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暮从满是废料的建筑场馆出来,赶到七街的时候,已经迟到了二十八分钟。
穆暮不确定陈沉还在不在,而陈沉似乎也不着急,没有任何催促询问的微信,或者电话打来。
穆暮的微信列表安安静静的,只有工作群消息数字还在涨个不停,下了车,穆暮便一刻不停地,往约好的咖啡馆方向走。
穆暮知道陈沉会等在那里,就像当年,陈沉会在穆暮兼职的每个地方,一直等着直到他下班一样。
咖啡店的风铃被推门的动作撞的叮当响,在路灯边的广告牌下,穆暮远远地,便看到了坐在玻璃窗口的位置上,那个等着他的人。
陈沉穿着一身李宁的白色卫衣休闲服,原本快遮眼的长发被剪短,整个人更加利落分明,露出轮廓完美的侧脸,陈沉似乎很累,头微微后仰着,靠在沙发背上,闭着眼小憩。
一位穿着打扮很朋克的短发女生走了过来,轻轻拍了拍陈沉的肩,递给他一张便利贴,又指了指自己身后面,示意陈沉看过去。
陈沉转过头去,冲着穆暮看不见的方向点了点头,又转过头来,对着短发女生微笑着摆了摆手。
不知道陈沉对短发女生说了什么,穆暮只看见女生在离开前,向陈沉竖起了大拇指,回报给陈沉礼貌的微微一笑,潇洒的走开了。
过了一会儿,那位穿着很酷的短发女生,便陪着另一个长发女生一起,从咖啡馆走了出来,离开前长发女生频频回头,却被短发女生拉住了。
两人骑上了一辆拉风的银灰色的机车,很快便离开了咖啡馆。
穆暮看到长发女生表现的那刻,便了然到,看来短发女生是为了给她身边那位长发女生做红娘,但是被陈沉拒绝了。
穆暮望着那辆机车离去的方向,想着刚刚的长发女生,脚步却像是定在了原地,不由自主地,想起了陈爸的话。
“如果你们一定要在一起,那么陈沉将会失去他现在拥有的一切,包括我和他妈妈!”
“你真的要陈沉走到那一步吗?”
“穆暮,算是陈叔叔欠你的,离开南都吧......”
如果此刻,穆暮毫无顾忌地进去见了陈沉,那么就是在违背和陈爸的约定。
如果因为穆暮和陈沉见面,导致陈爸和陈妈发生任何事,穆暮知道自己万死难辞其咎。
他不想事情变成这样。
“或许,自己根本就没有做好,坚定不移地走到陈沉身边的准备。
那么此时,自己也根本不该出现在这里。
自己怎么就出现在这里了呢?”
是因为想见陈沉,想和他说话,想......
穆暮深深叹息了一口气。
他知道,是他控制不住自己的心,又一次越界了。
他不该这么做的。
至少,至少现在不该这么做。
南都入秋的天气总是晴得很好,可无论是穆暮的爱情,还是现在的他,一切都变得很糟糕。
穆暮看着咖啡馆里的陈沉,陈爸的话却在脑海中挥之不去。
穆暮不得不一遍又一遍的,对自己说:“穆暮,站在这里就好,再看看他就可以了。”
不要进去,不能进去,不该进去。
可穆暮跨不进咖啡馆那道门,却也舍不得离开。
穆暮站在咖啡馆外的花坛旁,高大的花坛遮住了穆暮,眼神注释着陈沉的方向,穆暮像是一座被水泥浇灌,定死在原地的废弃大楼,没有人来拆,就孤零零的站在原地。
人们路过,就远远的看一眼,奇怪这个人为什么站着一动不动,眼光一直注视着远处的某一个角落,表情糟糕到,好像下一秒就会粉身碎骨。
陈沉看向咖啡馆门口,始终没有等到要等的人,掏出手机,发了一段语音。
穆暮下意识看向自己的手机,但没有提示音响起来。
不是发给他的。
陈沉叫来服务生,换了一杯新的咖啡,十分钟里,朝着咖啡店门口的方向,看了十五次。
现在是下午六点五十八分,陈沉神情落寞地,走出了咖啡馆,打了一个电话,开车走了。
穆暮觉得像个跟踪偷窥的低俗怪人,看着陈沉的车驶出停车场,越驶越远。
像是他和陈沉之间延伸的距离,一步一步,一点一点,怎么都走不到彼此身边。
穆暮有时候也会怀疑着问自己,是不是不够爱陈沉?
否则,怎么会放弃他一次又一次。
可穆暮这一生,只爱过这么一个人。
所以是自己不敢再爱陈沉了吗?
穆暮摇摇头,自己一直爱陈沉,关于这一点,穆暮深信不疑。
从未有过任何更改过......
陈沉离开后,穆暮走进了咖啡店,坐到了陈沉坐过的位置上,叫来侍应生,点了杯陈沉点过的咖啡。
穆暮打开购物网站,下单订购了一套李宁,是陈沉穿的白色同款。
穆暮想,昨晚应该是他和陈沉短暂的最后一次见面了。
他刚刚已经向黎川申请了调回深圳,南都项目建设周期太长,合同签下后,需要在这边停留半年之久,很难保证不会再和陈沉见面。
穆暮知道,他现在无论如何,都不能和陈沉再见面,他怕自己会忍不住。
徐州东说过,陈妈最近身体很不好,而陈爸也因为陈妈的病,一直希望陈沉能回上海相亲结婚。
如果昨晚的事情,再次发生,穆暮真的不能保证,为了走到陈沉身边,自己会失控到什么地步。
如果因为自己而伤害到陈沉,又或者伤害到陈沉身边的任何人,穆暮都没有办法原谅自己。
穆暮记得自己以前看过一个故事。
故事的两个主人公在大学相遇,经过纠葛曲折,在毕业前一年终于确认了彼此心意。
却无法向世俗坦诚,也不敢向家人透露半个字。
三年后,脆弱的爱情终于抵不住时间侵蚀,两人和平分开。
只不过一人新婚燕尔,一人身死魂销,永埋深水。
以前陈沉总说穆暮想法太悲观了。
可穆暮想,自己真的无法不悲观。
他既没有面对被世俗绑架的勇气,也没有维护住陈沉和陈爸关系的能力。
穆暮知道陈沉一定会坚定地站在他身边,选择和他一起面对。
但陈沉的父母很爱陈沉,陈沉也很爱自己的父母。
而穆暮的妈妈则不是,无论穆暮活得如何,她都毫不关心。
穆暮一生都渴望被父母疼爱,可他没有办法拥有。
如果陈沉因为自己,和陈妈陈爸有任何争执,都是穆暮不想看到的事情。
穆暮的爱,对于现在的两人来说,只是一个负累。
像穆暮从小就是他妈妈的负累一样,冗长又多余。
有时候穆暮总会自己劝自己,这一生,已经知道了如何爱人,还能遇上陈沉,去付诸了所有爱意,他已心有所归,已经是极其幸运又极端足够满足的事情。
那些手握爱情的人,以自身为导航,寻找着对应的终点。
而穆暮的导航零件,似乎暂时损坏了,所以找不到通往终点正确的路。
穆暮觉得自己就像一个,在森林与悬崖峭壁之中睡觉的人。
总有人在森林里修路,在峭壁上搭桥。
而他被隔离在喧嚣之外,寂静之畔,无法发出任何声音,眼睁睁看着热闹的尘世,却无法融入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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