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巷口的路灯闪了两下,就彻底暗了。阴影裹住那道刚进来的身影,脚步轻的像踩在棉花上,只有衣角蹭过废纸箱时,发出一点“沙沙”的声响。
那个身影停在半个人高的旧衣柜前,从口袋里摸出裹着锡纸的小瓶,滴了滴透明液体。
消毒水气味刚散,他就拉开柜门,伸手进去,再抽回时攥着半张股权转让协议,用指尖蹭淡签名处的字迹,又塞回柜子里。
巷尾传来电动车鸣笛,身影忙摸出枚铜纽扣,扔去槐树下,被落叶盖住。等声音远了,才轻步离开。夜风推得柜门晃了晃,露出里面深色布料,沾着点泛光的液体。」
清晨六点,清洁工老王推着垃圾车拐进巷子,槐树叶被车轮碾得“咔嚓”响。他刚要弯腰捡废纸箱,就瞥见旧衣柜门开着道缝,里面露着的深色布料不对劲,伸手一扯,一具蜷缩的尸体滚了出来,颈部的血痂已经发黑。
警笛声很快裹着晨雾涌进巷子。望临夏到的时候,警戒线已经拉了三层。他没急着进现场,先蹲在巷口看青石板:除了警方的脚印,只有几处淡得几乎看不见的水渍,凑近闻,还剩点消毒水的余味。
“死者林坤,前‘启星科技’合伙人,”年轻警员递来档案,“口袋空的,就掌心攥着半张股权转让协议,签名处被蹭得快没了,上面有个模糊指纹,查出来是启星科技离职员工的。”
望临夏捏着协议边角看了半天,又走到槐树下。落叶被风吹开,一枚铜色旧纽扣露了出来,表面还沾着点槐树汁。“这纽扣,跟林坤的衣服版型对不上。”他指尖碰了碰纽扣,又抬头看巷子深处的衣柜,“现场太‘干净’了。消毒水除痕迹,纽扣转移视线,凶手是故意留线索,还故意留得模棱两可。”
接下来三天,望临夏扎进启星科技的旧档案里。他在仓库翻出半年前的财务报表,发现林坤离职前,曾转走一笔三百万的项目款;又找到那名离职员工,对方说三个月前丢过工牌,一直没敢声张。“凶手偷工牌蹭指纹,还知道林坤转移资产的事,”望临夏对着白板上的线索画圈,“大概率是启星科技里,跟林坤有过利益纠葛的人。”
可排查到启星科技实际控制人周明远时,线索却断了。周明远半年前抵押了房产,负债上千万,有足够动机,却拿不出案发当晚的不在场证明。监控显示他凌晨一点在公司加班,凌晨三点才离开,刚好错开警方推测的死亡时间。
望临夏盯着监控画面里周明远的车,突然皱起眉:“他车的副驾储物格,好像有个裹锡纸的小瓶,跟现场的消毒水味道,会不会有关?”可等警方去查时,周明远的车已经送去清洗,什么痕迹都没了。案子卡在这里,连老刑警都叹:“这凶手,算得也太准了。”
警局会议室的白板上,线索还贴得密密麻麻,望临夏指尖点着周明远的监控截图,眉头就没松开过。车洗得太及时,离职员工的工牌找不到下落,那份“完美”的加班记录像堵墙,把所有疑点都拦在了半空。
就在这时,门口传来脚步声,老刑警领着个年轻人进来,语气带着点无奈:“望队,上面派来的,说是帮着梳理下线索。”
望临夏抬眼,先看见的是一件洗得发白的浅灰色外套,袖口磨出细毛边,领口沾着点没拍干净的灰尘,一看就是穿了很久的旧衣服。年轻人身形偏瘦,外套里是件松垮的白色T恤,肩上还落着半片槐树叶,手里攥着个封皮磨损的笔记本,页边夹着几支快没墨的笔。再往下看,是双鞋头变形的黑色帆布鞋,鞋底沾着的泥点都没干,说他是来查案的,倒不如说更像刚从偏僻地方赶过来的路人。
没等望临夏开口,年轻人先抬手拂掉肩上的树叶,动作随意,目光却已经扫过白板,精准停在“现场消毒水”和“周明远加班记录”的重叠处。开口是短句,没什么多余情绪:“消毒水成分报告,给我。”
望临夏递过报告时,指尖不小心碰到对方的笔记本。笔记本的封皮上用马克笔写着“卫叙洲”三个字,字迹又快又用力。他看着卫叙洲低头翻报告,外套袖子滑下来一点,露出手腕上一块屏幕裂了缝的旧电子表,时间却显示得格外精准。
“凌晨一点到三点,公司监控只拍了走廊?停车场的呢?”卫叙洲突然抬头,目光落在望临夏脸上,没带任何寒暄。
“停车场的监控那几天坏了,周明远说他直接停在楼下,没绕去停车场。”年轻警员连忙补充。
卫叙洲没接话,伸手抽走了白板上巷口槐树的照片,指尖在落叶下的纽扣位置圈了圈,又转向股权转让协议的照片:“签名处的擦拭痕迹,是溶剂,不是手蹭的。周明远办公室有没有类似的溶剂?”
望临夏没立刻回答。他看着卫叙洲低头在笔记本上快速地写画,用红笔圈出“监控盲区”“溶剂来源”两个关键词,动作干脆得不像来“梳理线索”,倒像早就抓准了缺口。直到卫叙洲抬头问“林坤转移的三百万,最后一笔转账记录是什么时候”,望临夏才缓过神,递过财务报表:“案发前一天,转去了一个海外账户。”
卫叙洲扫了眼报表日期,笔尖顿了顿:“周明远抵押房产的钱,也没进公司账户……他没想着救公司,是在凑钱跟林坤抢那笔钱?”
这话让会议室静了几秒。望临夏看着白板上被重新标注的线索,突然觉得那些卡壳的地方,好像被人用一根线串了起来。只是这根线,来得比他预想中快太多。
接下来的调查,几乎是被卫叙洲带着走的。他拿着消毒水成分报告,转身就往周明远公司走,望临夏捏着刚整理好的线索笔记,只能快步跟上。到了公司,望临夏还在琢磨要找哪些人核对证词,卫叙洲已经扎进茶水间,盯着消毒柜里那瓶标签模糊的清洁剂看了半分钟:“成分和现场残留一致,瓶身有半枚指纹,是周明远的指节形状。”
去查停车场监控盲区时,望临夏还在分析周明远“凌晨一点到三点”的时间漏洞,卫叙洲已经踩着消防通道往下走,鞋底蹭过铁锈发出刺耳的响。“从这里下去,到巷子只要十四分钟,”他回头,语气没半点波澜,“周明远说‘直接停在楼下’,但楼下监控没有拍到他的车,这说明他绕去了盲区,藏了凶器。”
望临夏跟着往下走,看着卫叙洲在消防通道拐角处蹲下,指尖捻起一点深色粉末。后来经鉴定,是玻璃片的碎屑,和死者颈部伤口的凶器残留完全匹配。那一刻,望临夏心里有点发闷:这些细节他不是没留意,可卫叙洲总能快一步抓住核心,像提前知道答案似的。
最让他不舒服的是审讯环节。望临夏准备好从“海外账户转账记录”切入,卫叙洲却直接把那瓶清洁剂拍在周明远面前,短句像锤子砸在桌上:“瓶身有你的指纹,消防通道有凶器碎屑,你还要藏多久?”没等周明远辩解,他又抛出“车门缝隙里的槐树汁残留”,逼得对方当场脸色发白,没十分钟就全招了,承认自己挪用公款被林坤发现,为了灭口才痛下杀手,所有“不在场证明”都是提前设计的骗局。
案子破了那天,局里的人围着卫叙洲说“多亏了你”,连老刑警都拍着他的肩夸“年轻人厉害”。望临夏站在人群外,手里还攥着那张写满标注的笔记,上面很多分析还没来得及说,案子就已经结了。他看着卫叙洲低头整理笔记本,洗得发白的外套被风吹得晃了晃,心里莫名窜起股火——明明自己先接的案子,明明也熬了好几个通宵,最后却像成了卫叙洲的“陪衬”。
卫叙洲走过来时,递给他一瓶无糖咖啡,是望临夏常喝的牌子。“线索梳理完了,”他语气依旧平淡,“周明远的海外账户,后续需要跟银行对接一下。”
望临夏接过咖啡,指尖捏得有点紧,没抬头看他:“知道了。”话里带着点自己都没察觉的冷意,其实他不是不服卫叙洲的能力,就是单纯的不爽:凭什么这个人一出现,就能轻松盖过他所有的努力?
卫叙洲好像没听出他的情绪,转身往门外走,只留下一句“明天对接银行,我叫你”。望临夏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口,把咖啡往口袋里一塞,心里的不爽又多了几分。
连搭档的分寸感都没有,这人到底懂不懂,谁才是这案子的“正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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