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当我和穆暮意见分歧的时候,我总是会拉着穆暮玩石头剪刀布,因为在这个组合中,我可以无限地对他表达喜欢的含义。
但这是个秘密,只有我一个人知道的秘密。
穆暮总是看起来一切都不在乎的样子,但在他云淡风轻的表情底下,我知道那样的他遭遇了什么,他只是太孤独了而已。
穆暮讨厌酒,因为他妈妈总是会喝的烂醉回家,所以穆暮从来不碰酒精。
直到我们约定的第一次青海湖环游,因为穆暮妈妈的事情没去成,但从那天起,穆暮突然变得不再抗拒喝酒。
穆暮妈妈结婚的时候,穆暮从婚礼上回来,偷偷喝醉过。
那天的穆暮,呆呆地坐在原本是她妈妈的主卧房间门口,坐了整整一晚上,反复呢喃的话,都是说他妈妈结婚了,他从此以后,就是一个人了,会一个人留在南都,他知道这一天迟早会来的,他妈妈终于还是说出不要他了。
穆暮删除了手机里有关他妈妈唯一的一张照片。
那是穆暮很久以前,隔着楼上窗户,往楼下拍的一张背影照。
时间太久了,因为换过手机的原因,照片像素很模糊,可透过背影,依然想象得出,照片里的人有多么清瘦美丽。
没多久,穆暮翘了课,我找到穆暮的时候,穆暮蹲在地上,目光透过栏杆,注视着天桥底下远处的霓虹灯,一动不动。
我在穆暮身后蹲下,轻轻抚摸着他的头,一下一下。
小时候每次我难过,我妈妈就是这样安抚我的,我的情绪也因为被照顾到而很快平稳下来。
我那一刻无比希望,这样的行为,对穆暮也同样有效。
良久后,穆暮抬起头,却是红着一双眼。
我知道他已经努力的克制再克制,忍着不让脆弱宣泄而出,却还是终于控制不住掉了眼泪。
穆暮转过身抱着我,无声又无力地哭着,泪水打湿了我的半边肩膀。
我知道穆暮这次不是因为生病而生理性地难受,是因为他的心脏,再一次被轰炸机攻击了一场,原本就破碎不堪的废墟,毁了个彻底。
在被穆暮妈妈忽略的年月中,穆暮一次一次被丢下。
而这次,是彻彻底底地,不要穆暮了。
穆暮曾经在婚礼前,问过他妈妈,到底是因为什么不愿意自己叫她妈妈,又是因为什么不要他。
穆暮妈妈看着穆暮,目光没有一丝不舍,甚至惭愧。
只是毫无感情地说道:“你是我刻意规避的过去,每次见到你,都是我被拉回地狱的时候。”
穆暮哑然,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在妈妈眼中,原来是一根刺一样,令她痛苦不堪的存在。
“为什么这样对我?”
穆暮妈妈穿着洁白的婚纱,镜子里的她美的不像话,说出的话却让穆暮冰寒刺骨。
“过去就是过去,我不想再提起,你只要记得一件事情,从今天开始,你和我,以及你和我现在的这个家的任何人,从此以后,都没有见面的任何必要,就可以了。”
穆暮妈妈在众人推门而入的簇拥中,和曾经无数次那样,只留给穆暮一个离开时的背影,便从此消失在了穆暮的生命里。
草木之心尚且只疼痛,何况**凡胎的穆暮。
现在垂首在我怀里的穆暮,正在努力自我重建,他真的承受不住了......
穆暮脑袋抵着我的肩膀,一直用手指在我胸口敲着,像是扣门一样。
穆暮问我认识他么,记得他么,会不会有一天像他妈妈一样,也丢下了他。
穆暮站起身,突然往远处跑去,看见一扇门,就不停的拍着,一直重复地喊我回来了。
我追上去,拉起穆暮的手,趁着主人家出来赶人前,赶紧带走了穆暮。
穆暮会这样做,只是因为他真的太孤独了。
别的小朋友回家,说一声我回来了,他们的爸妈都会很开心的,抱一抱自己的小孩,桌上备有热气腾腾的饭菜,一家人开开心心吃着饭聊着天,电视有一搭没一搭地放着,画面平常而温馨。
可是穆暮呢?
从穆暮记事起,便一直只有他自己,那扇所谓的“家”的门打开,屋内空空荡荡,永远只有穆暮一个人。
那句被穆暮反反复复喊的没有回应的“我回来了”。
是穆暮心底深埋的永远的遗憾。
因为穆暮妈妈从未给过他机会说出这一句话,也从未让穆暮感受过,被妈妈呵护珍惜的滋味。
我一再一再,把穆暮从因为被莫名其妙拍打家门,而被打扰到的邻居家责备的眼神中带走穆暮,把穆暮送回家,看着穆暮睡着。
我捧着穆暮的脸,掌心之中,穆暮的脸是那样的冰冷又脆弱。
穆暮已经深醉,躺在床上昏昏沉沉,偶尔眼角噙出泪来。
怎么在梦里也在哭呢。
我想要一直陪在穆暮身边,这样至少,在穆暮难过的时候,身边有人在,他的痛苦和孤单,都可以有人安放起来。
那是我第一次,如此清晰的看见想珍护好穆暮的自己。
我想让穆暮开心起来,我不想看见他身上有任何的悲伤还有寂寞。
我不知道这份“保护”的想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萌芽生根的。
也许是在见穆暮第一面的时候,也许是后来的那些朝夕相处。
等到我回过神,才发现心脏的位置里,在我自己都没有注意到的时候,已经稳稳地放下了他。
我们现在已经大二,而这年我已经二十一岁,穆暮也马上二十一岁。
我们有最好的青春,和我对他最明确的未来。
我想只要我努力,我们会一直在一起。
我想要把穆暮变成银河系,让他不再是一颗孤独的流星。
而我,会努力成为围绕他的恒星。
我爷爷以前是医生,他在我奶奶的葬礼上,曾经对我说过一句话,我一直记得,并奉为典藏。
“这个世界上,医药是有时穷尽的,唯有不竭的爱,能照亮一个受苦的灵魂。”
那时的我不太清楚这句话的含义,直到遇到穆暮。
是穆暮的存在,让我变成了这样一个,想成为一生都能照亮穆暮灵魂的炙热的光源。
520的那天,我在外地给家人过生日,出门的时候,路过热闹的广场,广场音乐撼动,人群里在玩一场kiss camera的游戏。
摄像机捕捉到热烈亲吻的情侣,我的脑海里随即浮现出穆暮的脸。
那一刻,我又一次清晰地感到,我的心脏,在纯粹而深刻的想着一个人。
我想我真的一定很爱很爱穆暮。
我忽然很想很想听听穆暮的声音......
我低头打开手机,把刚刚拍摄的视频分享给穆暮,穆暮没有接,我看了一眼时间,想起他今天还有补习,现在应该在回去的路上,可能不方便接听电话。
我翻着朋友圈动态,前三条都是徐州东的篮球训练视频,翻到第五条,是穆暮发的朋友圈。
第一张照片是一朵红色玫瑰花,第二张是一张写着“To穆暮”的便签。
那是我提前拜托穆暮的班长,帮忙送的花。
我正准备再给穆暮打次电话,却先看到了他室友林开乐的评论。
有时候觉得穆暮很聪明,不会的题一点就会。
可有时候我又觉得,穆暮似乎真的很迟钝,我对他的特别,连向来一根筋的徐州东都一早察觉到了。
唯独穆暮,像个封闭的盒子,四面都不透风。
这么久了,似乎还是不知道我喜欢他。
等从帝都回去,再把那份准备好的礼物送他吧,我已经不想再等穆暮开窍了。
既然这颗铁树舍不得开花,我就勉为其难主动一些。
向穆暮靠近千百次,又如何。
无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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