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风如发狂的野兽,在破旧房屋外肆意咆哮,发出阵阵凄厉的嘶吼。
稀稀拉拉的雨丝裹挟着寒意,穿透摇摇欲坠的屋顶缝隙,无情地坠落下来。
杰西站在潮湿的屋内,眉头紧紧皱起,他手中紧紧握着那个破旧的塑料盆,小心翼翼地移动着位置,试图接住从屋顶滴落的雨水。
妹妹瓦莱里娅蜷缩在角落的旧沙发上,身上裹着那条单薄得几乎透明的毯子。
寒风从窗缝、门缝里钻进来,肆意撩拨着她脆弱的身躯,她不禁又往毯子里缩了缩,试图汲取一丝温暖。
杰西不经意间转头看向妹妹,瓦莱里娅那瘦削的身形刺得他眼眶发酸。
妹妹的脸颊早已失去了应有的血色,原本圆润的脸庞如今只剩下凹陷的轮廓,单薄的肩膀在毯子下轻轻颤抖着,仿佛一阵风就能将她吹倒。
杰西抿紧了嘴唇,指甲深深掐进掌心,一股酸涩又愧疚的情绪在胸腔里翻涌。
这座摇摇欲坠的房子是他们在这座冰冷城市里最后的栖身之所,可如今,连它也在风雨中摇摇欲坠。
屋顶的漏洞越来越多,每到雨天,他们就像置身于一个四处漏风的破罐子中,无处可躲。
杰西知道,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可他却找不到任何解决的办法。
工作的机会少得可怜,微薄的收入勉强能让他们吃上几口饭,根本没有多余的钱来修缮屋顶,甚至连给瓦莱里娅添一件厚衣服都成了奢望。
帆布包最底层掏出那根硬邦邦的法棍时,杰西喉结动了动。
深褐色表皮布满白霜似的霉斑,生产日期早在三个月前就过期了。
他扯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指节叩了叩法棍:"听这声儿,脆得很。"
指甲掐进坚硬的外壳,碎渣簌簌落在掌心。
正要递过去,却见瓦莱里娅苍白的脸猛地摇成拨浪鼓。
小姑娘冻得发红的嘴唇翕动,声音细得像游丝:"哥吃...你干活要有力气。"
她枯瘦的手腕从毯子里探出来,执意要把碎面包推回去,腕骨在昏暗光线下凸起得触目惊心。
冷风突然灌进破窗发出尖锐呜咽,杰西手中的法棍"啪嗒"掉在地上。
太阳穴突突跳动,仿佛有把生锈的钝刀在颅骨里来回搅动,眼前的瓦莱里娅瞬间成了重影。
他扶住墙稳住身形,指甲深深抠进墙皮剥落的裂缝里,咸腥的铁锈味在齿间蔓延——那是咬破口腔内侧渗出的血。
"老毛病了,我没事。"喉间挤出的字句带着破碎的颤音,杰西强撑着弯腰捡起沾灰的面包。
胃部突然传来抽搐般的剧痛,像有人攥住内脏狠狠绞动,冷汗顺着脊梁骨滑进裤腰。
他恍惚想起三天前的黄昏,攥着镊子在拥挤的地铁站游荡,指尖擦过无数人的口袋,最终只摸出半截嚼过的口香糖。
饥肠辘辘地摸回家时,破门板歪斜地挂在门框上。
床垫被割成碎絮,墙角的罐头盒不翼而飞,连瓦莱里娅藏在砖缝里的玻璃弹珠都被搜刮干净。
此刻妹妹颤抖的声音从迷雾般的意识里传来:"哥?"
杰西猛地惊醒,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经滑坐在地,掌心还死死攥着那截发霉的法棍。
头痛欲裂的眩晕感还在太阳穴突突跳动,杰西盯着妹妹发颤的指尖,指甲缝里还沾着帮人擦鞋时蹭上的泥垢。
瓦莱里娅才几岁呀,睫毛上还挂着未干的水汽,在昏暗光线里忽闪得像濒死的蝴蝶。
喉咙里泛起铁锈味的酸水,他将碎面包硬塞进妹妹掌心。
发霉的面粉渣粘在瓦莱里娅皲裂的唇上,却怎么也不肯张口。
杰西突然想起母亲临终前攥着他的手,说要照顾好妹妹,那时瓦莱里娅还在襁褓里安静地睡着。
胃部抽搐着发出空洞的轰鸣,他攥紧了裤兜里冰冷的镊子。
上次失手被追着打的淤青还未消退,但瓦莱里娅凹陷的脸颊比任何疼痛都刺目。
"明天..."杰西沙哑着开口,指甲掐进掌心的旧伤疤,"明天哥一定带好吃的回来。"
暮色如浓稠的沥青浇透哥谭,腐烂的海腥味混着酸雨的酸涩漫进鼻腔。
杰西最后一次回头望向阁楼的破窗,月光漏过瓦莱里娅蜷成虾米的轮廓,单薄的脊背在毯下起伏微弱得像随时会熄灭的烛火。
他将破洞的毛线帽往下压了压,冰凉的金属镊子在裤袋里硌着大腿——那是他最后的"家当"。
腐臭的积水在脚下炸开水花,杰西贴着墙根穿过暗巷。
潮湿的阴影里传来女人压抑的呜咽与男人粗粝的调笑,他把围巾又紧了紧,喉结上下滚动。
贴满悬赏通缉令的墙面上,半张"蝙蝠侠奇妙之夜"的海报被暗红液体泼得面目全非,油墨晕染的蝙蝠剪影像是淌着血的伤口。
咸腥的海风突然卷来,吹得海报边角哗啦作响。
杰西盯着海报上夸张的蝙蝠头套,嗤笑碾碎在齿间。
什么拯救哥谭的黑暗骑士,不过是权贵们用来粉饰太平的滑稽戏。
他裹紧露出棉絮的外套,朝着码头方向加快脚步,黑面具的爪牙们开出的日结工钱,此刻比任何童话都实在。
黏腻的雾霭裹着大麻燃烧的甜腥气扑面而来,巷口倚着摩托车的刺青混混朝杰西晃了晃玻璃瓶,浑浊液体里泡着泛紫的药丸。
他垂眸加快脚步,鞋跟碾过不知谁吐的烟蒂,火星在积水里发出微弱的"滋啦"声。
"红头罩的人把西区码头炸了!"几个醉汉撞着酒瓶子从酒馆冲出来,"蝙蝠侠带着罗宾杀进去的时候——"
杰西猛地顿住,远处西区的夜空正炸开刺目橙红,浓烟裹挟着零星火星升向铅灰色云层,像哥谭溃烂的伤口在渗血。
记忆突然刺痛太阳穴。
老约翰佝偻的身影在风雪里摇晃,那个总把破毯子分给流浪儿的拾荒者,蜷缩在被蝙蝠侠与□□火拼摧毁的废墟里,最后被发现时怀里还搂着半块发霉的面包。
杰西攥紧拳头,指甲掐进掌心结痂的旧伤,喉咙里泛起铁锈味。
什么正义使者,不过是踩着穷人尸体立牌坊的刽子手。
远处传来警笛撕裂夜幕的尖啸,杰西转身扎进更深的黑暗。
锈迹斑斑的铁码头上,应聘苦力的队伍像条扭曲的灰蛇蜿蜒。
杰西夹在膀大腰圆的壮汉中间,单薄的肩胛骨在褪色衬衫下硌出突兀的棱角,连脖颈处的喉结都像随时会被风刮走的枯叶。
此起彼伏的咒骂声裹着咸腥海风灌进耳朵,有人踹飞脚边的空酒瓶,玻璃碎裂声惊起几只腐臭的乌鸦。
队伍挪动得比蜗牛还慢,杰西盯着前面那人磨破的胶鞋底,突然肩头一沉。
转头瞬间,对上一双鹰隼般锐利的眼睛——男人嘴角叼着的雪茄明明灭灭,黑色风衣下摆沾着暗红污渍,像是干涸的血。
"你闻起来有一股死亡的味道。"沙哑嗓音混着烟味扑来,男人抬手弹了弹烟灰,火星溅在杰西手背上。
他下意识瑟缩,却见对方露出带金牙的狞笑,"就像裹着尸袋在烂泥里泡了三天的臭鱼。"
死亡是什么味道?
杰西望着远处翻涌的暗浪,雨水混着咸涩的海风灌进鼻腔。
这气味他再熟悉不过——是霉斑爬上法棍的酸腐,是瓦莱里娅咳在掌心的铁锈红,是每个暴雨夜屋顶漏下的泥水,混着破棉絮在被褥里沤出的腥气。
他咽下喉咙里翻涌的苦涩,攥紧了口袋里的镊子:"能换面包的味道,就是好味道。"
男人仰头大笑,雪茄灰簌簌落在杰西肩头,仿佛在他单薄的躯体上撒下细碎的羞辱。
他不再理会杰西,转身隐入人群中,那抹带着压迫感的身影很快与昏暗的码头融为一体。
队伍缓慢向前挪动,终于轮到工头选人。
工头满脸横肉随着动作抖动,眼神如同淬了冰的刀,在众人身上来回扫视。
他粗壮的胳膊一挥,像驱赶牲畜般指向某个壮汉:“你,出列!”
被选中的人急忙站到一旁,脸上露出如释重负的庆幸。
紧接着,又是一声粗粝的呵斥,另一个身形魁梧的男人被挑走。
工头挑人的模样,就像在牲畜市场挑选健壮的骡子,只看重能压榨多少苦力。
杰西看着前面的人一个个被挑走,又一个个被嫌弃推开,心中的不安愈发强烈。
他下意识挺直脊背,试图让自己看起来强壮些,可那瘦弱的身躯在膀大腰圆的众人之间,依旧显得那么格格不入 。
当工头那支廉价钢笔在登记簿上潦草勾过杰西名字时,钢笔尖划破纸面的刺啦声,像极了瓦莱里娅咳嗽时肺叶摩擦的响动。
杰西跟着人流机械迈步,帆布鞋踩过集装箱间的锈钉,溅起的铁屑在暮色里泛着暗红。
海风突然变得刺骨,卷着咸腥的雾气掠过空荡的码头。
原本嘈杂的队伍不知何时安静下来,只有鞋底与铁板碰撞的空洞回响。
杰西仰头望着那艘庞大的轮船,锈迹斑斑的船身像具浮在海面的巨兽骸骨,甲板上没有装卸货物的喧闹,连本该忙碌的水手都不见踪影。
潮水拍打着船舷的声音沉闷而规律,像是某种不祥的倒计时。
他的后颈突然泛起细密的冷汗,不久前家里被洗劫时那种窒息感再度袭来。
镊子在裤袋里硌得大腿生疼,杰西望着黑洞洞的船舱入口,喉咙发紧——黑面具的人真的会在这里正大光明雇佣苦力?
还是说,这空荡荡的码头,才是真正的陷阱?
尖锐的警笛声撕裂潮湿的空气,如同死神的号角。
抬眼望去,阴沉的云层中,蝙蝠灯的投影如同一道冰冷的审判,将整个码头笼罩在诡异的蓝光之下。
人群瞬间炸开了锅,惊呼声、咒骂声此起彼伏。
杰西感觉自己被慌乱的人流挤得东倒西歪,耳边全是工头们声嘶力竭的吆喝。
那些平日里凶神恶煞的工头此刻脸色惨白如纸,青筋暴起的脖颈随着吼叫不断颤动,活像一群被踩了尾巴的恶犬。
“都他.妈别愣着!上船!立刻!”工头粗壮的手臂挥舞着,推搡着离他最近的人,“谁要是敢跑,老子现在就送他去见阎王!”
恐惧如同瘟疫般在人群中蔓延,杰西被推搡着跌跌撞撞地朝着轮船走去。
他的心脏几乎要从胸腔里跳出来,不祥的预感愈发强烈。
那艘原本就透着诡异的轮船,此刻在蝙蝠灯的照射下,更像是一座等待吞噬他们的钢铁牢笼。
铁门在身后轰然关闭的瞬间,腐臭的气息如同实质般扑面而来。
杰西的胃袋剧烈抽搐,喉咙里泛起酸水——船舱深处的巨型培养箱泛着幽蓝的光,几具干尸如同被抽干了灵魂的皮囊,皱缩的皮肤紧贴着嶙峋骨骼,空洞的眼窝里还凝结着干涸的血泪。
而在他们身侧,一团蠕动的肉瘤正不断吞吐着黏液,表面密密麻麻的肉孔里伸出细小触须,在培养液中诡异地摇晃。
尖叫声撕破死寂,有人转身撞向铁门,却被冰冷的金属撞得头破血流。
杰西的后背抵着潮湿的舱壁,指甲深深抠进锈蚀的铁板。
他想起瓦莱里娅蜷缩在阁楼的模样,冷汗混着咸涩的泪水滑进嘴角。
"都他.妈老实待着!"
工头的枪响震得耳膜生疼,子弹擦着杰西头顶嵌入天花板,铁屑如雨点般砸落。
举着□□的壮汉狞笑逼近,枪管抵在某个试图逃跑的人太阳穴上:"黑面具先生的'货物',你们也配看第二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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