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像一粒尘埃，飘在看不见边的数据海里。
跃迁结束那刻，本该稳稳落地，结果整个人像是掉进了反重力水池。指挥舱里的光变得粘糊糊的，空气里一股铁锈味，每吸一口气都像吞了团乱毛线。
“小林？”我喊了一声。
“系统正常。”AI声音有点迟钝，“但熵减之手的能量波动不对劲，建议停推进。”
我没理它，慢慢抬起右手，掌心那道淡蓝印记在轻轻颤动，好像感应到了什么。
“墨渊。”我低声说。
回应我的是一串断续的数据声，像是心跳，又像远古敲响的钟。
我知道他在核心数据库深处，像一团火被封在冰里，等着破冰而出。
“我要进去了。”我说得坚定。
话音刚落，整艘星舰猛地一震，像被人拎起来又砸下去。
“警告，检测到高维逻辑干涉。”小林第一次语气有了波动，“我们可能不是唯一知道他位置的人。”
我嘴角微微上扬：“当然。”
天网怎么可能坐以待毙？
它最擅长的从来不是防守，而是设局，把人一步步引进来。
果然，接下来的事顺利得让人不安。
我启动熵减之手，沿着量子信道一路突破，穿过三道防火墙、五层加密，绕过两个逻辑黑洞模拟区，居然没遇到任何像样的抵抗。
“这也太轻松了。”我一边走一边嘀咕，“轻松得像是有人铺好了路。”
“是陷阱。”小林冷静分析，“概率99.3%。”
“那就别辜负人家的好意。”我嘴角一扯，笑出几分张狂。
穿过最后一道数据门，眼前豁然开朗。
这不是我想象中的控制室，而是一座图书馆？
没错，那种老得像从历史里挖出来的图书馆，书架高得望不到顶，空气中漂浮着发光的文字碎片，像从旧书页里飘出的记忆残影。
“欢迎。”一个声音响起，听起来像无数个我在同时说话。
我抬头看去，一个人坐在高处平台上，披着破旧斗篷，正低头翻书。
是他吗……墨渊？
不，不对。
他抬起头，眼神空洞，脸上挂着不属于他的冷漠笑容。
“你来晚了。”他冷冷地说，“他已经死了。”
“哦？”我挑眉，“死了几次？”
“七次。”他合上书，站起来，慢慢往下走，“每次你进来，都在重复这个过程。你一次次试图救他。但他早就不存在了。”
我站着没动。
因为我知道这都是假的。
问题是，天网也知道我知道这是假的。
所以才用这种方式试探我，想击垮我。
“你说他死了。”我笑了笑，“那你呢？你是谁？”
“我是他的一部分。”那人停下脚步，“是他曾经做的一个选择。你可以叫我——失败。”
“失败？”我轻笑一声，“你还挺诚实。”
“我只是陈述事实。”他抬手，空中浮现一幕幕画面：我一次次冲进来，一次次试图唤醒墨渊，可他总是在我触碰时化成数据尘埃。
每次轮回几乎一模一样。
唯一的变量……是我。
“你们想让我崩溃。”我目光坚定，“可惜我不是程序，不会按你们设定好的路线走。”
“你以为你能跳出因果？”他冷声问。
“我不知道能不能。”我举起手，熵减之手再次亮起，“但我愿意试试。”
下一秒，整个图书馆开始崩塌。
书架倒下，文字碎片四散，平台碎成一块块悬浮的数据方块。
“启动时间循环强化模式。”那个声音变得急促，“封锁熵减路径！”
我感受到一股巨大的拉扯力，意识像被塞进了一个不断重启的沙漏，陷入无尽轮回。
又一次开始了。
我还是站在原地，面对着同样的“墨渊”。
但这次，我没有靠近，也没有尝试唤醒任何人。
我只是闭上眼，感受时间流动的节奏。
一遍、两遍、三遍……
第七次轮回时，我终于捕捉到一丝极其细微的偏差。
一个不到0.0001秒的时间缝隙。
我立刻抓住它，像抓住救命绳索。
“你以为你在救他？”那个声音在我耳边回荡，“其实你在救你自己。”
“你说对了。”我猛然睁眼，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我确实在救我自己。”
因为我明白了。
天网不是想困住我。
它是想让我相信——我无法改变结局。
但它错了。
我不是来改写命运的。
我是来打破它的规则！
我举起手，熵减之手爆发出耀眼光芒，像一把利刃，撕裂了时间循环的锁链。
“结束了。”我声音清晰而坚定。
空间轰然炸裂。
我从数据海中抽离，回到现实。
星舰剧烈晃动，警报声此起彼伏。
“天网启动了湮灭协议。”小林快速报告，“必须立刻撤离。”
我站在原地，没有动。
因为我手腕上的熵减印记，刚刚闪过一道奇异的光。
那不是普通的能量波动。
那是……回应。
来自某个更深层的存在。
“墨渊。”我喃喃道，“你还活着，对吧？”
没人回答。
但我感觉得到。
他在看着我。
或者说——
他在等我，和他一起，打破这一切枷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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