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如和烟花一同腾的升空的浅浅的香味一样。
随着山冈的上垒，沢村荣纯终于想起了原本的自己。那是在球场上，只信任自己的投球的人，是比赛不结束，即使对方已经丧失了战斗的意愿，在板凳上讨论比赛结束后去哪个夜店，也不会大意，贯彻自己的投球到最后。
和高中时候的沢村荣纯，对职业的世界一无所知，甚至会同情对手不一样。
现在的他，是知晓比赛残酷的人，结果只有输和赢两个选择，只要放松警惕一点，就会像刚才一样，被稻实的打者抓住打出去，所以，他会对自己给他人创造了进攻机会的投球生气，这是作为投手最不能允许的失误。
自己是为什么回到过去。
比痛苦更加令人焦躁的，曾经一遍遍的在梦中祈祷这一日的终结，为什么事到如今，还会因为一点点的和之前的不同而欣喜，会出现这样低级的，觉得比赛就快结束，想要快点回去泡澡一般，和以前在大联盟里碰到的最讨厌的人一样，为什么会产生这样的松懈。
真是令人作呕。
向着休息区跑去的沢村并没有挺过第八局的庆幸，脸上还是冰冷的一片，眼中像是藏蓄着要爆发的龙卷风。
御幸察觉到了奇怪，他靠近沢村：“怎么了，刚才的两球也是，完全没有听我的指示，手套的位置，姑且算是你看到了，但是只是看到手套的位置也不行，要好好的将球按照我的要求投进来。”
“不要着急，现在优势在我们这边。”
“嗯，抱歉。”完全不走心的道歉将御幸噎了一下，沢村用着把手套放在胸前跑步的姿势，眼睛都没有看向御幸，敷衍的，直视前方。
眼前的人不是枡前辈，但是五年，五年不是说说话，在回忆中煎熬，刷的一下就过去的时间，那是曾经的自己，渡过了日本的海，走向美国，一步一步，亚洲人会被轻视的环境中，一点点积累的每一日。
就像是刚刚到青道，他还要去回忆过去的自己是怎么和御幸前辈投捕搭档一样，是使用了暗号还是默契到摆出手套的方式就能知道对方想的是什么，这些琐碎的小细节，已经全部被那五年间，和枡前辈的习惯代替。
所以，在赛场上，枡前辈会接住自己的每一球，不管是否是枡前辈所要求的，他们俩的投捕就是这样，捕手完全包容投手的存在。
“对了沢村，最后的一球是怎么回事，完全没听过你还会卡特球。”
似乎是想结束这样的对话，沢村向着御幸看了过去。
“很简单吧，练习变速球的途中，我本来就是怪癖球，顺便学会的。”
用着这样生硬的话语，止住了御幸接下来还想要找的话题，让拼尽全力，不擅长安慰人的御幸心中产生了生气的心情，明明是看到对方不对劲才想要去主动调解对方的心情，结果是这样的对待方式。
“说起来，御幸前辈，你不会认为比赛就会这样结束吧。”
“太傲慢了吧，仅仅五分差，如果最后一局我的投球被对方抓住的话，我们面对的就是一棒卡尔罗斯的上垒，二棒白河的延长，中心打者的反攻，然后那个六棒，轰出全垒打，五分，很轻易就会被拉平。”
他在休息区前面站定，其他人也发现了沢村和御幸之间的气氛有些奇怪，隔着一段距离陆陆续续停下了脚步，御幸冷下神色，看着垂头的沢村。
“刚才的配球，第一开始就错了。虽然我的内角球投的不算太好，但是在快速的直球之后用变速球不是最好的吗？我的变速球是怎么样的，御幸前辈你知道的吧。绝对不会输的，但是为什么没有用呢。”
“莫非是觉得面对六棒，丢一分也无所谓，让他上垒也没关系，只要信赖守备就好，只要按照你的愿望投出球就好。”
“我，我作为投手的自尊，不想让人击中球的想法，就是可以无视的吗？”
“没有一个投手站在投手丘上是想要球被打出去，如果换成是成宫鸣，你还会那样配球吗？”
“值得信赖的守备，值得信赖的打线，值得信赖的捕手，投手，就是不值得信赖的吗？”
突然觉得没有了兴趣，这次比赛结束，如果能回到在美国的日子就好了，荣纯心中涌现的是这样的想法，那是真实的，毫无掩饰的疲惫。从回来的每一刻开始，勉强自己往前走的疲劳，已经习惯了不管是什么球都会接受的枡前辈，对御幸的风格感受到落差的，第一次的想法。
只要这个噩梦不再继续，他的时间也能继续前进了吧。
“沢村……”
想要说些什么，但是不知道能说什么。
是的，如果是成宫的话，不管是什么球，他都会同意的。就像是原田前辈一样，那样的场面下，即使是变速球被结城前辈打出了全垒打，他们也不会对那一球产生任何疑问，这是对投手的尊敬。
球总是会被打出去的，只要那一球含着投手的意志就好。
“对不起。”抢先一步，荣纯深吸一口气先道歉：“说了任性的话，对不起，下一场我会看着御幸前辈的指示投的，我先去休息。”
荣纯笔直的向着休息室内走去，直到门关上，都没有回头。
——抬头望去，银河好像哗啦一声，向他的心上倾泻下来。
曾经在书上读过的句子，虽然意思和现在的场景完全不一样，但是奇妙的，很准确的表现出了他的感想，沢村的话，就像是从枝头落下的积雪，砰的一声砸在了昏昏欲睡的人头上，而他，就是那个愚蠢的人。
片冈监督一直没有出声，好像在比赛的时候，投手和捕手闹别扭不是很大的事情，只是普通的做了一个总结：“御幸，为什么丹波不想和你投球的理由，你知道了吗？”
被点到名字的丹波有一瞬间的慌乱，但很快，他冷静下来：“你的那种想要掌控一切的态度我很讨厌，我不讨厌强势的捕手，但是我们投手也同样有着自己的执念，有着自己想要投球的风格，那绝对不是能被你掌控的东西。”
“刚才沢村说的没有错，不管是领先几分，在赛场上不放松，直到结束的最后，都不能大意。”
“是——！”
全员心中浮动的某种东西沉下去，眼中坚定地回应。
外面的声音荣纯听见了，但是他还在慢慢的补充BACC。刚才的话，有一点后悔。
过去是御幸教会了他思考，身处投手丘上的自己才有了意识，就像是学会了走的婴儿，一点点去摩挲棒球的快乐，不止是投球的快乐。不完全是五年的时间差，御幸高中毕业后再也没有回来看过他们，整整七年的时间，他们早就变成了陌生人。
不是这半年能弥补的，七年的时间。
太长了，想要做到和以前一样，是不可能的事，比起全心全意的信赖捕手，他更多的是相信自己，相信从大联盟一场场比赛经历过的自己。
可站在这里的自己，是有了七年的自己，而站在眼前的御幸，却是刚刚和沢村荣纯相处半年的御幸一也。
“……果然，自己有点狡猾。”
义正言辞的教育了御幸，心里有点不能明说的痛快，不过站在未来的角度去评价现在的人，确实是不正确的行为。
比赛结束后再次道歉吧。
荣纯做出了这样的决定。
稻城实业的休息区，国友监督看向了棒球部部长，对方翻动着手里的纸质材料，慌张地说着：“资料里并没有这样的记录，怎么会卡特球呢。”
“是和药师的比赛受到了某种启发吗？”国友监督想起了药师的王牌真田，同样是怪癖球投手，擅长各种在手边变化的变化球，只要投手足够优秀，经历过那样的比赛应该能学到很多。
“竟然把刚刚学会的球用到实战里，真是可怕的投捕。”卡尔罗斯在板凳上拉伸腿部，眼睛盯着聚在一起的青道众人，好像那个投手不在，怎么回事？
“不，不像是捕手给的暗号，那个投手自己投出去的。”白河解释了卡尔罗斯的疑惑，一直在观察场上情况的他，注意到了投捕之间微弱的不和谐音。
“哼，我看是碰巧投出来的，一也不也很惊讶嘛，靠幸运，是不可能走进甲子园的。”成宫带好帽子，冷静的表情下，说出口的是鼓舞士气的话，接下来是他的主场，不会再让人得分。
比赛并没有因为这些争论而停止，最终局开始的通告声响起。
第九局上半，青道高中攻击。
第一名出战的打者是御幸一也，他的心里还残留着刚才的思绪，站到打席上的时候，他还在混乱的想着，他这个正捕手，是不是让投手失望了。亦或者说，他这个正捕手，以前所坚持的自我，是不是不适合成为捕手的品质。
在这样的想法中，他又想到了这个一年级对自己的抱怨，垒上无人就无作为，完全是在和前辈们撒娇一样的行为。什么叫撒娇，他，会和其他人撒娇吗？
真是让人不能认同的说法。
心中猛然破土而出的，叫嚣着，不能就这么被看不起的怒火。
在成宫第二球飞过来的时候，手臂都在向那个嚣张的后辈大声吼着，怎么可能打不中这样的球，然后球就化成了闪光一样的流星，飞了出去。
“青道的攻势止不住！本场发挥不良的御幸选手打出了紧贴跑线的安打，稻实又迎来了危机！”
原田没有管这个只是能让人上到一垒的安打，到不如说，比起鸣的状态，让御幸上垒也无所谓，并不是能一定会得分的情况。他看了一眼投手丘，成宫只是在缓和身体的状态，没有任何异常的地方。
不过，鸣确实疲劳了，投下全场还是对于现在的鸣来说，不能说的上轻松，控球力有失控的风险，但是变化球却能很好的投出来，第一球的指叉球很好，球威足够，变化量也能将打者骗过去。
接下来就以变化球为中心吧，直球的位置太甜了。
面对全场的欢呼，那些吼着从他手中再拿下一分的狂妄的声音，令成宫再次控制不住的火大。去年的时候，明明是自己的爆投才导致的失败，三年的前辈口中说的却是，你是个一年级，还有两次的机会。
什么还有两次的机会。
说的那么好听，到头来还不是输了。
不被期待就站上投手丘的自己，与其说是对球队没有信赖自己而火大。没能做出成绩，没能让那些人说出‘幸好是派了你上场’这样的回应的自己，而感到从身体到心里上的不满。
只是呆坐到床上的自己，只能呆坐到床上的自己，今年的夏天，绝对不要是这样！
“七棒坂井挥空，稻实拿下了第一个出局数，但是跑者已经上到了三垒，接下来上场的是投手沢村选手。”
走到打席上的荣纯感觉到了成宫周身气场的改变，不是虚张声势，是那个被寄予厚望，能称为天才的俯瞰众生的压迫感，已经走到了大部分人前面，却还不满足，仍在拼命跑着，从遥远的地方看到打席上的一眼。
真是让人后背发凉的触感。
刚才的配球，从面对御幸的指叉球和直球的搭配，到面对坂井前辈的时候，首球就出现了滑球的，变化球为主的配球，果然控球力在下降，但是精度却没有丧失，真是难对付，投完全场，仅仅是控球力稍微偏向了好打的程度。
荣纯咬咬牙，手中的球棒挥开，对上了第一球，是滑球。
“首球滑球，界外！沢村选手没有成功击出，稻实成宫选手的球还是很难击中球心。”
成宫鸣抓住原田雅功扔回的球。头顶的太阳已经开始斜斜的挂着，热气也开始消退。
不够，和甲子园比起来，完全不够，那片球场，是更加热的地方，是能把人融化，把斗志，把失败者的眼泪都蒸发的地方。
那是他要再次回去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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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明白青道能赢的秋山薰看到的是没有改变的记分板。
“诶，青道没有得分吗？”
不自觉的发出声，因为不想被人认出来就混在了一般的坐席里，秋山现在有些不明白比赛的走势，只是去买了一瓶水而已。
“七棒出局以后，八棒的上场并没有改变局势，到不如说成宫还保持着很好的节奏，首球滑球，第二球是指叉球，第三球是变速球，变化球为主，没有对角线直球，打者在打击区没能发挥作用，青道想延续自己强攻的战术，可惜，成宫守住了。”
“九棒上场后，青道明显改变了想法，想要强迫取分，不过国友监督精明的派了传令上去，守备阵容趋前，牺牲触击出去的球还没有脱离投手丘的范围，成宫就冲了过去用手套将球弹到了捕手的手套里，垒上的御幸跑向本垒被触杀。”
“现在攻守交替，轮到了稻实的进攻时间，这五分能不能成为青道胜利的证明，还不清楚。”
坐在秋山身边的人替她解答了疑惑，她感激的道谢：“谢谢，听您的说法，很懂棒球的样子。”
“啊，别看我这个样子，我是成孔学院的捕手，我叫枡。”
个子不算高，身形不算强壮的少年笑的温和，柔软的声音很有礼貌。
“枡伸一郎。”
所有人都要成长的，包括御幸，一开始御幸那种不讲道理的强硬的配球和什么都不懂的降谷荣纯确实很配，不过换成丹波就行不通了，克里斯也提醒过他。
另外，果然不能忽视时间差，会出现分歧。
算是对上一章的一些解释，里面涉及到的内容大半是要展开后半段的剧情，后面荣纯到二年级后，就会和美国生活开始对接了。
过去和现在一样重要，所以我这边也不会说一点都不说在美国经历了什么。
今天还有一章，这两天的更新应该会集中到下午的时间段，上午要调整课程，修改时间有点不够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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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第六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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