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更衣室里。
隔着一道并不怎么隔音的木板门,晏随将季榕压在墙上,眼中蛮横的掠夺意味不减。背后是冰冷的墙壁,面前是热情如火的男人。季榕的蝴蝶骨硌在门板凸起的雕花装饰上,细密的疼痛混着酥麻感爬上脊椎。
心脏嘭嘭似战鼓擂动,季榕脸上嫣红,双手捧起晏随的脸,再次迎了上去。
"榕榕姐,晏老师?"
小方的脚步声在不大的化妆室里来回打转,擦着他们走过。季榕如受惊的兔子一般警觉,丝毫不敢发出任何声响。晏随却故意加重了呼吸,湿热的鼻息喷在她耳后敏感处,激得她险些咬破舌尖。
狭窄的空间里迅速升温,空气稀薄得似高原雪域。压抑的喘息声被困在喉咙深处,汗水从发丝间滑落,隐没在脖颈里。季榕的指甲深深掐进晏随肩头,透过轻薄的衬衫料子,能摸到他后背上的旧伤疤,此刻正在她的指腹下微微发烫。
走远的脚步声突然转向,停驻在了更衣室的门口。
"咚咚"的敲门声尖锐而刺耳,犹如雷击般在身旁炸响:"榕榕姐,你在里面吗?"
季榕被吓得浑身一颤,捂住嘴将头紧紧压在了晏随的肩膀上。男人喉间溢出一声闷哼,胸腔震动带着她一起颤抖。镜面倒映出两人交叠的身影,她看见自己散开的丸子头垂下一缕卷发,正随着剧烈的心跳在晏随颈侧轻轻摇晃。
金属的门把手发出"啪嗒"一声轻响,却被锁扣卡住,并未如预料中一般转动。
"奇怪,怎么锁了?"小方放弃,脚步声离开,远处开门声传来,门又合上,人出去了。
化妆室里再次恢复了平静。
"好了,人走了,别憋着了。"晏随安慰似的轻吻着她的侧脸,手掌轻抚她的后背。季榕这才发现开衫早被推至手肘,蕾丝内衣的肩带滑落半边,在冷空气里激起细小的战栗。
她大口大口喘着粗气,搂住晏随的脖子后怕:"吓死我了。"话音未落就被堵住,晏随的犬齿惩罚性地咬住她下唇,"这种时候还能分心?"
季榕纤细脆弱的脖子就在唇边,晏随意犹未尽,将她的T恤拉下一半至肩头,吻了上去。锁骨凹陷处积着细汗,被他用舌尖卷走。不知哪个组在拍爆破戏,远处传来的巨震带动墙面微微晃动,惊得季榕慌忙去推他,却不慎碰掉了墙上的金属衣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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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方在剧组转了一圈也没找到季榕,拿出手机把电话打过去,潸然语气:"榕榕姐,你走是不是忘记带上我了?"电话那头传来布料摩擦的簌簌声,隐约还有金属扣碰撞的轻响。
"我在化妆室。"季榕的声线带着不自然的沙哑,像是被人掐着喉咙说话。背景里忽然传来重物坠地的闷响,通话戛然而止。
咦?哎?!
小方呆愣愣看着手里被挂断的电话,背后一阵凉风刮过。方才分明把化妆室每个角落都找遍了,刚刚莫不是鬼打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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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晚,季榕与晏随同乘一车去附近吃火锅,随后手牵手回了酒店。
第二天一早,晏随去了剧组,下午,季榕独自乘车离开。
狗仔跟拍了两天,将视频和照片放到了网上。但鉴于他们俩是早就公开的男女朋友关系,网友除了看个热闹外,并未引起太多的关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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剧组。
地上横陈着七八条太阳人的尸体。脱离了防护服的保护,他们被炙烤成了犹如鱿鱼干一样的怪物。
飞船早已消失在了天际。星际轮转,类太阳也已经远离。
这一次的战争,幸存者们再一次艰难地取得了胜利。
幸存者们正在打扫战场,将太阳人的尸体堆叠在一起,每个人的脸上都露出欣喜的表情。
它们是珍贵的能源物资,一具太阳人尸体所释放的能量能够维持一个中型站点两个月的正常运转。这样,他们便不再惧怕漫长寒冷的黑夜,也无畏类太阳无情的灼烧。
陈禾拖着一具太阳人的尸体走到封轻面前,连带着身上的布包一起扔给了她。
封轻打开布包清点,除了她要的两瓶万能药和400克的营养棒外,还多了一台老式的PSP。
“谢了!”封轻满意地拉上拉链,把包背在了身上。下一秒,她从臂上抽出激光剑,蹲下去就开始庖丁解牛式肢解太阳人的尸体。
“你……”陈禾两手插兜,颇为无语地看着地上血肉横飞。他本想说“你能不能像个女人的样子”,后来却住了嘴。若她真如从前的女人一般柔弱,早就在这个开启了残酷模式的地球上死了八百回了。
于是陈禾改口:“你留在这儿吧,我们一起,活着的概率更大些。”
“怎么?还想使用免费劳动力?”封轻把切碎了的太阳人装进压缩机压成能量饼,干洗掉手上的血,从地上站起身与陈禾平静对视,“我自己也能活下去。”
这次诱捕太阳人的行动经过了周密的安排,但却没人愿做僚机。封轻主动联系了陈禾,条件是一具太阳人的尸体。
幸存者们不肯同意,还是陈禾力排众议,点头答应了。事实证明,也就只有封轻有这资格做僚机。
她不缺活下去的实力,不仅能活,还能活得潇洒。陈禾很钦佩,也很羡慕。
但站点实在是太缺她这样的人了。陈禾也向往自由,但他还是决定再试一试。
“留下,我推举你做副站。”
“呵,”封轻失笑,“你祖籍山东吗?都世界末日了,官瘾还这么大?”她歪头看着陈禾,“还有其他理由吗?”
陈禾垂着手,手指习惯性地搓着。他思考问题的时候喜欢这样,紧张的时候同样如此。
封轻脸上的表情渐渐收住,换了一脸郑色,眼神复杂的与他对视着,似乎等待着他再说些别的什么。
然而在对视中,陈禾移开了目光。
封轻失望:“我走了。”
擦身而过的瞬间,陈禾下意识地抓住了她的手腕,连自己都跟着一愣。
封轻的目光先是落在那交叠在一起的手上,继而扭头看他。
陈禾怔怔,恍然反应过来,表情悲悯而同情:“留下吧,我保证,绝不探寻你的秘密。”
“秘密?”封轻没想到自己最后等来的却是这样的答案,怒极反笑,使劲甩开了他的手,“我有什么秘密?”
“卡!”
就在这一场即将结束之际,导演脸色铁青的中止了拍摄:“晏随,你怎么回事儿?”
当地球被弹射进黑洞之后,陆地上98%的人类失去了生命,其中就包括封轻的父母。她被托付给一位极为信任的长辈,并成为了他所带领的幸存者队伍的一员。之后不久,长辈用她跟黑市猎人换取了生存物资。
封轻的父母是化学和生物学家,她利用从前在父母那儿得到的智慧杀了所有人——长辈,还有黑市猎人。从此,再也不相信任何人。
即使是在幸存纪元中,杀害同类也是重罪。封轻成为野人的原因之一就是为了隐藏这个秘密。
“作为手握剧本的演员,你站在上帝视角,自然会对封轻产生同情。但陈禾不一样。你猜测封轻肯定犯了重罪,在你的意识中,封轻就是犯罪分子。你很理智,在被拒绝之后的第一反应是不解。因为在你看来,他已经提供了非常优厚的条件。陈禾作为一个道德感非常强的人,即便是慕强且对封轻心存好感,也不可能轻易原谅一个伤害同类的人。可以合作,可以心动,却绝不可能是悲悯。”导演说。
“对不起。”晏随深吐了一口气,“请给我十分钟,我理解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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洗手间传出“哗哗”的流水声。
成排的水龙头前,晏随喘着粗气抬起头看向镜子中的自己。他双手撑在水盆的边缘,指节因过度用力泛起青白。
此刻他满脸是水,刘海湿成一绺一绺,被他一把梳向脑后。做的造型已经被毁了,脸上的妆也需要重新补,但这些已不是他此刻考虑的问题。
冷静。晏随告诉镜子中那个仓皇而狼狈的自己——她是封轻,她不是你。
十年蛰伏,他以为自己真的走出了困厄、变成了理想中的样子——强大、温柔、冷静。现实却是,他依旧敏感、懦弱、惶惶不可终日,一如从前。
平摊开的手掌不由紧握成拳,手背上青筋暴起如盘根错节的老藤。晏随紧咬牙关,与镜子中那个曾经的自己凶狠对视。
但这仍不能掩藏他的外强中干。晏随现在有些后悔了,如果当初真的解约回了滇南,是不是关于他的那些捕风捉影就不会再出现?他的恐惧和秘密,也能被封藏在岁月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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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程之时,晏随终于接到了冯哥自滇南带来的消息。
电话中的声音忧心且沉闷:“我问了爸妈,确实有人来过。”电流杂音里混着滇南特有的山风呼啸,冯哥停顿的间隙,晏随听见自己腕表秒针走动的声音,"带着外地口音,说是作家采风。"
晏随的心跟着跌倒了谷底。
“但你也知道,当年的知情人嘴都很严,那人没打听到什么有用的东西。我已经叮嘱爸妈替我盯着了,那人下次再来,一定给你消息。”
通话结束的忙音响起时,晏随才发现自己保持着握手机的姿势已经太久。车窗映出他僵硬的侧脸,晚风卷着不知哪个剧组的爆破烟尘掠过,恍然间竟像是滇南山中终年不散的晨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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