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高悬，夜色如墨。
一辆飞艇正以超越极限的速度在夜空中飞速行驶，目的地正是揍敌客家族的居住地枯枯戮山。
缇尔妲的语气冷静又平稳。
“父亲，目前伤口我只能用消耗念能力的方式来进行止血，持续有灼伤的刺痛感，是的，对方的保镖在已经死亡的情况下对我们发动了攻击，没错，是死后念。”
缇尔妲的右肩处靠近锁骨有一个硬币大小完全贯穿身体的伤口，可以肉眼看见正散发着黑色的气。
“我预估能够支撑七天左右是没问题的……好的，父亲，我们现在正全力朝家族赶去。”
缇尔妲挂断了电话，继续操控念能力制止伤口进一步溃烂扩大。
“伊尔迷，你身上的气并不平静，你在不安什么？”
缇尔妲坐在飞艇的柔软靠椅上，事实上就算不看伊尔迷身上的念，光看他的表情就能看得出他的心情十分不稳定了。
就像是一个充满了气的气球，只需要施加一点小小的力都能使他爆炸。
现在负责驾驶飞艇的是塞尔特，对，就是孜婆年的儿子，说缇尔妲不像个人一样的那位，现在他是缇尔妲的直属管家。
“姐姐，那道攻击明明是冲着我来的，为什么你要为我挡下？”
伊尔迷第一次出任务，由缇尔妲陪同。
一个以贩卖内衣发家的普通富豪，原本是并没有什么难度，但是谁也没有料到他雇佣了一个会念能力的保安。
明明已经死了却还发动了进攻。
伊尔迷皱起眉，看起来混乱极了。
“我当然要为你挡下，受伤的应该是我而不是你，”缇尔妲一心二用，一边用念能力阻止伤口继续溃烂，一边隐隐带着些许训斥地回应伊尔迷，“我平时都是怎么教导你的，怎么你现在连冷静判断局势的能力都没有了吗？如果是这样的话，我要重新对你进行评估以判断你是否有接任务的成熟心智。”
“……很抱歉姐姐，是我没能控制好情绪，你的判断是准确的。”
伊尔迷收敛了情绪，面无表情地回答。
承认吧，有一点点的，有一点这样不可告人的期待。
如果受伤的是自己，那么缇尔妲会不会动摇呢？到时候自己一定会说，我是因为全身心信赖着姐姐的照顾所以才没有注意到，但是没关系，因为是家人所以我不会怪你的。
伊尔迷知道缇尔妲其实是在乎自己的，所以这样会不会看到缇尔妲痛苦的模样呢？哪怕只有一点点，一点点也好。
但偏偏她替自己挡下了那一击。
“你真的有认识到吗？”缇尔妲不了解伊尔迷在想什么，但她清楚这可不是认错的态度。
“伊尔迷，你坐下。”
“对于情势的判断是很重要的，不，说是最重要的也不为过。”
缇尔妲以不容置疑的语气开口，示意伊尔迷坐在自己的对面。
“你才刚刚习得念能力，为了使你熟悉能力特意选了这个简单的目标，但仍然发生了意外，这也警醒你任何时候都要谨慎小心。”
缇尔妲板着一张脸，认真地叮嘱。
“死后念是很难防备的，正常来说，谁也不会去担心死而复生这种事情。”
“其实我是可以拉着你避开的，为什么我没有这么做呢？”
伊尔迷的神色终于有了变化，他专注地盯着缇尔妲，连呼吸都放慢了一拍。
“你暂时还没有接触这方面的知识，看来还是在理论知识补充充足之后再带你出任务会比较好，总之，死后念必须在浓烈的感情驱使下才能发动，对方在满怀愤恨的情况下发出的最后一击，最好的应对是接下。”
“他知道自己击中了目标，执念通常也就消散了。”
“若是这一击放空，那怨念反而会附着在目标身上……最有名的一个案例是两百多年前莱昂那多家的诅咒，他们生下的所有孩子都是畸形儿，眼睛，耳朵，鼻子，四肢总是会缺一样。当时他们几乎请遍了所有已知的除念师，但都未能成功去除这份死后念。”
“这是念能力者才能知道的内幕消息，就在父亲的藏书里记录了。”
缇尔妲虽然对文学提不起半点兴趣，但是和念能力有关的都有所涉猎——在习得了念能力之后。
“虽然我并不认为对方有制造这种无解又邪恶的死后念的能力，但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幸好我在你身边，我比你更早修习念能力，积累比你深厚，这道攻击由我来挡下最为合适，也幸好这道攻击只是能制造不会愈合的伤口而已。”
“我知道父亲有途径联系到除念师，所以是会没事的。”
“伊尔迷，我不会拿自己的生命去冒险，我既然为你挡下这一击就是有把握，所以你应该更信赖我一些，也应该表现地更冷静。”
缇尔妲面色平静如常地娓娓道来。
“别说这只是一个伤口，就算我只剩下一口气，你也应该保持冷静进行判断。”
缇尔妲对伊尔迷的表现并不满意，当时伊尔迷表现地太过于慌乱，居然一直围着自己的伤口看问有什么事？还是在自己的提醒下才知道做善后工作联系管家。
这令缇尔妲开始真切担忧伊尔迷能否成为一个优秀的杀手了。
“姐姐，你对我没有一丁点怨恨吗？这是我的任务，你是因为我才会遭到攻击。”伊尔迷漆黑的双眼翻涌着复杂的感情。
缇尔妲的伤口一直都没有愈合，血淋淋地冒着黑气。
“你在说什么呢？我很庆幸陪在你的身边，你才接触念怎么能承受死后念的攻击，”缇尔妲认真地开口，“伊尔迷，我并不是很能理解你的想法。可我能感受得出你对我隐隐地抗拒排斥。”
“为什么你会说憎恨我？嫉妒又是怎样的感情？”
缇尔妲露出了茫然的神色。
“可是，我爱你，”缇尔妲纯净的蓝色眼眸认真地看着伊尔迷，倒映出他明显瞪大了的双眼，“当你还在母亲肚子里的时候我就爱你，因为你是我的亲弟弟啊。”
“难道你以为不论是谁我都会为他挡下这一击吗？换成塞尔特，我就不会这么做。我不会去轻易试探自己的生命，哪怕可能性再小，就是因为你是我的弟弟，所以我才会为你挡下这一击。”
缇尔妲说得很真诚，这也的确是她发自内心的想法。
在家人的期待和爱中长大的她，自然是会给予爱的。
“姐姐，我知道的，我从不怀疑这一点。”
伊尔迷在缇尔妲眼眸中的倒影流露出明显痛苦的神色，随着心脏的每一次跳动，尖锐的刺痛弥漫四肢百骸。
如果现在动手，能够杀死缇尔妲。
伊尔迷随着钻心的痛苦，感受到了疯长的念气，自然地有了这样的判断。
而且他毫不怀疑，现在的自己能够做得到。
伊尔迷没有动手。
就算现在能够杀死缇尔妲又能怎样呢？被揍敌客追杀一辈子？更别说，缇尔妲甚至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有杀意。
况且，她真正冒着风险为自己拦下了攻击。
就算能够做到，也不会有任何快意。
伊尔迷自我评估，虽说自己不会因此丧命，但是绝不可能做到像缇尔妲这样轻松。
“姐姐，我也想像你爱我那样爱着你。”伊尔迷用那漆黑的双眼深深地凝视着缇尔妲，这是他发自内心的想法。
本质上来说，就是因为自己不够强。
“嗯，其实我能感受得到，你非常非常地重视我，”缇尔妲露出了回忆地神色，“有少数的人能够在意识清醒的时候被我所杀，他们流露出来的情绪和你所表现地完全不一样。”
“我很清楚你对我说过想要杀死我，憎恨我，但实际上你都有按照我的指示完成训练，既没有躲着我也没对我恶语相向。你不够冷静这一点的确需要改正，但是如果你真正那么想杀我，为什么又会在我受伤时那样担心我呢？”
缇尔妲的眼睛是蓝色的，像是波光粼粼的深蓝湖泊，纯净又深邃。
任何人看到这样一双眼睛都会认为她绝不会说谎。
“伊尔迷，我很认真地去想了，但我还是想不明白。”
缇尔妲微微地蹙眉，认真地对伊尔迷开口。
“伊尔迷，说真的，你在感情认知方面是否存在问题呢？我可以纠正你技艺上的失误，但我对人的感情无可奈何。”
伊尔迷清晰地感到脑子里的弦断掉了，于是他笑了，遇到这么荒谬的事情怎能做得到面无表情？
“姐姐，我比你更加期盼，我也能够爱你。”
嘻嘻，伊尔迷你被爱着哦，被真真切切地爱着哦，感觉如何？你感觉如何呢？
嘻嘻，人类的感情就是这么复杂口牙！
这里的回旋镖写得老爽了，当初伊尔迷一口一个为了揍敌客，奇犽你要当一个优秀的杀手，要乖乖被我操控。那现在缇尔妲真心热爱杀手这一行，都干出职业自豪感来了，又关心重视家人，怎么伊尔迷你反倒这么痛苦不堪呢？不应该欢天喜地地想家族有这么一位天赋超群的姐姐真是太棒了，想着应该顺着她以她为中心，全身心地为她处理好缺失的人情世故的那一部分吧，这样才是对揍敌客最棒的选择。
乐，回旋镖扎到自己身上就觉得痛了，自己遇到这种事情怎么做不到为了揍敌客全方面地完全顺着缇尔妲以缇尔妲为中心呢？[吃瓜]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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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伤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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