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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第三章

夏贺冲出超市的背影决绝而冰冷,像一把利刃划破了周末午后的暖意。朝阳愣在原地,购物车里孤零零躺着那几袋被夏贺扔下的薯片,周围顾客好奇的目光像细针一样扎在他身上。那个小男孩眼中与夏贺如出一辙的沉静和最后闪过的恐惧,如同一个巨大的问号,沉甸甸地压在朝阳心头。

他匆忙结了账,追了出去。凛冽的寒风扑面而来,街道上已不见夏贺的身影。朝阳凭着直觉朝宿舍的方向跑去,心里乱成一团。昨晚挤在一张床上那混乱又炽热的亲密,夏贺指尖的颤抖和清晨满地无声的“罪证”,还有超市里那瞬间苍白的脸和失控的逃离……一切都指向一个他不敢深想却又呼之欲出的答案。

推开2108宿舍的门,冰冷的空气让朝阳打了个哆嗦。窗户的裂缝依旧,寒风灌入。夏贺背对着门,站在窗边,指间夹着的烟已经燃了大半,灰白色的烟灰簌簌落下,在他脚边积了一小堆。他的背影绷得紧紧的,像一张拉满即将断裂的弓。

“夏贺……”朝阳轻轻关上门,声音有些干涩。

夏贺没有回头,只是深深吸了一口烟,然后缓缓吐出,烟雾在冰冷的空气中盘旋、消散。

“他是谁?”朝阳鼓起勇气问道,走近了几步。他能感觉到夏贺身体的僵硬。

沉默。只有风声和烟丝燃烧的细微声响。

“那个孩子……他看你的眼神……”朝阳顿了顿,声音更轻了,“他……是你弟弟吗?”

夏贺夹着烟的手指猛地一颤,长长的烟灰终于不堪重负地断裂,掉在地上。他猛地转过身,眼底布满了血丝,那里面翻涌着痛苦、愤怒,还有一种深不见底的疲惫和……脆弱。

“弟弟?”夏贺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带着一丝嘲弄的冷笑,“他也配叫我哥?”

这句话像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夏贺紧闭的心门,压抑的情绪如同决堤的洪水倾泻而出。他掐灭了烟,烦躁地抓了抓头发。

“他是我爸和他后妈生的儿子。”夏贺的声音很低,却字字清晰,带着刻骨的寒意,“我妈……就是被他们逼死的。”

接下来的时间里,在那个寒风呼啸的破窗宿舍里,夏贺第一次向朝阳,也向这个冰冷的世界,袒露了他血淋淋的过往。他讲述了一个关于背叛、冷暴力和绝望的故事:父亲出轨,母亲抑郁成疾最终选择结束生命,年幼的他被强行塞进那个“新家”,成为那个女人眼中碍眼的“拖油瓶”和她亲生儿子炫耀幸福的背景板。后妈的刻薄刁难,父亲的无视与偏袒,还有那个同父异母的“弟弟”在母亲教唆下,从小对他流露出的优越感和隐隐的排斥……家对他而言,早已不是温暖的港湾,而是充满压抑、屈辱和冰冷目光的牢笼。那些手臂上的伤痕,有些是父亲在醉酒后的“失手”,有些是他自己用疼痛来对抗内心窒息感的证明。

朝阳听着,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疼得他喘不过气。他终于明白了夏贺身上的矛盾感从何而来——那表面的张扬不羁,不过是为了掩盖内心千疮百孔的保护色;那偶尔流露的脆弱和自毁倾向,是长期压抑下的痛苦宣泄。他走到夏贺面前,看着对方通红的眼眶和强忍着的泪水,没有任何犹豫,伸出手,轻轻抱住了他。

夏贺的身体猛地一僵,随即剧烈地颤抖起来。他没有推开朝阳,反而像是溺水的人抓住了唯一的浮木,将脸深深埋进朝阳的肩窝。压抑的呜咽声终于冲破喉咙,滚烫的泪水浸湿了朝阳肩头的衣衫。朝阳收紧手臂,无声地传递着自己的温度和支持。窗外的寒风依旧,但在这个破败冰冷的宿舍里,两个少年紧紧相拥,用彼此的体温和心跳对抗着世界的寒意。这个拥抱无关**,是两颗孤独灵魂在绝望深渊边缘的相互依偎与救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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