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领办公室的水晶吊灯折射出暖光，落在灰谷扶光摊开的掌心——那是一顶黑色礼帽，羊毛质地细腻，帽檐边缘缝着一圈极细的银线，在光下泛着不易察觉的光泽，帽内衬里用金线绣着极小的“port mafia”的英文，针脚利落。
中原中也的目光先落在礼帽上，指尖下意识蜷了蜷。
他之前戴过的帽子多是随性的款式，从未有过这样带着正式感的物件，仿佛一触碰到，就能感受到港口黑手党那份沉甸甸的归属感。
“这是□□成员的信物。”灰谷扶光的声音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分量，她将礼帽轻轻放在红木桌上，推向中原中也，“从今天起，它代表你不再是游离在外的异能者，而是港口黑手党的一员，亦是港口黑手党的准干部中的一员。”
中原中也伸手拿起礼帽，羊毛的触感柔软却挺括，贴在掌心竟带着一丝暖意。他下意识将帽子扣在头上，帽檐刚好遮住眉骨，视线里多了一层淡淡的阴影，却莫名让他觉得安心——像是有了一层铠甲，能挡住刚才“羊”带来的狼狈与失落。
“啧，这帽子倒是挺配你，就是戴在小矮子头上，显得帽子更大了。”太宰治的声音适时插进来，带着惯有的戏谑。
他说着，突然抬手扯了扯自己身上的黑色大衣，衣料是厚实的羊绒，下摆垂到膝盖，领口随意敞开，却难掩其精致的剪裁，“不过要说□□的信物，还是我的大衣更像样，姐姐亲自选的料子，全部都是姐姐一个人完成的，还是防风又耐打，上次跟GSS的人交手，子弹都没打穿呢。”
中原中也挑眉，伸手拍开太宰治凑过来的手：“少往自己脸上贴金，我看你这大衣就是用来装模作样的，打架的时候还得提防别被勾住。”
话虽这么说，他却忍不住瞥了眼那大衣——确实衬得太宰治身形更挺拔，白色衬衫领口露在外面，倒有几分矛盾的优雅。
灰谷扶光看着两人斗嘴的模样，眼底漾起一丝笑意：“太宰的大衣是他成为我的直属下属时的信物，你的礼帽是为你的到来特意准备的，各有意义。”
灰谷扶光顿了顿，指尖轻轻敲了敲桌面，“你们先去熟悉下总部的布局，尤其是任务交接处和医疗室，中也的伤口还需要后续处理。我要去地牢一趟，看看兰波。”
“兰波？”中原中也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是恢复记忆后的兰堂，“他还在地牢里？”
“嗯，他的异能被特制项圈抑制着，暂时没什么威胁。”
灰谷扶光站起身，顺手拿起搭在椅背上的深色大衣，披肩边缘绣着暗纹，垂落时遮住了她手腕上一道浅浅的疤痕——那是她小时候被实验体误伤时留下的。
太宰治靠在门框上，鸢色的眼睛里闪过一丝了然：“姐姐是想亲自确认他的态度？毕竟他是真的想叛逃，跟之前那些动摇的人不一样。”
灰谷扶光没否认，只是轻轻点头：“他跟了我很久，我得去看看。”
地牢在港口黑手党总部的最底层，往下走的阶梯铺着冰冷的青石板，墙壁上的壁灯泛着昏黄的光，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霉味和淡淡的消毒水味，与上层的温暖截然不同。
灰谷扶光的高跟鞋踩在石板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在空旷的通道里回荡，显得格外孤寂。
负责看守地牢的守卫见她来，立刻站直身体：“首领。”
“打开兰波的牢房。”灰谷扶光的声音平静，听不出情绪。
沉重的铁门被拉开，发出“吱呀”的声响，里面的景象渐渐显露——牢房不大，只有一张简陋的铁床和一张小木桌，兰波坐在铁床上，背对着门口，身上穿着和太宰治和中原中也对决时的衣服，手腕和脚踝都戴着特制的镣铐，镣铐上缠着抑制异能的金属线，泛着冷光。
他的头发比之前长了些，垂落在肩膀上，遮住了侧脸。
听到动静，他没有回头，只是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镣铐上的纹路，动作缓慢而僵硬。
灰谷扶光走进牢房，铁门在她身后缓缓关上，隔绝了外面的光线，只剩下壁灯的光落在两人身上。
她站在离兰波几步远的地方，目光落在他的背影上——曾经，这个背影总是挡在她身前，替她挡住港口黑手党里的危险，替她处理那些棘手的麻烦，可现在，却成了需要被囚禁的叛逃者。
“你恢复记忆后，就一直没说过话。”灰谷扶光先开口，声音比在办公室时更柔和，“是在恨我，还是在恨港口黑手党？”
兰波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过了好一会儿，才缓缓转过头。
他的脸色苍白，眼底布满红血丝，曾经温和的眼神此刻变得复杂，有痛苦，有怨恨，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挣扎。
他看着灰谷扶光，嘴唇动了动，声音沙哑得像是被砂纸磨过：“我恨……我该恨谁呢……你？”
灰谷扶光没有反驳，只是轻轻抬手，撩开披肩的一角，露出手腕上的疤痕：“你还记得这个吗？那年你和我都刚被带回港口黑手党，有个失控的异能者攻击我，是你扑过来替我挡了一下，你的手臂被划得比我深得多，却还笑着说‘少主没事就好’。”
兰波的目光落在那道疤痕上，瞳孔骤然收缩，像是被什么刺痛了。
他别开脸，指尖用力攥紧了囚服的衣角，指节泛白：“那是被抹去记忆后的我，不是真正的兰波，真正的我，只想逃离这里，逃离你们的控制。”
“你说的没错，荒霸吐事件确实是港口黑手党的计划。”灰谷扶光突然开口，声音平静得让兰波猛地转头看她，“我和阿治早就查到你有叛逃的心思，也知道你和法国超越者有联系，荒霸吐的觉醒，一方面是为了测试中原中也的力量，另一方面，也是为了逼你暴露——毕竟，只有你能控制住部分空间异能，能成为中也的‘试金石’。”
兰波的呼吸瞬间急促起来，他猛地站起身，镣铐在地上拖出刺耳的声响：“所以，我从头到尾都是你们的棋子？连兰堂的身份，都是你们给我的枷锁？”
“兰堂的身份里，有假的部分，也有真的。”灰谷扶光的目光始终落在他身上，没有回避，“你对我的保护，对荒霸吐的在意，那些情绪都是真的，就像现在，你恢复了记忆，知道了所有真相，却还是下不了手杀我，不是吗？” 兰波的动作顿住了，他看着灰谷扶光，眼底的恨意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更深的痛苦。
他确实恨，恨港口黑手党的操控，恨自己被当成一个战败国黑手党组织的准干部，可当他恢复记忆，看到已经长大的灰谷扶光，看到她眼底的平静与坦荡，那些恨意却像是被什么东西抵消了——他记得她小时候怯生生的样子，记得她第一次叫他“兰堂先生”时的声音，记得她把自己的甜点分给被压在训练室里的他……那些记忆，不是假的。
“我……”兰波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确实下不了手，哪怕知道自己是棋子，哪怕知道所有真相，他还是无法对这个看着长大的首领举起刀。眼泪突然砸在纸上，晕开了墨迹。
兰波猛地抬头，看着扶光，声音里带着哽咽：“你……你早就知道我会叛逃？”
“嗯。”灰谷扶光点了点头，眼神里满是复杂，“从你第一次在任务里放过敌对组织的小孩，我就知道，你不属于这里。”她顿了顿，“兰堂恢复记忆变成你，我其实很高兴——至少你不用再被‘兰堂’的身份束缚。可我没想到，你会真的动手……你明明知道，我下不了手对你。”
兰波的肩膀垮了下来，他低下头，用手背擦了擦眼泪：“对不起……我只是想带你一起走。”他的声音很轻，像是怕被风吹走，“我知道你不想当首领，知道你每天都在强撑着……我想带你去法国，去我以前住的地方，那里有大片的薰衣草，没有杀戮，没有背叛……”
灰谷扶光轻轻叹了口气，走到他面前，抬手想要触碰他的脸颊，却在快要碰到时停住了：“我知道你很难受，也知道你想逃离，但港口黑手党不会放你走，不是因为你是超越者，而是因为你知道太多核心机密。”
她顿了顿，声音里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柔和，“地牢的条件不算差，我会让守卫给你送些书和毯子，你可以慢慢想，如果你愿意留下，港口黑手党还能给你一个位置；如果你不愿意……至少，我不会让你受到伤害。”
灰谷扶光看着他苍白的侧脸，心里像被什么东西揪着疼。她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巧的薰衣草香囊，递进牢房：“这是我让人从法国带回来的，放在身边，能睡得好一点。”
兰波接过香囊，放在鼻尖闻了闻，熟悉的香味让他瞬间红了眼眶。
他抬头看着扶光，想说什么，却又咽了回去——他知道，有些话一旦说出口，就再也收不回来了。
兰波没有说话，只是缓缓坐回铁床上，背对着灰谷扶光。他的肩膀微微颤抖，像是在压抑着什么情绪。
灰谷扶光看着他的背影，沉默了片刻，转身走向铁门。
“首领。”兰波突然开口，声音沙哑。
灰谷扶光停下脚步，回头看他。
兰波没有转头，只是看着地面，声音轻得像叹息：“中原中也……他是个好孩子，别让他变成我们这样。”
灰谷扶光的眼底闪过一丝暖意，她轻轻点头：“我不会的，他和我们不一样，他有太宰治，有搭档，他不会变成孤独的棋子。”扶光转身，脚步放得很慢。
走到地牢门口时，她停顿了一下，没有回头，只是轻声说：“好好休息，我会让医生来给你换药。”
身后传来兰波的声音，很轻，却很清晰：“首领，以后……照顾好自己。”
灰谷扶光的脚步顿了顿，然后继续往前走，直到走出地牢，冰冷的空气消失，温暖的灯光重新包裹住她，她才轻轻吸了口气，擦了擦眼角的湿痕。
铁门再次打开，又缓缓关上，将兰波的身影隔绝在黑暗里。
灰谷扶光站在通道里，看着壁灯昏黄的光，指尖轻轻摩挲着大衣的边缘——她知道兰波的痛苦，也知道自己的决定对他来说有多残忍，可作为港口黑手党的首领，她没有选择。
通道尽头传来脚步声，太宰治和中原中也站在那里，显然是等了她很久。
中原中也戴着那顶黑色礼帽，帽檐遮住了部分视线，却能看到他眼底的担忧；太宰治靠在墙壁上，手里把玩着打火机，鸢色的眼睛里没有了平时的戏谑，多了一丝认真。
“聊完了？”太宰治开口，声音比平时低了些。
灰谷扶光点头，走到他们身边：“嗯，他暂时不会有问题。”
她看向中原中也，目光落在他头上的礼帽上，眼底漾起笑意，“这顶帽子很适合你，以后就是你的标志了。”
中原中也摸了摸帽檐，嘴角勾起一抹浅淡的笑容——那是他今天经历了背叛后，第一次露出真正轻松的笑容。
他看向太宰治，又看向灰谷扶光，突然觉得，或许加入港口黑手党，真的是个正确的选择。
“走吧，”太宰治伸手搭在灰谷中也的肩上，避开了他的伤口，“医疗室的医生还在等着，要是去晚了，你的伤口该发炎了，小矮子，这可是我专门请来给狗狗看病的兽医。”
“谁要你管。”中原中也拍开他的手，却还是顺着他的方向往前走。
灰谷扶光被两个少年挤在中间，看着两人并肩的身影——白色衬衫和黑色风衣的衣角在风里轻轻碰撞，黑色礼帽的帽檐与黑色大衣的领口形成鲜明的对比，像两道即将交织的光。
她知道，属于“双黑”的传奇，才刚刚开始；而港口黑手党的未来，也将因为这两个人的出现，变得更加波澜壮阔。
通道里的壁灯将三人的影子拉得很长，落在冰冷的大理石地板上，渐渐融合在一起，再也分不清彼此。
地牢深处，兰波靠在铁床上，听着远处传来的脚步声渐渐消失，缓缓闭上眼睛——或许，他真的错了，或许这个充满操控与危险的港口黑手党里，也藏着他从未见过的温暖与羁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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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第 5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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