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兰山巅寒风如刀,凌清将披风紧了紧,望着脚下蜿蜒的山道。积雪在月光下泛着冷冽的银光,这几日的大雪痕迹仍清晰可见,残雪堆积处还夹杂着折断的松木。
“将军,前面就是鹰嘴崖。”亲卫头目压低声音。此处是通往关内的必经之路,两侧峭壁如刀削,中间仅容四骑并行。凌清眯起眼,在崖壁间寻找合适的爆破点。山风掠过崖边的灌木,发出呜咽般的声响,仿佛在为即将到来的厮杀哀鸣。
“按计划行事。”凌清将包裹着震天雷的油纸包递给亲卫,“每隔十丈埋设一处,引线用枯枝遮掩好。”众人迅速分散开来,动作娴熟而安静。凌清则带着两名亲卫攀上高处的岩石,观察着山下动静。
午时刚过,山道尽头终于出现连绵不绝的军队。金军的先锋部队旗子,如同一条蜿蜒的赤蛇缓缓爬上山道。凌清数了数,先锋约有两千骑兵,后面隐约可见大队的步兵和辎重车。她握紧腰间佩剑,心跳随着火把的逼近愈发剧烈。
“放!”随着一声令下,亲卫们同时点燃引线。震天雷炸开的巨响打破了山间的寂静,火光照亮了崖壁,惊起一群夜枭。山石被爆炸震落,在山道上激起阵阵雪雾。金军顿时大乱,马匹受惊嘶鸣,士兵们慌乱地躲避滚落的巨石。
然而,凌清的脸色却突然变得凝重。风向突变,原本该顺坡而下的积雪并没有被撼动,竟有一部分被风吹向了相反方向。更糟的是,有几处引线被积雪意外扑灭,导致爆破效果大打折扣。金军很快镇定下来,开始组织士兵清理道路。
“将军,现在怎么办?”亲卫焦急地问道。凌清望着山下重新整队的金军,眼神愈发冰冷。她突然想起阿嵬支的话——神山只会保佑党项人。但此刻,她已别无选择。
“随我下去!”凌清抽出佩剑,带着亲卫从陡峭的崖壁攀援而下。他们的目标,是山道中段的一处巨石,那里藏着最后一批也是威力最大的震天雷。只要引爆那里,或许还能扭转战局……
崖壁覆着薄冰,凌清的皮靴几次打滑,指节因攥紧藤蔓而泛白。身后亲卫压低声音提醒:“将军,金军先锋已过三分之二!”话音未落,山风裹着铁蹄声呼啸而来,凌清瞥见山道上亮起大片寒芒——金兵的陌刀阵正在展开,刀刃映着月色,恍若流动的银河。
终于落地时,凌清滚进雪堆,腰间被碎石划出了伤口。她咬着牙撑起身子,目光死死锁定那尊两人高的褐色巨石。石缝间插着三支未燃的引线,此刻正被风雪卷着细雪慢慢掩埋。
“快!”凌清冲向巨石。当她的指尖触到引线的瞬间,忽闻头顶传来令人牙酸的断裂声——被震天雷炸得松动的山体,正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不好!”凌清猛地回头,只见半座山崖裹着积雪轰然坍塌。她本能的把火种用内力射向燃引线,不一会儿被气浪掀翻着滚向山涧。在意识模糊前,她看见漫天雪幕中,接着惨叫声与崩塌声混作一片。金军的骑兵队被如山的雪石吞噬。
不知过了多久,凌清在刺骨的寒意中醒来。她艰难地撑起身子,山下是一片狼藉的雪谷。坍塌的山体堵住了山道,半截折断的金兵军旗斜插在雪堆里,染着暗红血迹。亲卫们横七竖八倒在四周,其中一人,断断续续道:“将军……雪崩……成了……”
山下的金军将领冷笑一声“汉人好手段。可惜,贺兰山的雪再大,也埋不住大金的铁骑。”金军将领下令剩下的金兵全部开始挖掘,务必要把粮草辎重挖出来。
待金人挖的精疲力尽,手脚麻木只见山梁上跃出无数南朝骑兵,月光下,阿嵬支银甲如雪,手中长枪直指金兵:“党项的雄鹰,绝不会让豺狼玷污神山!”
她握紧腰间短刀,望着山上凌清身影,终于明白为何父亲说的:“北疆有个书生将军,能用风雪杀人。”
黎明破晓时,残阳将战场染成血色。凌清踩着冻僵的金军尸体。阿嵬支递来酒囊,却见她突然将酒浇在军旗上:“传讯汴京,北疆金人来袭三关口,南朝大捷。”她望着天边翻涌的乌云,“更大的风暴,可能还在后面。”
残阳将瞭望台的木栏染成暗红,凌清擦拭着滴血的长剑,剑锋映出阿嵬支倚在门边的身影。她新换的汉制襦裙还带着药草气息,腰间却仍别着那柄西夏短刃。
“为什么帮我们?”剑身归鞘的清响惊飞檐下寒鸦,凌清忽然转身,目光如鹰隼般锁住少女躲闪的眼,“西夏铁鹞子的斥候,不该出现在这个战场。”
阿嵬支指尖摩挲着剑柄。风卷着血腥味扑进帐中,她低沉声音像寒冰:“我与金人从小就有仇?”她拉起下摆衣襟,腰部处赫然有道箭伤疤痕,“十岁那年我还是个孩子,金人突袭部落,这个就是金人留下的。”
凌清的瞳孔微微收缩。少女抓起案上的羊皮地图,猛地撕成两半:“金人杀我族人,亲金派囚禁我父亲,而西夏朝堂还想着与虎谋皮!”她将碎纸掷向火堆,火苗瞬间吞噬那些西夏文字,“我帮的不是南朝,是要亲手斩断金人伸向西北的爪子!”
寒风突然掀翻帐帘,凌清望着少女被火光映红的侧脸:“明日,随我去会会西夏的亲金派。”
阿嵬支喉间泛起酸涩。北疆的风掠过瞭望台,卷走了未说出口的谢字,却将两个交叠的影子,深深印在染血的沙地上。
阿嵬支望着凌清铺开的新沙盘,烛火将她眉眼间的疲惫照得无所遁形,却仍执着地用石子标记敌军动向。
“明日,我要你混入西夏军营。”凌清突然开口,手中竹签精准戳向西夏右路军的粮草辎重营,“你熟悉他们的暗号与布防,趁夜点燃粮车,制造内乱。”
少女瞳孔微缩,短刃无意识地在掌心转动:“你不怕我回去后带西夏军队打南朝?毕竟西夏军中还有我父亲...”
“这是我直属亲卫的腰牌,见牌如见我。”她俯身逼近,呼吸扫过阿嵬支耳畔,“我们汉人有句话,疑人不用,用人不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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