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生涩稚嫩,怕是第一次听这样的话。
原本以为小姑娘听了这话要羞愤的红了脸,怒瞪着她。
凌琛却看见,云凝抓着自己衣服的骨指泛白微微发颤,望向他的眼睛却亮晶晶。
“我需要一刻肾,你若是能给我找到,我随便你如何。”
凌琛眉头蹙起来。
“肾?”
“我奶奶病了,肾衰竭引起了许多病症,身上都是插着管子,快死了,你若是能帮我找到肾,你要我做什么都可以。”
凌琛:“这就是你出现在酒局上的原因?”
云凝:“嗯,孙总说,今夜酒局上的人,都能办到。”
凌琛:“所以我得罪了人,损失了一大笔钱之后,你还想我再负责你奶奶?”
云凝:“不会让你白出钱。”
“我以后肯定都还你。”
“我明年可以拿到毕业证,不少公司来学校开过宣讲会,正式的实习招聘很快也会开始,我马上就能进公司实习,我周末给人家补课也能赚钱,以后我十年内挣的钱都还你,再押上我这个人,可以吗?”
卖身,十年青春,冷静的像是在说今天的天气。
凌琛气的都要笑了。
转身去边柜里拿了一根雪茄,用打火机点燃,捏着去了窗边。
这酒店坐落在最繁华的位置,灯光如宇洲里的漫天繁星,从这里看去,这个城市的繁华尽收眼底。
凌琛深深吸一口雪茄,轻薄的烟雾从鼻子里飘出来,散在空气中。
“你没找凌书?”
云凝:“当年我们就分手了,再没联系过的。”
凌琛捏着雪茄的手一顿,蓦的想起来,最后一幕,凌家的别墅。
女孩长发如瀑,青涩稚嫩的脸上带了一只黑白格子的卡拢,简单的衣服也掩不不住青春靓丽。
“凌书,明天我就不过来给你补课了,再见。”
凌书仿佛晴天霹雳:“为什么!”
“是不是我妈和你说了什么?她为难你了?”
女孩目光平静,道:“原来你也知道你妈的手段,你既然做不了那个主,当初又何必来招惹我?更没什么好说的了,分手吧。”
凌书耍起无赖,近乎于暴戾,根本不让云凝离开一步。
女孩直接就给了凌书一巴掌,冰冷一声,“让开。”
凌书从小就不是个省心的孩子,到处惹事,打架也凶狠,凌琛还是第一次看见,他那样低声下气。
一边脸被打了一巴掌,他就贱兮兮的把另一边脸送上去,“再给你打一下,不分手,好不好?我妈那边,我会解决,你不要这么轻易放弃我。”
近乎于哄了。
女孩仍旧冷静的说:“凌书,你搞定你妈再来找我,搞不定别再来打扰我。”
扔下这句话,女孩头也不回的走了。
后来,凌书找王焉闹了一场,紧接着凌书就出国了。
凌琛其实大概能猜到那场谈话的内容。
水晶灯在男人的发上晕出一圈清冷的光泽,碎发之下,双眸看着窗外的夜色,唇瓣抿着雪茄,烟雾徐徐,拇指轻弹,烟灰顺着夜风落进深渊一样的夜色中。
“人在哪?”
云凝:“奶奶在人民医院住院,已经下了病危通知。”
凌琛起身,转过身:“明天我会找专家先给你奶奶。”
云凝深深鞠了一躬:“谢谢你。”
凌琛:“先别急着谢我,未必有用。”
云凝:“要谢的。”
又是尴尬的沉默一瞬,云凝忽然问道:“你现在要休息吗?”
凌琛:“你觉得呢?”
云凝指尖念着裙敛,凌琛注意到,这裙子被她捻了一个晚上,两边都很皱了,然后她扯起一个笑,她大概不知道,自己的笑容看起来多勉强。
然后说:“时间不早了,是该休息了,您住哪间房子?”
这套间房间很多,甚至有会议室,门都又是关着的,云凝并不能分清楚主卧和次卧之类。
凌琛下巴指了指朝南的一间。
云凝就走进去,掀开被子朝床上一躺。
凌琛捏捏眉心,站在门口,“你出去,睡西边那间。”
云凝捏着被子:“您不要?”
凌琛不耐的扯了扯领带,“你自己去睡觉,还是我把你扔出去?”
云凝捏着被子,无声看他。
过了一会,掀开被子起身。
“要是缺什么,自己打电话给前台,我喜欢安静。”
凌琛关上了卧室的门。
云凝推开那间次卧的门,进去。
不愧是五星级酒店,即便是次卧面积也有普通人家的三室两厅大,名画花瓶,清雅舒适,不过云凝并无心欣赏。
她坐在次卧的小客厅沙发里,望着门的方向,门并没有关上,留了一点缝隙。
等了半小时,她听见对方关了门之后再也没出来,看来,并不会对她做什么。
不知道是对她没有兴致,还是有别的打算。
云凝将自己浸在浴缸里,指尖的泡泡在灯下闪着彩虹一般的光泽。
这个男人太过深沉,任何情绪都不外露。
她看不透他。
五星酒酒店的床很软,不像学校的搬床那般硬朗,可云凝像是在煎鱼翻来覆去,这一夜依然没睡好,似醒未醒。
先是梦见了妈妈,她手里捧了一件漂亮的公主裙,双腿折叠,蹲下身,柔软的手摸着她的小脸,眼里蒙了一层水雾,恋恋不舍,“凝凝,以后你就是朱阿姨的亲孙女,她会抚养你长大,你要好好听她的话,孝敬她,给她养老。”
这话音落下,她就如一束光一般散了,然后变成一座黑乎乎,冷冰冰的墓碑……
画面一转,是奶奶穿着病号服,躺在医院的床上,虚弱的呼吸,“凝凝,以后你一个人,好好照顾自己。”
话音落下,她似是如妈妈一样,化成一道白烟消散……
"奶奶--"
云凝惊坐起来,额上俱是冷汗,拿起床头柜上的手机,一摁,原来才凌晨六点。
睡是睡不着了,云凝干脆起身洗漱。
她在外面看了一圈,倒是有个那种西式的开放式厨房,没什么食材,冰箱里只有巴黎水,进口牛奶。
凌琛从小上的就是国际学校,接受的是纯正的西方教育,这让他从小就习惯了运动,和往常一样,闹钟在七点钟响起,他准时起身洗漱,就听见外面轰的一声。
他大步走出房间,女孩立在一片狼藉里,指尖滴答淋着血,茶色的瞳仁里蓄满了水雾,从眼尾渗出来。
她用带着慌乱的哽咽嗓音,不住的道歉。
“对不起……这个会不会很贵?我赔给你。”
咖啡粉炸了一地一墙,连餐柜上都是深色的粉末,看起来十分糟糕,云凝用嘴巴吸取指尖的血,拿了抹布蹲下身,细白的手指,指甲都是粉的,此刻食指紫了一块,又有新的血丝冒出来,和深色的粉末形成色差。
凌琛眉头蹙了蹙:“起来,这些保洁会收拾,去医院看看手吧。”
云凝闻言,仰起头:“我手指没事的。”
凌琛:“不是还要找专家看看你奶奶?”
云凝立刻就起身,“谢谢,没有大碍的。”
凌琛身上还穿着丝绸质地的睡意,道:“等我一会。”
凌琛五分钟以后换了一件白衬衫黑裤出来,就看见,厨房已经被云凝收拾好了,连咖啡机也被她洗干净,正吮着那跟破了的食指。
看来手指是真没大碍。
于是凌琛改了主意,先去餐厅用早饭。
总统套房自然包含自助早餐,花样琳琅满目,应有尽有,云凝只拿了两片全麦面包,外加一杯鲜牛奶,那些昂贵的吃食,甚至连看都没看一眼。
她指尖上那块青紫还在,应该还是有痛感的,但吃饭很安静,连喝牛奶也没有声音,更没有说一个字,只是目光偶尔小心翼翼落在他的咖啡杯上。
像是个察觉到自己犯错,可是又不敢随意开口的孩子。
看来把自己的话记在了心上。
凌琛道:“不是想喝咖啡?这是自助的,不收费。”
云凝低垂着脑袋,指尖搅着裙摆:“奶奶说,牛奶有营养,能长高,我从小一直是喝牛奶,是想给你煮咖啡的。”
“我家里只有豆浆机,只在外面喝过速溶咖啡,不知道存在爆炸的可能性,对不起。”
再谈起这件事,她整个人还是很不安,似乎是很羞耻的。
这身衣服还是昨日那身,裙摆那一段已经被搅的惨不忍睹。
凌琛怀疑,再搅下去,就要坏了。
“没怪你,走吧。”
再下楼,保姆车已经到了,还有那位刘特助。
“已经安排了最好的肾病方面的专家,中医西医都有……”
云凝注意到,这两位都是享受□□津贴级别的国医,尤其是那位老中医,已经八十多岁了,早就过了退休的年级,她曾经也想带奶奶看过,可是永远都抢不上号。
从古至今,好的医生都是稀缺资源。
钱可真实好东西,她想。
她一定要挣很多很多钱!
可惜,再出名的医生,也是人,不是神,并不能叫器官起死回生。
“衰败的太厉害了,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换肾,要是两个月之内还不能有新的肾,做好后事的准备……”
凌琛从办公室出来,就看见她眼睛红红的,杵在门上,于是道:“转去国宾医院,那边医疗条件好很多,费用这一块你不用担心,刘特助会解决好一切,立刻转院。”
国宾医院,中国最好的私人医院,与之相配的,是它昂贵的收费,的确是能续命。
但根源还是在换肾。
云凝:“谢谢。”
凌琛:“我还有事,你把电话留给刘特助,有消息他会联系你。”
云凝存了刘特助的号码。
一直目送凌琛的背影进了电梯,她面上的苦涩和乖巧褪去,冰冷又疏离。
连电话也没给她留一个。
凌琛到底在想什么?
这细雨淋漓下了一天不曾断过。
凌琛应酬完出来,上了帕梅拉,取下眼睛漫不经心擦拭,吩咐道:“去朝湖区凯悦。”
这里离巢湖的凯悦有四十公里。
凌琛这边有一套房子。
刘特助提醒道:“凌总,明早有例行的高层会议。”
凌琛:“明早早点来接我。”
一个合格的特助就是不要随便问出自己的疑惑,只需要去执行。
“好。”
车子行驶到凯悦,刘特助总算明白了。
“凌先生--”
落着细雨的深夜微微寒凉,这声带着颤,酒店门口,凌琛目光转了一圈,才看见从墙角出来的云凝。
不知道她淋了就多久的雨,发丝上蒙着细细的水珠,衣服湿漉漉的碾在身上,面色苍白,唇瓣更是没有一丝血色。
可怜的像是一只无家可归的小猫。
刘特助面上犹如兵马俑一般,似乎就是个工作的机器人,完全不好奇老板的私生活,还主动退下离开,只在后视镜里往后看。
他老板怎么忽然开窍了?
这司机未免也开的太快了!
要是酒店门口也堵车就好了。
“进来吧。”
凌琛淡淡一声,云凝跟他一路乘了电梯,进了顶楼的那间套房。
凌琛脚尖转了方向,坐进沙发里,修长的骨指扶着沙发扶手,仰起脖颈,就看见,女孩指尖剥开扣子,湿哒哒的衣服滑落在腿边,“我一定要一颗,这样,可以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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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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