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阳光洒在泳池水面，细碎的光芒如同钻石碎屑。
朱正濠从游泳馆后门走进来，一眼看到那个极其醒目的高大背影，正独自站在泳池边做着热身。
他有几分意外，扬声打招呼：“宋哥，今天怎么来这么早？”
上次游泳馆开业，宋决澜在这里待到傍晚才回去，生意比他预期的还要爆火。后来他还听说，宋决澜换衣服后又去前台帮了会忙。
朱正濠可谓是受宠若惊，没想到宋决澜对他这个小小的游泳馆竟然这么上心。
今天更是午饭时间刚过，宋决澜就出现在了这里。
听到身后的动静，宋决澜回头看了他一眼，点头算是打招呼：“等会有课。”
朱正濠点点头“噢”一声，停顿几秒，猛地看过去：“什么课？谁有课？”
宋决澜语气平淡无波，像是在说一件寻常的事：“学龄前儿童基础课。”
朱正濠如同被一道雷劈中，石化在泳池边一动不动。
他怎么也无法把“学龄前儿童”这几个字，跟眼前这个眉眼冷峻的人联系起来。
虽然当初宋决澜答应他来当教练后，没几天就效率极高地把教练证拿到了手，但他清楚宋决澜的性格，让宋决澜带学员这种事他想都没想过。
更别说那还是根本不受控制的学龄前儿童……
朱正濠眼神呆滞地看着岸边的人，声音飘忽：“你来上吗？”
宋决澜懒得再重复一遍，做完热身后就下了水，修长有力的身躯如同矫健的鱼，转眼已经游远。
朱正濠心里数不清说了几声“卧槽”，心里的震惊久久没有平复。
本来他今天只是来这看一眼，现在当即决定留下来，看看宋决澜到底怎么带小孩。
这可是千年难逢的机会，再说，万一到时候宋决澜没耐心丢下人走了，他在这也能及时处理。
下午一点左右，游泳馆的人渐渐多了起来，浅水区的方向传来一阵阵嬉笑打闹声，水枪滋得到处都是水，几块印着卡通图案浮板飞上岸。
朱正濠叮嘱几个救生员盯好那片区域，被小孩的尖叫声吵得头疼，揉着太阳穴走开了。
这一刻，他总算能够理解，宋决澜为什么不喜欢小孩。
实在是闹腾得不行。
当他望向另一边的泳池时，敏锐地察觉到一丝不寻常。
刚才还在埋头游泳的宋决澜，此时却静静立在水中，频频侧头朝入口的方向张望，又不时抬眼看向墙上悬挂的电子钟。
要不是知道宋决澜不可能谈恋爱，他八成会以为这是在等约会对象。
“在等人吗？”朱正濠溜达过去，朝入口方向扬了扬下巴。
宋决澜立马收回视线，垂眼盯着水面的涟漪：“没有。”
时间已经接近下午两点，但闻栀还没有出现。
两天前，他们在微信上约好了上课时间，今天是第一次上课的日子。
也不知道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事。
离上课时间还有一分钟时，宋决澜心里翻涌着莫名的不安，刚要从泳池里上来，身后就传来一道好听的声音。
“宋教练。”
宋决澜的后背微僵，下意识抿紧了唇线，回头看过去。
只见闻栀牵着小棠站在泳池边，还有些微微气喘。
他柔软的脸颊白里透红，几缕乌发被汗水濡湿，贴在白皙的颈边，头顶还有一撮翘起的呆毛。
“小棠午觉睡过头了，让你久等了。”闻栀歉意地笑了笑，揉了揉小棠毛茸茸的脑袋。
事实上，是他一觉睡到了下午，还好小棠在他睡觉时，自己努力换好了泳裤，才不至于迟到。
听闻栀给他背黑锅，小棠噘着嘴拽了拽小黄鸭游泳圈上的翅膀，不跟他计较。
终于见到这几天一直占据脑海的人，宋决澜压下心头的奇异情绪，却蓦地想起那天晚上，自己鬼使神差点开闻栀朋友圈时，不小心拍了拍对方。
此时看闻栀的态度自然，不像是发现了的样子，一直悬着的心才放下。
他摇了摇头，低声道：“我也刚到，没等多久。”
旁边亲眼看到宋决澜在泳池里泡了一个中午的朱正濠：“……”
闻栀左右张望了一下，没看到附近有其他小孩，轻轻“咦”了一声：“今天只有我们上课吗？”
宋决澜有些生硬地接话：“……嗯，这个时段人少。”
闻栀也只是随口一问，没有多想，蹲下身帮小棠戴好泳帽：“好了，去跟宋教练上课吧。”
小棠圆溜溜的眼睛朝清澈见底的泳池里看了一眼，立刻紧紧闭上，攥住了闻栀的衣角：“栀栀，好多水。”
同为旱鸭子的闻栀没办法安慰他水不可怕，只能哄道：“小棠好好学游泳，就能长得像宋教练一样高啦。”
宋决澜双手撑在泳池边，流畅的背肌微微发力，正准备上岸。
听到闻栀的话，他手上的力度一顿，险些摔回泳池里，又撑了一下才动作利落地上来。
只是耳根不明显地红了一片。
闻栀觉得……他很高？
听到哗啦的出水声，闻栀下意识转头看了一眼，就被一大片紧实的肌肉晃花了眼。
水珠顺着块块分明的腹肌滚落，人鱼线没入泳裤边缘，每一寸肌肉都散发着强烈的荷尔蒙气息。
近距离的冲击力跟远观完全没得比，他眼睫缓慢地眨了一下，没出息地咽了下口水，顿时觉得报游泳班这个选择十分正确。
那边小棠被闻栀的一句话哄好，抱着小黄鸭泳圈摇摇晃晃地朝泳池边走去。
宋决澜伸手拦住随时要滚进泳池的小团子，指了指教学池的方向：“我们去那边。”
那双跟闻栀相似的圆眼睛眨巴了一下，抱着泳圈笨拙地转身，脚丫踩在湿滑的地板上，跟小黄鸭一样摇摆不定。
跟小孩相处经验为零的宋决澜护着他走了几步，才想起来能直接把人抱起来，便在小棠面前蹲下，连着泳圈一起抱了起来。
小棠顺势抱紧他的脖子，低头看了一眼，立刻被高度吓了一跳，用小手捂住了眼睛，小声惊呼：“好高呀！”
他习惯了闻栀抱他的高度，突然被宋决澜抱起来，一下就体验到鹤立鸡群的感受。
到了教学池边，闻栀看小棠适应得还不错，就不再打扰他们，在旁边的长椅上坐下。
那个年轻的宋教练看起来很专业，先带着小棠蹲在池边，感受了一下水的温度，再慢慢引导小棠下水。
刚才还有些怕水的小棠新奇地拍打水面，咯咯笑着，踩进了水里。
闻栀用掌心托着下巴，看着水里和谐的一幕。
没想到宋决澜看起来这么年轻，还挺会带小孩。
他的目光又不自觉地落在了宋决澜身上，那道背影宽肩窄腰，肌肉线条完美，很有观赏性。
不太矜持地盯着看了会，他才装作若无其事地挪开视线。
带着小棠下水后，宋决澜先让他在水里自由地玩了会，才开始教最基础的伸手和蹬腿动作。
小棠在水里玩得乐不可支，体力消耗得差不多了，才感觉到口渴，抱着泳圈漂到岸边，仰起头：“栀栀，想喝水水。”
闻栀放下手机，从包里拿出一个矮胖的卡通水瓶，走到泳池边蹲下，伸手递过去。
小棠双手抱住水瓶，鼓起嘴巴含着吸管，一口气就喝了大半瓶。
游泳馆有规定，进入泳池范围内必须脱掉鞋子，闻栀赤脚踩到泳池边的水渍，冰凉的触感让他有些不舒服地动了动。
宋决澜一转头，撞入视线的就是那双白皙细腻的脚。
脚腕纤细得仿佛一只手就能握住，脚踝的弧线圆润，薄薄的皮肤下隐约能看见淡青色的血管。
视线往上，是两条纤细光滑的小腿，曲线柔软，白得晃眼。
宋决澜的瞳孔微缩，猛地扭过头去，一时不知道该把视线放在哪。
他的动作有些大，闻栀注意到那边的动静，抬起头，看到宋决澜的脖子有些红。
他关切地问：“宋教练，要喝点水吗？”
宋决澜没听清他说什么，胡乱点了下头。
闻栀便去旁边的饮水区，用一次性纸杯给他倒了杯水。
接过水杯时，宋决澜的指尖不明显地缩了缩，低低地道了声谢。
短暂的休息过后，宋决澜强迫自己集中注意力，又带着小棠继续练习刚才学过的动作。
只是目光总是不经意般，朝岸边飘去几次，又迅速地收回。
时间飞快过去，一节课很快就上完了。
闻栀从包里拿出浴巾，把刚从水里出来全身**的小棠擦干，又用另一条干爽的浴巾把他包起来。
小棠第一次下水就游了这么久，早就累得不行，被闻栀抱起来后，攥着闻栀的衣领，朝宋决澜摆了摆手，软软道：“决澜哥哥，白白。”
闻栀不明显地撇了下嘴。
这么快就喊人家哥哥了。
他也跟宋决澜道别后，就抱着小棠离开了。
宋决澜看着二人远去的背影，站在原地没动。
在旁边忍了一节课的朱正濠迫不及待地走过去，拍了一下宋决澜的肩膀，朝两人离开的方向努了努嘴：“诶，那是怎么回事？”
他没想到宋决澜竟然还真的带了一个学员，还是个看起来只有三四岁的小孩。
还记得以前上学的时候，有同学带弟弟妹妹来学校，全班同学都惊呼可爱，只有宋决澜起身去了走廊，不愿意跟小孩有半点接触。
他不相信宋决澜这么快就转了性，会喜欢上带小孩，但也想不到其他原因。
虽然知道不可能，朱正濠还是笑嘻嘻地开玩笑：“刚才那个男生长得还真不错，你不会是看上人家了吧。”
没想到话音刚落，宋决澜就皱起眉头看过来：“你在想什么，他是学员的家长。”
朱正濠不明所以：“嗯？那又怎样？”
是家长又怎么了，他们这没规定不能跟学员家长谈恋爱啊。
那个男生看起来像是小孩的哥哥，应该跟他们年纪差不多——
“那是他的孩子。”宋决澜淡淡地补充道。
朱正濠的眼睛猛地睁圆，下巴差点掉到地上，声音控制不住地提高。
“什么？他、他的孩子？！”
宋决澜垂了垂眼，微湿的漆黑眼睫在脸上投下阴影，遮掩住神色。
片刻后，才低不可闻地“嗯”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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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晋江文学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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