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酒馆的木质门扉被午后的风推得晃了晃,风铃还没来得及发出声响,就被关东煮的香气裹了个严实。铜锅里咕嘟着萝卜、海带和鱼丸,汤汁表面浮着一层细碎的油花,在阳光下泛着暖黄的光。
靠窗的老位置上,中原中也指尖夹着半杯清酒,听旗会的几个年轻人吵吵嚷嚷——傻瓜鸟把酒杯举得老高,酒液都快洒出来了,嗓门比酒馆里的留声机还响:“中也,昨天没能聚成,今天这杯我干了!下次出任务,您还带我呗?”
中原中也刚要笑骂他毛手毛脚,眼角余光却瞥见门口的风铃突然叮当作响。
不是风刮的,是有人推门进来时带起的气流。
他下意识地抬眼,就见一个穿深灰色邮差制服的男人站在门口,鸭舌帽压得极低,帽檐的阴影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一截线条冷硬的下颌。
男人手里捧着个牛皮纸信封,指尖泛着不正常的苍白,像是很久没见过太阳,连指节都透着青灰色。
酒馆里的喧闹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
最先停下说话的是邻桌的冷血,他端着酒杯的手顿了顿,目光落在男人身上;接着是留声机旁的钢琴师,手指悬在枪套上方,没再往下按。
男人的步伐很轻,皮鞋踩在木质地板上,只发出极淡的“吱呀”声,却像踩在所有人的心跳上——那是一种带着危险气息的沉静,比任何喧闹都更让人紧张。
“请问,中原中也先生在吗?”男人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像是砂纸磨过干燥的木头,每一个字都带着涩意。
他的目光没在其他人身上停留,径直穿过酒馆的人群,精准地落在中也身上,像鹰锁定了猎物。
中原中也皱紧了眉。
他最近没订过任何需要寄到小酒馆的东西,港口黑手党的事务向来用加密通讯,绝不会有人用这种原始的信封传递消息。
他刚要开口问“你是谁”,口袋里的通讯器突然震动起来,震感微弱却急促,像是在预警。他不动声色地摸出通讯器,屏幕上跳出灰谷扶光的加密信息,只有短短一行,却让他的心脏猛地沉了下去:“邮差是魏尔伦,带旗会立刻从后门走,我和兰波在附近。”
魏尔伦——那个传说中的“暗杀王”,那个和他、和兰波同出一脉的超越者。
中原中也的指尖瞬间发凉,掌心的清酒杯微微晃动,酒液溅在虎口上,冰凉的触感让他更快地冷静下来。
他抬眼看向钢琴师,眼神递过去一个极淡的信号,嘴上却笑着打圆场:“你们先去后面等我,我拿个东西就来——老板说新酿的梅子酒藏在后院,你们不去尝尝?”
钢琴师愣了半秒,很快反应过来不对劲。他看到中也攥着通讯器的手指泛白,也听到了那“邮差”声音里的危险,立刻站起身,一把揽过还在愣神的傻瓜鸟:“走!尝尝就尝尝!中也,快点啊,晚了我们可就把梅子酒喝光了!”旗会的几个年轻人虽然疑惑,但常年跟着中也出任务的默契还在,没人多问,跟着钢琴师往后门走。
有人路过男人身边时,偷偷摸了摸腰后的短刀,却被中原中也用眼神制止——现在不能硬碰。
魏尔伦看着他们的背影消失在后门,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他没拦,只是站在原地,看着中原中也手里的通讯器,像是能透过金属外壳看到里面的信息。
接着,他一步步朝中也走过来,手里的牛皮纸信封轻轻晃动,发出细碎的“沙沙”声,像是在炫耀里面藏着的“礼物”。
“中也,我以为你会更聪明些。”他的声音比刚才更清晰了些,却也更冷,“知道‘羁绊’是最没用的东西。”话音落时,他抬手摘下了鸭舌帽。
阳光落在他脸上,露出一张绮丽得近乎妖异的脸——高挺的鼻梁,薄而锋利的唇,还有一双湛蓝的眼睛,那颜色像极了北极的冰海,没有任何温度,只有对“同类”的偏执,和对“外人”的厌恶。
“这些人,这些所谓的‘同伴’,只会拖累你。”魏尔伦停下脚步,离中也只有两步远,信封几乎要碰到中也的胸口,“只有我们三个,我、你,还有兰波——不,现在该加上73了,我们才是真正的一家人,不是吗?”
中原中也的拳头瞬间握紧,掌心泛起淡淡的暗红微光。
重力异能在他体内苏醒,周围的空气像是被无形的手攥紧,靠窗的玻璃杯开始轻微下陷,杯底与桌面的接触处传来“咯吱”的细响。“魏尔伦,”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不容置疑的警告,“你别想动他们一根手指。”
“动他们?”魏尔伦嗤笑一声,声音里满是轻蔑。他突然抬手,将牛皮纸信封扔向空中。信封在空中裂开一道口子,里面掉出来的不是信纸,而是数十枚指甲盖大小的黑色晶体。
晶体落地的瞬间,就发出“滋滋”的电流声,表面还泛起细密的蓝光,像是随时会爆炸的微型炸弹。“我要的是,斩断你所有的牵挂。”
就在晶体即将炸开的刹那,酒馆的后门突然传来一阵风。
风卷着门外的落叶和尘土,猛地撞开后门,兰波的身影跟着冲了进来。
他的金色异能几乎是瞬间展开,像一道透明的金色屏障,将整个酒馆前厅都罩了进去。黑色晶体撞在屏障上,发出“咚咚”的闷响,像是小石子砸在玻璃上,接着就失去了光泽,滚落在地上,变成了普通的黑色碎石。
“魏尔伦,好久不见。”兰波站在中也身边,身上的风衣还带着外面的寒气,他的目光冷得像北海道的冬天,“你还是这么喜欢用这种卑劣的手段。”
魏尔伦的目光落在兰波身上,瞳孔骤然收缩。
他像是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呼吸瞬间停滞,连指尖都开始剧烈颤抖。“你……你不是已经死了吗?”他的声音沙哑得几乎听不清,手指颤抖着指向兰波,“镭钵街爆炸后,情报部门搜寻了那么多天,那时候的火……那么大……”
“你看到的,只是你想看到的。”兰波打断他,语气里满是嘲讽,“就像你现在,以为毁掉中也的羁绊,就能让他跟你走一样。你从来都只会自欺欺人。”
酒馆的门再次被推开,这次没有风,只有灰谷扶光的脚步声。
她穿着一件黑色的羊毛大衣,衣摆被风吹得轻轻扬起,白色的长发披在肩上,发尾还沾着一点灰尘——显然是刚从某个地方赶过来,连整理头发的时间都没有。
她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眼神平静得像深不见底的湖,却带着一股无形的压迫感,让整个酒馆的空气都变得更冷了些。
她走到兰波身边,和他并肩站着,目光落在魏尔伦身上,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
“妹妹……”魏尔伦的声音瞬间变了。刚才的冰冷和疯狂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难以置信的狂喜,还有一丝藏不住的委屈。他的声音带着哭腔,眼眶甚至开始泛红:“73,现在应该叫你灰谷扶光了,对不对?我找了你好久……横滨的实验室爆炸后,我以为你也……”他伸出手,想要触碰扶光的头发,就像小时候在实验室里那样,隔着营养舱轻轻拂过她额前的碎发。
可当他看到灰谷扶光和兰波并肩而立的姿态——两人之间的距离很近,兰波的肩膀微微偏向扶光,像是在保护她——魏尔伦的脸色骤然变得狰狞。
狂喜变成了疯狂的嫉妒,委屈变成了刺骨的愤怒。
他的手僵在半空中,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眼底泛起红血丝:“为什么?你为什么要和他站在一起?他是外人!只有我,只有我才是你的家人!”
灰谷扶光看着他失控的模样,眼底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那情绪很淡,像水面上的涟漪,转瞬即逝,很快就被冷意覆盖。
“魏尔伦,”她的声音很平静,却带着不容反驳的力度,“家人不是靠捆绑和毁灭来维系的。你所谓的‘保护’,不过是你自私的执念——你只是害怕再被抛弃,所以才想毁掉所有可能让我离开你的东西。”
“执念?”魏尔伦大笑起来,笑声嘶哑得震得喉咙疼。
他笑着笑着,眼泪却流了下来,顺着脸颊滑落,滴在邮差制服的衣襟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痕迹。
“如果不是你们一个个离开我,如果不是兰波先选择了背叛我,你又在实验室爆炸后消失……我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他猛地抬手,掌心泛起浓郁的暗红气流——重力异能毫无保留地爆发出来。
酒馆的桌椅开始剧烈晃动,桌子腿在地板上划出刺耳的“吱呀”声,杯子摔在地上,碎裂的瓷片混着酒液四处飞溅。
墙壁上出现细密的裂痕,像蜘蛛网一样蔓延开来,连天花板上的吊灯都在摇晃,随时可能掉下来。“既然你们都不选我,那我就毁掉这里!毁掉所有让你们牵挂的东西!”
“魏尔伦,住手!”兰波立刻发动异能,金色的屏障瞬间展开,挡在灰谷扶光和中原中也面前。可魏尔伦的重力冲击实在太强,屏障刚展开,表面就布满了裂痕,金色的光芒也开始闪烁,像是随时会破碎。兰波咬着牙,额头渗出冷汗,汗水顺着脸颊流到下巴,滴在地上。他的手臂因为用力而肌肉紧绷,风衣的袖口被撑得有些变形:“首领,快带中也走!我撑不了多久!”
灰谷扶光却没有动。她看着魏尔伦眼底的疯狂,知道现在走已经来不及了——魏尔伦的异能范围越来越大,后门已经被暗红气流笼罩,旗会的人虽然已经撤离,但如果魏尔伦彻底失控,整个横滨的西区都会受到波及。
她抬手,白色的长发在气流中微微飘动。矢量异能开始运转,周围的空气像是被赋予了生命,细小的灰尘悬浮在空中,朝着同一个方向流动。
“中也,你去后面看看旗会的人有没有安全撤离,这里交给我和兰波先生。”她的声音很稳,没有丝毫慌乱。
中原中也知道自己留下只会拖后腿。魏尔伦的重力异能和他同源,两人对战只会互相消耗,反而会给灰谷扶光和兰波添麻烦。他深深看了灰谷扶光一眼,点了点头,转身朝着后门跑。
路过兰波身边时,他压低声音说:“撑住,我很快回来。”
刚跑到后门,中原中也就看到亚当穿着黑色的战术制服冲了进来。
亚当的手里拿着一个银色的金属装置,装置上的红色指示灯每秒闪一次,发出微弱的蜂鸣声。
“灰谷女士,兰波先生,退后!”亚当的声音依旧平稳,却比平时快了些,呼吸也有些不稳,“这是‘异能特异点激发器’,可以暂时压制魏尔伦的异能,但需要近距离触发!”
灰谷扶光和兰波对视一眼,立刻往后退。兰波收起金色屏障,扶光则操控着空气矢量,将魏尔伦的注意力吸引到自己身上。“魏尔伦,你想找的人是我,”她的声音清晰地穿透暗红气流,“别把无辜的人卷进来。”
魏尔伦的目光果然死死锁在扶光身上。他的重力异能再次爆发,暗红的气流像一条巨蟒,朝着灰谷扶光冲去。
灰谷扶光立刻操控矢量,将气流的方向改变——原本冲向她的气流,瞬间转向旁边的墙壁。
“轰隆”一声巨响,墙壁被撞出一个大洞,碎石飞溅,烟尘弥漫,整个酒馆的能见度瞬间降低。
亚当抓住这个机会,弯腰利用桌椅的遮挡,像猫一样敏捷地移动。
他避开飞溅的碎石,快速冲到魏尔伦身后,将银色装置狠狠贴在魏尔伦的后背上。
红色的光芒瞬间亮起,沿着装置的边缘蔓延开来,像藤蔓一样缠绕住魏尔伦的身体。
魏尔伦的身体猛地一僵,像是被电流击中。他的瞳孔骤然放大,眼底的疯狂被痛苦取代,身体开始剧烈颤抖。“不……不可能!”他嘶吼着,黑色的纹路从后颈开始蔓延,像藤蔓一样缠绕住他的手臂和脸颊,“这东西……怎么可能压制我的异能!”
黑色的异能不受控制地从他体内涌出,比之前更加强烈。他的眼神变得空洞,只剩下纯粹的破坏欲,嘴里反复念着:“毁掉……都毁掉……”
“不好!激发器刺激到了他的异能核心,他失控了!”亚当脸色一变,立刻往后退,避开涌来的黑色异能,“灰谷女士,快离开这里,他的异能已经超出了控制范围!”
灰谷扶光看着魏尔伦身上不断涌出的黑色异能,眉头皱得更紧。她知道现在已经无法挽回,只能想办法控制住魏尔伦,不让他的异能扩散到居民区。
“兰波,你先带亚当他们离开,”她转头对兰波说,语气很坚定,眼底没有丝毫畏惧,“这里我来处理,我不会让他毁掉横滨,更不会让他伤害任何人。”她示意兰波优先处理掉亚当,魏尔伦很适合吸纳进港口黑手党,所以他在横滨的消息必须封锁。
兰波还想说什么,却看到灰谷扶光眼底的决心。
他知道灰谷扶光一旦做了决定,就不会改变。他咬了咬牙,拉着亚当的手腕,又朝着还在愣神的中也喊了一声“走”,才拖着两人快速撤离。“小心!”离开前,兰波回头看了灰谷扶光一眼,眼神里满是担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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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第 6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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