现一双干净的白色运动鞋。
再往上，是两条笔直修长的腿，线条利落的腰身，宽阔平直的肩膀，最后，是那张轮廓分明的俊朗面容。
眼前的人有几分熟悉，闻栀盯着看了几秒，迟钝的神经才终于将眼前的人与几天前泳池里的人联系起来。
竟然是他。
这人穿上衣服，他险些没认出来。
然而他现在体力透支，没心情欣赏那张近看更完美的脸。
既然上次游泳馆还没开业的时候，这人就能在里面游泳，肯定也是这里的工作人员。
闻栀连忙上前一步，拦住了这位大厅里唯一空闲的工作人员：“请问……”
听到身旁传来的清软嗓音，宋决澜停下脚步，侧身看了过来。
映入眼帘的是一张视觉冲击力很强的漂亮面容，五官精致昳丽，长睫下的眼眸含着茫然，有些发白的唇轻抿着。
身后的阳光照亮他乌黑的发丝，也勾勒出单薄优美的肩颈线条。
“请问……这里还招收学员吗？”那人轻声问，语气带着点不确定。
宋决澜第一反应是眼前这个人要报名，余光却瞥见底下有个毛茸茸的脑袋，视线再往下，对上了一双亮晶晶的圆眼睛。
那是个非常小的小男孩，虽然脸蛋圆嘟嘟的，但也能看出跟这个漂亮青年长得很像。
宋决澜平时对别人的事从来不感兴趣，此时脑子却不受控制地冒出一个疑问。
这两个人是什么关系？
视线重新抬起，对上那双黑白分明的漂亮眼睛，喉咙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招。”
青年像是小小地松了一口气，又问：“那应该去哪里报名呀？”
宋决澜没有立刻回答这个简单的问题。
今天是游泳馆开业第一天，他算是给足了朱正濠面子，在泳池待了一下午，到现在才换好衣服出来。
理智告诉他，现在只需要给青年指一下柜台的方向，就能立刻解决这个被当成工作人员的麻烦。
但看着青年盛着淡淡倦意的眼眸，他莫名沉默了一瞬。
闻栀没等到回答，还以为自己的推测有误，把普通顾客当成了工作人员，歉意道：“抱歉，我去问别人……”
“跟我来。”宋决澜打断他的话，丢下这三个字，转身朝另一个方向走去。
闻栀连忙牵着小棠跟上去，前方那人身高腿长，步子迈得很大，他差点跟不上。
穿过一条条拥挤的队伍，他们来到了相对安静一些的前台处。
“稍等。”宋决澜径直走到前台侧面，用指纹打开前台的门，绕到内侧，弯腰在抽屉里翻找起来。
报名应该去旁边的柜台排队，但他记得朱正濠在前台也放了几份报名表，以备不时之需。
他只是觉得，那青年的脸色看起来不太好，手里牵着的小孩年龄又太小，应该等不了那么久。
很快，他从抽屉里拿出一份学龄前儿童基础班的报名表，放在台面上，又递过去一支笔：“填这个就行。”
“谢谢。”闻栀接过笔，指尖不经意间触碰到对方微凉的指节，迅速收回手。
他低下头，认真地看报名表上的内容，边看边顺手把基本信息填了。
目光触及最后那一栏，忽然停了下来，笔尖悬在纸面上方，久久没有落下。
那一栏清晰地印着“学员父母信息”几个字。
这个基础游泳课只有两个月，也就是说，等他父母度完蜜月回来，课程早就已经结束了。
而整个暑假都要带小棠来上课的人，是他。
一想到这，闻栀就觉得眼前发黑，心口发疼。
宋决澜站在前台的另一侧，垂眼看着报名表上清隽的字体，看到笔尖忽然停了下来。
他的目光投向笔尖停顿的地方，却只看到一个简单到不能再简单的问题。
视线在那只白皙修长的手上停留几秒，微微上移，落在青年微蹙的眉心。
对于青年来说，那似乎是一个很难回答，又或者说不想面对的问题。
片刻后，他听到对方轻声问：
“只填我的信息，可以吗？”
青年长而密的眼睫落寞地垂下，脸色像纸一样白，握着笔的手微微用力。
宋决澜垂在身侧的手指蜷了蜷，强迫自己将视线从那张秾丽的脸上移开，投向旁边的台面。
他喉结不明显地动了动，装作没发现对方的情绪不对。
“……可以。”
小宋：远看是人夫，近看是寡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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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晋江文学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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